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烽霖在聽到這話時愣了愣,待他反應過來,車子已經駛離了市區,走上了去往郊區的快速路。
“停車。
”他一聲令下。
司機下意識的一腳踩死刹車。
車内所有人皆是不由自主的往前跌去。
沈烽霖本能的将小丫頭抱進了懷裡。
江清檸猛地一下子撞進了一個寬厚的胸膛處,她擡了擡頭,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的眉眼。
沈烽霖道:“信南醫院。
”
江清檸一聽這個名字,心髒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拽緊了,她幾乎是脫口而出,“怎麼了?
家裡是誰生病了嗎?
”
“媽暈倒了。
”沈烽霖坐穩了身體。
江清檸慌不擇路道:“老夫人怎麼了?
”
沈烽霖将目光投擲到她身上,就算緘默不語,也是将答案告訴了她。
江清檸心虛的低下頭,她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思及如此,她又一次忍不住的想要扇自己兩耳光了。
醫院内,沈家封鎖了消息,狹長的走廊上,空蕩蕩的并無多餘的閑雜人等。
沈一成目光晦澀不明的看着不請自來的小丫頭,沉着臉色道:“你怎麼把她帶來了?
”
江清檸的位置有些尴尬,她能感受到沈家現在對她那毫不掩飾的敵意以及怨念。
沈一成再道:“我們沈家不想再與江家扯上任何關系,江小姐你請回吧。
”
“我隻是想——”
“江小姐,你沒必要再把局面搞得那麼難看,我們沈家可高攀不起你這麼聰明的女孩,為了報複我兒子這般嘔心瀝血,真是後生可畏啊。
”陳氏面無表情的下達着逐客令。
江清檸紅着臉低着頭,兩隻手有些無措的扒拉着自己的裙角。
“我夫人話糙理不糙,江小姐可真是下棋高手,随手一撥,就把我沈家搞成了一次又一次的笑話,現在更是連累得我母親昏迷不醒,你可是滿意了?
”沈一成雙目更是犀利,他當真是沒有想到長得這般溫婉動人的小女孩竟是比江清河還心機叵測。
江家,還真是人傑地靈的地方,養育了兩個讓人瞠目結舌的好女兒啊。
“你進來吧。
”沈烽霖拉上她冰涼的小手準備進入病房。
沈一成擋在兩人面前,“三弟,你是不是還想氣死母親才滿意?
”
“大哥,你言重了。
”
“你難道還想着裝傻充愣?
我們沈家現在變成這樣全拜她江清檸所賜,你清醒一點。
”
沈烽霖不顧沈一成的阻攔,拉着江清檸一路長驅直入,進了病房。
病房内,靜寥無人那般。
江清檸低着頭,那卑微的樣子真正是讓人心肝都得疼壞了。
沈烽霖站在她前面一步,遲遲不曾說話。
“對不起。
”半響,她依舊是那三個字,蒼白而無力。
“我說過了,你沒有對不起我。
”沈烽霖回眸,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江清檸卻是連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兩眼直直的盯着地上暈開的影子,有什麼東西瘋狂的從眼中湧出來。
她再一次想要狠狠的扇自己兩耳光,你說你除了哭你還能做什麼?
沈烽霖沉默中将手絹遞給她。
江清檸搖頭,“對不起。
”
“去看看我母親吧,她這幾日很想你。
”沈烽霖走到了另一側,倚牆而站。
江清檸步履蹒跚的走到了病床前。
沈老夫人面色很是蒼白,大概是連續幾日都沒有睡好,她的面容憔悴到好似衰老了十歲。
江清檸緩慢的蹲在了病床邊,小心翼翼的握住了老人家的手。
“清檸?
”老夫人以為自己病糊塗了,一睜眼時就看見了江清檸大大的紅眼珠,等她完全清醒過來才發現,還真是那個丫頭。
江清檸自責道:“對不起。
”
“還真是清檸丫頭啊。
”沈老夫人真是又氣又心疼,“你這孩子怎麼能說那些話,做那些事啊。
”
“對不起。
”江清檸自始至終都隻有那三個最沒有價值的話。
“你沒有對不起我。
”沈老夫人老淚縱橫,“隻是你告訴媽,究竟出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啊。
”
江清檸埋着頭,不為自己辯解,她是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辯解。
自作聰明的以為離開了沈三爺就能治好病。
江清檸啊江清檸,你真是愚蠢的沒救了。
“好好好,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問了,孩子,别再說那種意氣用事的話了好不好?
”沈老夫人瞪了一眼窗戶邊跟自己扮演空氣的家夥。
沈烽霖上前,“您要說什麼?
”
“清檸剛剛小産,身體還虛得很,你帶她來醫院做什麼?
”沈老夫人疾言厲色,“還不趕緊帶回家,這冬日裡寒氣盛,别留下什麼後遺症,她還年輕,以後、以後咱們有的是機會的。
”
江清檸一聽這話,情不自禁的紅了臉,她怯生生的看了看身後高大的身影,她還能有機會嗎?
林景瑄最常說的那句話就是沈三爺的心眼比菜籽粒還小。
她說了那麼多恩斷義絕的話,他們還有機會破鏡重圓嗎?
“你愣着做什麼?
把清檸送回家。
”沈老夫人握上她的小手,“别再做傻事了。
”
“我改日再來探望您。
”江清檸像個小迷糊一樣緊随在沈三爺身後,生怕他把自己給丢下了。
醫院停車場。
沈烽霖靠着車門,目光落在她身上。
江清檸緊張的看了看自己的着裝,她的晚禮服已經髒的不成樣子了。
沈烽霖道:“你還有很多衣服落在了别墅裡。
”
江清檸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讓自己去收拾好徹底搬出去嗎?
“回江家嗎?
”沈烽霖上了車。
江清檸愣了好一會兒才手腳僵硬的坐進車裡,她道:“我會去收拾幹淨的。
”
司機突覺車内氣氛很詭異,前一刻自家老闆和江小姐還在脈脈含情的對視着,下一刻陰雲密布,兩人好像就分道揚镳了。
沈烽霖輕咳一聲,“你身上衣服髒了,先去十四院換了再回去。
”
車子駛離醫院。
夜深甯靜。
十四院内,一如既往的娴靜安然。
江清檸站在玄關處,她望着那熟悉的每一個角落,再次進來時,竟是恍然如夢。
“你的東西我都沒有動。
”沈烽霖松開領帶,解開頸脖間的兩顆紐扣。
江清檸目不轉睛的盯着他那若隐若現的鎖骨,看着他上下翕動的喉結,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她心髒裡膨脹。
這該死的、要命的男人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