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是這個家裡最沒有發言權的。

　　千語知道丈夫又在映射自己這些年的“獨斷專行”，沒好氣地道：“怎麼？
我沒把這個家管理好？
沒把孩子培養好？
你看看誰家五個孩子，個個都人中龍鳳的？
你偷着樂吧！
”

　　“嗯，老婆說得對，這些年辛苦你了。
也是我運氣好，娶了你，就跟娶了個聚寶盆似的。
”

　　“滾！
你才是盆！
”什麼破比喻。

　　“好了好了，你别打岔了，趕緊把這些東西再對一遍，明天就要去宴會廳布置了。
”

　　雖說訂婚宴不大操大辦，但請個三五桌親朋是必不可少的。

　　他們包了個廳，約了專業的婚慶團隊，要将會場布置的低調溫馨，美輪美奂，不能丢了兩家的顔面。

　　封墨言謹遵妻子的吩咐，爬上床也跟她一起忙碌起來。

　　千語又忍不住感慨：“時間真快，轉眼他們都那麼大了，也要成家了。
”

　　回首往事，家裡一群小孩子熱熱鬧鬧的場景仿佛就在昨天，可眨眼他們都已經求學的求學，工作的工作了。

　　如今家裡，若沒到節假日，便隻有他們夫婦二人，冷清得很。

　　“我們都已經是留守孤寡老人了。
”她看着丈夫，感慨得更加悲涼了。

　　封墨言沒有這些傷春悲秋的念頭，反倒很輕松地道：“就我們倆不好嗎？
我一想着他們小的時候，家裡沒個安甯的，我就頭大。
生老四老五後，兩個夜夜哭鬧，你一晚上要起來喂無數遍奶，當時累得你淩晨抑郁抹淚，你都忘了？
”

　　那個時候，他可是巴不得時間過快點，巴不得孩子們跟吹氣球似的，瞬間長大，也巴不得他們早點自立門戶，從家裡搬出去，留他們二人世界獨享清閑。

　　“沒忘，我有時候做夢還會夢到呢。
可人就是很矛盾的，當時覺得好痛苦，好難熬，盼着他們長大。
等當長大了，又覺得還是小寶寶好。
小寶寶多可愛啊，趴在媽媽懷裡，一舉一動都萌化人心。
長大了，就跟鳥兒似的，一個個都飛走了。
”

　　之前，老大老三還經常回來吃飯。

　　現在兩個談了戀愛，老大直接搬去女友附近了，老三一到周末也是要陪異地的男友。

　　父母已經不是他們人生排序中的首選項了。

　　封墨言見妻子感慨的沒完沒了，放下手裡的東西回頭看向她，“這麼喜歡小寶寶？
”

　　千語看向他，“你不喜歡？
”

　　他沒回答，但嘴角邪魅一勾，突然撲過來将妻子壓進床鋪。

　　“啊！
你幹什麼！
”

　　“這麼喜歡，不如再生一個？
省得你胡思亂想。
”男人的吻落在妻子嘴角，低沉暧昧的語調撩的人心尖兒顫抖。

　　千語吓得眼睛都瞪圓了，“你晚上沒喝酒吧？
說什麼瘋言瘋語！
一把年紀還生小孩？
不要命了！
”

　　“我們這個年紀……也還好吧？
比我們年紀大的也還有追生的。
”

　　“你認真的？
”千語被他吓住，推開他膩歪的臉，“你别開玩笑！
早點讓老大生寶寶，我偶爾幫他們帶帶，這才實際。
”

　　擔心丈夫心血來潮是不是搞真的，她吓得連忙爬起身，“你晚上去客房睡。
”

　　“為什麼？
”

　　“我這幾天焦急操心，夜裡睡不好，你在我旁邊影響我。
”

　　封墨言瞪着妻子看了看，冷哼了聲，“夜裡睡不好？
那你更要留我一起睡了！
我有辦法讓你夜裡睡得踏踏實實！
”

　　兩人老夫老妻一輩子了，彼此話裡的暗示意味，不用腦子思考都能秒懂！

　　千語一臉羞憤，收拾好床上的東西準備入睡，丢了句：“老了老了，還越來越不正經。
”

