沈娉霜笑而不語的繞着她走上幾圈,一步一步,仿佛就像是刀子一刀一刀淩遲着對方的理智。
小五快被吓得不打自招了。
沈娉霜忽然停下了腳步,目光幽深的落在噤若寒蟬的小身影上,道:“聽說大哥出事那天是你打掃的樓梯。
”
小五恍若被一刀戳中了心髒,下意識的擡起頭對視上對方,在四目相接的瞬間,她又驚恐的低下頭,滿臉都是心虛。
沈娉霜捏住她的下颔,迫使着她擡起頭,“瞧你這樣子,我是說對了?
”
小五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沈娉霜再道:“你連夜離開,難不成大哥出事跟你脫不了幹系?
”
小五忙不疊的直搖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樓梯上為什麼會有油。
”
“你打掃的衛生你會不知道情況?
”沈娉霜更是用力的扳着對方的下巴,“你現在連夜偷跑,還說不是你做的?
”
小五被對方一推,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她慌不擇路的抱着了沈娉霜的腿腳,語無倫次的解釋着,“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有油,我擦樓梯的時候是幹幹淨淨的,肯定是有人偷偷——”
“你這是在找替死鬼?
”沈娉霜蹲下身,一把扯住對方的頭發,“你還想拉誰下水跟你一起遭殃?
”
“我沒有。
”
“你最好清楚一點,你的失誤會害了多少人?
”沈娉霜用力的捏着對方的嘴,“好好想清楚,那天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
小五戰戰兢兢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清掃——”
“你還是沒有想好怎麼回答。
”沈娉霜惋惜的搖了搖頭,“李克是怎麼跟你說的?
”
小五反應了過來,連忙道:“那天我打掃的很幹淨,沒有什麼纰漏。
”
“不要因為你個人失誤,就連累了别人,你不想幹了,别人還想繼續留在這裡。
”沈娉霜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瞥了她一眼,“拿着你的東西,滾。
”
小五當真是沒有料到姑奶奶就這麼放她離開了,以至于自己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就這麼傻乎乎的坐在地闆上。
沈娉霜拍了拍她的臉,刻意的壓低着聲音,“無論誰問你,你都要閉好你的嘴,這件事關乎的不隻是你一個人的命。
”
“是,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
“看着你就不像一個聰明人。
”沈娉霜高傲的轉身離開了。
小五雙腿直發軟,扶着牆緩慢的站了起來,她心有餘悸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提着箱子,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的摸黑前行了。
清晨,陽光破曉。
江清河推開鐵門,剛準備把垃圾放進垃圾桶,眼角餘光一瞥,便注意到了不遠方靜止的一輛轎車。
司機打開車門,江來滿目慈祥的走了出來。
江清河愣了愣,大概也是沒有想到父親一大早會出現在她這裡。
江來環顧四周,“程易上班了?
”
江清河點了點頭,“您怎麼來了?
”
“我來坐坐。
”江來走上台階,一步一步,緩慢而穩重。
江清河看着前面略顯的有些滄桑的背影,心髒仿佛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抽一抽沉的慌。
江來進了宅子,左右打量一番,“程易對你還好嗎?
”
江清河莞爾,“他對我挺好的。
”
“那就好。
”江來站在兩人的婚紗照前,歎口氣,“雖然我不希望你嫁給他,但事已至此,隻要你覺得幸福就好。
”
“爸,您今天有些奇怪。
”江清河放下水杯,“您有心事?
”
“最近不知道怎麼了,總是心神不甯,就像是有一種預感,很不好的預感。
”
“爸,您在胡思亂想什麼?
”江清河挽着他的胳膊,撒着嬌,“爸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
江來忍俊不禁道:“好好好,我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
“我給您泡了您最喜歡的大紅袍。
”江清河拉着他坐在了沙發上。
江來看着言笑晏晏的孩子,嘴角輕揚,“爸給你留了一棟房子,如果哪一天程易辜負你了,你也有個栖身之所。
”
江清河面上表情一滞,“爸,您又在胡說什麼?
”
江來搖頭,“總不能等事到臨頭才想辦法,爸也不想你将來受了什麼委屈,還要自己躲在被窩裡哭。
”
江清河低下頭,“爸,程易對我很好,他不會辜負我的。
”
“那自然是最好的,爸也老了,守不住你們兩姐妹一輩子,無論如何,你和清檸都要好好的,幸福的,快樂的。
”江來揉了揉她的腦袋,“如果程易哪天對你不好了,别委屈自己,江家你随時都可以回來。
”
江清河依偎在江來懷裡,泣不成聲道:“爸,您這些話說得我心裡害怕極了,您不要再說這些話了好不好?
”
“好,也怪我這一天天的瞎擔心什麼,我家清河這麼幸福,我不該杞人憂天的。
”江來順着她的長發從上往下的捋着,“你開心就好。
”
陽光斜斜的照耀進窗戶,樹影輕輕的顫動着。
江清河獨自站在窗前,看着不遠處啟動後掉頭離開的車子,她拿出手機,慎重的撥出了号碼。
江夫人正在準備糕點,聽着手機提示音響起,不以為意的按下接聽。
“媽,我想了很多,也拼了命的争了很久很久,其實沒有必要了。
”江清河的聲音冷靜極了,或許過去那麼多年,她現在是最理智也是最清醒的時候。
江夫人本以為自己聽錯了,放下手裡的模具,道:“你在說什麼?
”
“那些東西,我不稀罕了。
”
“你知道自己放棄的是什麼嗎?
”
江清河燦然一笑,“媽,那些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無非就是想着你希望我争,我哪怕争得頭破血流都不應該放棄,可是我現在想為自己理智一次。
”
“都是江來的女兒,憑什麼你就要委屈自己?
清河,我不是在争什麼,我隻是在拿回應該屬于你的東西。
”江夫人氣急敗壞的準備挂斷手機。
江清河再道:“媽,還有意義嗎?
我們一家人現在挺好的,你為什麼非要親手毀了它?
”
“你說什麼都遲了!
”江夫人毅然決然的挂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