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烽霖隻是在院子裡接了一個電話,從未想過再進屋子時會是眼前這樣的情景。
沈天浩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滿地都是散落的玻璃碎片。
而不遠處,秦媽不知所措的将江清檸扶了起來,她好像被撞暈了,毫無意識的躺着。
沈烽霖承認自己活了三十幾年,這一次他是徹底被吓得渾身連毛孔都在發抖,幾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過去的,隻知道雙手雙腳完全不聽大腦支配,發了瘋似的往前跑着。
最後,直接跪在了地上。
江清檸迷迷糊糊間清醒了過來,她大概也是被撞懵了,好久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前一刻發生了什麼事。
“别怕,我們、我們去醫院。
”沈烽霖的聲音幾度哽咽,甚至都有些口齒不清。
江清檸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被對方給抱了起來。
沈烽霖健步如飛的往外跑去,有好幾次因為緊張都差點絆倒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靠什麼東西硬撐着理智,他隻知道懷裡抱着的他的全世界,他不能摔倒。
秦媽後知後覺的跟上前,又顧及家裡的寶寶,跑到了門口,看着車子離開之後,才精神緊繃的往回走。
沈天浩依舊巋然不動的坐在地上,不知是被撞傻了,還是裝傻,就這麼兩眼空洞的坐着。
秦媽有火不敢發,默默的拿出幹淨的毛巾開始收拾地面。
沈天浩機械式的轉動着腦袋,害怕到聲音都在顫抖,“江清檸呢?
她人呢?
”
“三爺帶夫人去醫院了。
”秦媽是傭人,自然不敢跟沈天浩發火,但她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憤怒的将毛巾扔在地上,“您怎麼能這麼欺負夫人?
她還懷着孩子啊。
”
沈天浩眨了眨眼,看着那滿地刺眼的紅酒,一口氣猛地提上來,他才完全想起這裡發生過什麼事。
他把江清檸給撞飛了?
是的,撞在了酒架上,那一瓶瓶紅酒全部掉在地上,砸在他的身上,他發現那碎開的不是玻璃瓶子,而是他的身體,他肯定要被打死了。
車上,紅酒味經久不衰的萦繞着。
江清檸覺得自己快被熏醉了,她緊緊地抓着沈烽霖的胳膊,心慌不安的說着:“我不該去逗沈天浩的,我們的寶寶——”
“沒事的,會沒事的。
”沈烽霖仔細的留意着她的氣色,可能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她毫發未傷,肯定什麼事都不會有的。
江清檸眉頭輕蹙,她明明都被撞飛了,為什麼一點疼痛都沒有感受到?
沈烽霖不敢問她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小心翼翼的把她摟在懷裡,“很快就到醫院裡,不要怕。
”
醫院裡:
沈老夫人一聽到消息更是一路風馳電掣的趕來,她就這麼站在門口,親自領着醫院内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做着急救準備。
主任道:“老夫人您請放心,手術室已經安排好了,傾盡全院人力,我們也會不遺餘力保證大人小孩的。
”
沈老夫人神色凝重道:“如果、如果逼不得已,保大人。
”
主任看向恍若一夕之間衰老了不止十歲的老人,慎重的點頭,“我們都會以母體優先。
”
轎車急速停在了醫院前。
江清檸見着眼前的陣勢,急忙拽着沈烽霖的衣角,道:“三爺,我好像并沒有不舒服,還是不進去了。
”
沈烽霖執着的将她從車裡抱了出來,這才将一路上隐瞞的話說了出來,每一個字都在紮自己的心,他道:“你流血了。
”
江清檸瞠目,回頭詫異的看着車座上那确實是很紮眼的紅,很明顯,那不是紅酒的顔色。
沈烽霖盡可能小心的将她放上了輪床,“不要怕,我會一直陪着你。
”
江清檸目不轉睛的望着頭頂上空那一排排刺眼的白熾燈,雖說她不記得懷上大寶是什麼感覺了,但電視劇裡流産都不是這麼演的啊,都會疼的撕心裂肺,她為什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而且,這種感覺,更像是大姨媽來了。
急救室内,所有醫護人員嚴陣以待。
約莫十分鐘過後,沈老夫人也不知道自己在走廊上徘徊了多少圈,走到腿腳都開始不利索了之後,緊閉的手術室大門才徐徐打開。
醫生護士們如魚瞬間貫出。
沈老夫人緊張到雙腿都在發抖,她就這麼直直的盯着醫生,有些話如鲠在喉,她實在是不敢開口問。
主任摘下口罩,同樣是一副難為情的表情。
沈老夫人更是惴惴不安,道:“怎麼了?
是很不好嗎?
”
主任的面色真的是一言難盡,她說着:“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烏龍,沈太太并沒有懷孕。
”
沈老夫人以為自己幻聽了,重複一遍問:“你剛剛說了什麼?
”
主任道:“沈太太并沒有懷孕,她流血了隻是因為月事到了。
”
沈老夫人踉跄一步,斥責道:“可是你們醫院給出的懷孕診斷書,你現在告訴我,她沒有懷孕?
你們是在逗我們全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開心嗎?
”
主任自知失責,連忙解釋,“我一定會追查下去的。
”
沈老夫人擺了擺手,“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心情嗎?
比飛機眼看着失事又脫險了還刺激,前一刻我以為我自己死定了,忽然間又活過來了,你有想過我能不能受得住這樣的刺激嗎?
”
主任轉過身呵斥一聲身後的所有人,“立刻檢查,究竟是哪裡出了這樣的烏龍,這件事不能姑息,全院追查。
”
沈老夫人扶着牆坐在了椅子上,疲憊的揉了揉鼻梁,也不知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怒,就這麼啼笑皆非的自嘲一笑。
可能是喜大過于怒,畢竟好歹是烏龍事件,并沒有傷着誰或者失去誰。
手術室内,隻剩下一趟一站的兩人。
江清檸早已是羞愧到無地自容,恨不得找條縫把自己藏進去,這下子她還怎麼見人啊。
沈烽霖溫柔的替她把頭上的白布扯了下來,“别這樣蓋着自己,不吉利。
”
江清檸苦笑着繼續扒拉着白布,“我好像鬧大笑話了。
”
“這不怪你,是醫院的過錯。
”沈烽霖将她扶了起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
江清檸雙手捂着臉,“太丢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