　　話雖如此，當丈夫滾過來将她摟進懷裡時，她還是半推半就地服從了。

　　————

　　新年即将到來，封雨希正跟司馬赫在江灘等待跨年。

　　原本，封軒宇跟薩拉也要來的。

　　可薩拉的腳還沒有完全恢複，元旦就是訂婚日了，她都隻能穿平底鞋，封軒宇擔心江灘人太多，萬一不小心又踩一腳或是崴一下，訂婚宴都隻能坐輪椅了。

　　于是，沒同意女友的請求，早早将她送回了宮家。

　　封雨希在江灘看煙花時，薩拉還一直在微信群裡蹦跶，讓她多拍點照片視頻，好讓她感受些新年氣氛。

　　可周圍人太多了，手機鏡頭隻能拍到人，黑壓壓的人。

　　“哎呀，都拍不到，哪裡有高點的地方？
”封雨希左右張望，但都找不到合适的拍攝角度。

　　司馬赫看到不遠處有一對情侶，男朋友力大無窮地将個子嬌小的女友扛在肩上，頓時心念一轉，拍了拍女友的肩，指向那對情侶，“看看那一對，要麼……我也把你扛起來？
”

　　封雨希大吃一驚，懷疑地看向男人：“你可以嗎？
我這麼大個兒……不是人家嬌滴滴的小骨骼。
”

　　封雨希高168，體重剛好過百，按照她的身高比例來說，算是很瘦類型的了。

　　可再瘦畢竟也有一百斤啊！

　　如果不是經常健身鍛煉的人，打橫抱起都有些困難，别說騎在肩頭扛起來。

　　司馬赫上下打量着女友，“你這麼瘦，肯定可以的。
”

　　“算了吧，萬一閃着你的腰……”她還想拒絕，可司馬赫拉着她，直接拽到人少點的地方，找了個台階，蹲下身來。

　　“快，上來！
”

　　封雨希連連搖頭：“不行，我害怕，萬一摔跤了多丢人啊！
”

　　“不會的，我會穩穩托住你。
”司馬赫回頭看向她，再次鼓勵，“快上來，一會兒就要跨年倒計時了，煙花展跟燈光秀可不等人！
”

　　……“”封雨希被他遊說的心動了。

　　她雖談過幾段戀愛，也曾有過一些浪漫回憶，可是被男友托在肩上一起經曆跨年的激動時刻，還從未有過。

　　“那……你要是撐不起來，不要勉強。
”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

　　他倆在這兒磨叽時，旁邊有女孩子注意到，熱心地提供幫助：“美女，我扶着你吧，看你男朋友這麼自信，肯定沒問題的。
”

　　封雨希這下沒有退路了，隻好謝過主動幫忙的妹子，扶着人家顫顫巍巍地騎上了男友的肩膀。

　　司馬赫起身時，她吓得哇哇亂叫，生怕他雙腿發軟或是腰力不夠，兩人直接撲個狗吃屎。

　　“别怕，不會有事的。
”男人握着女友的手，一邊起身一邊安慰她。

　　封雨希緊張到極點，身體一動不敢動。

　　沒想到，平日裡看似瘦削的男人，竟真能将百把斤的女友穩穩地托起來。

　　封雨希覺得自己就像在坐人工電梯，視野慢慢地，慢慢地就升起來了，而後淩駕于人海之上。

　　幫忙的妹子羨慕地說：“你男朋友真厲害！
腰真好！
”

　　這話明顯是一語雙關，封雨希羞紅了臉，居高臨下地再次道謝，祝對方新年快樂。

　　她還沒有完全放松，雙手捧着男人的腦袋根本不敢松手。

　　司馬赫看了看鐘樓，還剩十分鐘了，又安撫她：“你可以挪動下，找個舒服的位置，我壓着你的腿，不會摔下來的。
”

　　“不行……太高了……我害怕。
”她雖然享受“一覽衆山小”的感覺，但還是不敢直立坐正。

　　好在司馬赫很有耐心，一直哄着她，安慰她，雙手緊緊壓着她的腿，讓她慢慢調整坐姿。

　　當周圍有人吆喝着開始倒數時，封雨希終于大着膽子松開了雙手，從兜裡摸出手機打開錄像功能。

　　“現在開始倒計時了，我冒着摔跤的危險給你們錄的。
”鏡頭轉過一圈，掠過茫茫人海的熱鬧場面，她一邊錄視頻，一邊解說。

　　随着倒計時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整齊，新年的腳步也越來越近了！

　　“砰！
砰砰！
”

　　當新年鐘聲敲響時，江心貨輪上提前準備好的煙花秀準點開啟！

　　絢麗多彩的煙花争先恐後地升空，點亮了漆黑如幕布一般的夜，在半空中搖曳生姿，驚豔世人。

　　江對面的高樓也同時開啟了燈光秀，極具現代動感的光電表演，變化莫測，同樣吸引眼球。

　　一時間，歡呼聲、吆喝聲、歌唱聲震耳欲聾，美景層出不窮，人們目不暇接。

　　封雨希緩緩運鏡，将熱鬧繁華又壯麗的精緻全都收入鏡頭。

　　還拍到了不少正在擁吻的情侶……

　　“怎麼樣？
全都拍到了沒？
”司馬赫擔心她害怕，一直都沒有擡頭，也沒敢大幅度地動彈，就那麼直鼎鼎地像一具雕塑似的，巋然不動。

　　“嗯嗯，拍到了拍到了！
你是不是很累？
我這就下來。
”封雨希怕他撐不住了，急忙回應。

　　“沒有沒有，你别急，人太多，你下來就看不到完整的煙花秀了，繼續坐着。
等我馱不動你了，我會說的。
”

　　“啊？
可是這樣你很累，而且你什麼都看不到。
”

　　“沒事，你不是拍了視頻嗎？
我看視頻也一樣。
”

　　他一個大男人，本來就對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不感興趣，能成全女朋友，才是他最大的意義。

　　他不蹲下身，封雨希也下不來，便隻好繼續騎着。

　　江心的煙花秀有一批是沖向半空的，但也有很多低空設計，她位置高，視野佳，的确看得更全面。

　　于是錄了好多視頻發在群裡。

　　薩拉一開始興奮地尖叫，怪封軒宇不帶她去現場，後來突然覺得不對勁兒，好奇地問：“希希姐，你這是站在哪兒拍的？
怎麼感覺把别人都踩在腳底。
”

　　司馬赫還沒入他們那個群，自然不知道這些聊天信息。

　　封雨希坐在男友肩頭嬌羞地笑，當即把男友拉進群，又把手機對準下面拍了張某人的“頭蓋骨”。

　　照片發過去，薩拉更加激動：“哇！
你居然坐在赫哥頭上！
哦不，肩膀上！
赫哥好厲害啊，他可以托起你！
你倆要不要這麼撒狗糧！
”

　　封家其它的兄弟姐妹也全都出來發“大拇指”，誇贊姐夫腰真好。

　　司馬赫還不知道自己被拉進群了，隻是聽到手機一直叮叮咚咚的響，小心翼翼地取出手機看了眼，才知道群裡這麼熱鬧。

　　他笑着冒泡打了聲招呼，立刻惹來大家的調侃，問他怎麼鍛煉腰力的。

　　封雨希警告他們别亂說，可沒人聽，惹得她羞紅臉不敢再群裡吱聲了。

　　“喂，你放我下來吧，我拍了好多了。
”

　　她輕拍着男友的頭，低聲提醒。

　　“好。
”司馬赫答應了聲，收起手機，可左右一看，到處都是人，連剛才尚有空隙的台階，這會兒都擠滿了人。

　　怕在人群中蹲下去會被人踩到，發生意外，他稍稍一考慮，道：“你轉到一邊，直接歪下來，我接住你。
”

　　“啊？
”封雨希大吃一驚，“你當玩雜技呢！
沒接住怎麼辦？
”

　　“不會的，肯定能接住。
”

　　“……”

　　“你相信我。
”

　　現在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而是沒得選的問題。

　　封雨希把手機揣進兜裡，左右看了看，緊張地深吸一口氣，“那……我下來了，你一定要把我接住，不然我要你好看！
”

　　“放心，肯定接得住！
”

　　旁邊的人大概是聽到他們說話了，轉頭看了眼，默默往旁邊擠了下，給他們挪出點空間，大概是怕被他們殃及。

　　封雨希動了動，把重心轉到他一邊肩膀後，身子慢慢地從他肩膀往下滑。

　　“沒事，我接得住，你直接倒下來。
”司馬赫的衣服都被她擰得扯到一邊，脖子也被她挂得很緊，可他還是不急不緩地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