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封墨言這會兒正在接電話。

　　電話是母親徐紅打來的。

　　“我見過那個老外！
就是……之前去找楊千語時，在電梯裡遇上的，他當時就帶着兩個小男孩，不過那倆孩子非常不禮貌，讨厭死了。
”

　　因為楊采月的事，封墨言近來跟家裡的關系有些僵，已經許久不曾跟母親好好說話了。

　　今天，徐紅也是借着這個機會打給兒子，想着提供點情報，跟兒子多說幾句話，緩和下關系。

　　果然，封墨言接電話時臉色淡淡，本要敷衍母親兩句就挂了——不料母親竟然說見過凱恩跟孩子，頓時臉色大驚。

　　“你還記得他們長什麼模樣嗎？
”

　　徐紅思索，“記不太清了……長得挺好，有一個還跟你小時候的模樣瞧着有幾分神似呢，不過那孩子眼神不正氣，跟你可差遠了。
”

　　“像我小時候？
”

　　徐紅聽他這麼一反問，突然又懷疑了，心想她兒子完美無瑕，怎麼是那沒教養的熊孩子能比的？

　　于是，她又改口：“倒也不像，我就瞟了眼，太讨厭了，瘋瘋癫癫的，球踢到人身上連句道歉都沒有。
”

　　“孩子大概幾歲？
”

　　“四五歲的樣子。
”徐紅答了，聽兒子口氣好像對人家的孩子很感興趣，不免說了幾句酸溜溜的話，“你要是喜歡男孩，趕緊結了婚再生就是。
至于那丫頭，她媽既然想要，就讓她帶走算了。
”

　　徐紅心裡還一直記着楊千語的話——要幫她争取女兒的撫養權。

　　其實她沒什麼重男輕女的思想，可就是對這個孫女兒喜歡不起來。

　　心裡有了隔閡，很難消除。

　　她真心希望這丫頭能跟着楊千語離開，再也不回來最好。

　　這樣她兒子能重新結婚，好好過日子，以後想生多少孩子都随意，一家人完完整整多好。

　　聽母親又老生常談，封墨言原本還算平靜的臉色頃刻間陰戾吓人：“媽，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
還有，誰也别想把希希從我身邊帶走！
”

　　罷了，臨挂電話，他突然又想起一事，态度很不客氣地道：“你們就不該為當年的錯誤跟她道個歉嗎？
她被冤枉了這麼多年！
當初要不是老爺子護着，她被你們送進監獄，這輩子都毀了！
”

　　“我——”徐紅沒想到兒子突然說這個，被噎的啞口無言，頓了下才說，“這事能怪我們嗎？
你當初不也懷疑她？
”

　　“是，我當初太混蛋。
”

　　封墨言的怒氣突然熄滅，臉色沉寂，眸光深沉，沉默了片刻低低緩緩地道：“所以……我現在追悔莫及，隻恨時間不能倒流。
”

　　徐紅聽出兒子的情緒變化，忍不住勸：“墨言，你别這麼想，這事也……”

　　“算了，我還有事，挂了吧。
”

　　本以為母親能提供更有價值的線索，他才耐着性子聽了這麼多。

　　誰知母親又提到令他憤怒不已的話題，頓時一個字不想多言。

　　“好，你忙……”徐紅知道兒子不高興，也不敢再勸，隻搶在兒子挂斷電話前殷殷地問道，“什麼時候忙完？
你都好久沒回來吃飯了，你爸念叨了幾次。
”

　　封墨言丢下一句：“你們什麼時候跟她道歉認錯，我什麼時候再踏進那個家門。
”

　　“你——”

　　徐紅一愣，氣得不輕，剛要叱罵，兒子這邊已經挂了電話。

　　王城帶着狗仔靜靜地等在一邊。

　　見他落下手臂，王城才擡步上前：“封總，人帶來了。
”

　　封墨言轉過身，臉上的怒意還沒散盡，隻一眼，寒光利刃似的掃過那猥瑣肥胖的男人，頓時吓得對方一激靈。

　　八卦記者看到他走過來，立刻緊張了幾分，哆嗦道：“封先生，我知道你大人大量，不至于跟我一個無名小卒計較吧？
您要是想讓那帖子消失，也簡單，不過……道上的規矩，您應該也懂……”

　　封墨言帶着怒氣笑了笑，在沙發上坐下，搭起一條長腿，擡眸看向他。

　　他真應該自省了。

　　這幾個月是他變得越來越慈眉善目了，還是這些人通通吃了熊心豹子膽？

　　阿貓阿狗都敢來他面前撒野威脅！

　　“要封口費？
那你開個價，我聽聽。
”他明明笑着，可眼神冷如玄冰。

　　“嘿嘿……”狗仔谄媚地笑，“封先生果然是痛快人。
不過這種事您叫手下辦就可以了，怎麼還親自接待我。
”

　　“那當然，封某得拿出誠意。
”

　　對方還是笑，狡猾地說：“您看着給，反正圈兒裡都是這規矩。
我要是把話說明了，您回頭告我一個敲詐勒索，那我賠了夫人又折兵。
”

　　王城唾道：“你丫的經驗十足啊！
”

　　“嘿嘿，多謝擡舉。
混口飯吃，都不容易。
”

　　封墨言扯了扯唇，“錢的事，好說。
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

　　狗仔一愣，問問題？

　　“你拍那個老外多久了？
”

　　“從……從最開始您跟那位阮小姐上熱搜，我本是跟蹤阮小姐的，後來無意間發現她跟那老外關系不一般，就偶爾也跟一下。
”

　　“那老外身邊的孩子多大？
”

　　“多大……應該，四五歲吧。
”

　　封墨言暗忖，跟母親的說法一緻。

　　看來，就是母親在電梯間裡遇到的那兩個。

　　他琢磨片刻，又問：“有清楚的照片嗎？
”

　　狗仔說：“這個……照片我手機裡确實還有，但都不算太清楚。
那家夥我本就是順帶着拍拍的，所以也沒太用心。
”

　　“拿來我看看。
”封墨言伸手。

　　“啊？
”

　　王城上前踹了他一腳，“叫你把手機拿出來，你啊什麼！
”

　　狗仔這才反應過來，拿出自己的手機，臉色怪怪地上前。

　　真是奇怪，找他來居然不是因為自己毀了他尊貴在上的名譽，而是打聽什麼孩子。

　　孩子跟他有毛線關系？

　　狗仔把照片找出來，遞上手機，好奇地低問：“封總……您關心孩子做什麼？
難道……還能是您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

　　他一邊八卦，一邊忍不住滿臉邪笑。

　　王城又上前踹了腳：“你丫的嘴巴放幹淨點！
再胡說叫你永遠開不了口！
”

　　狗仔嘟囔：“這可是法治社會……”

　　封墨言懶得搭理他，隻是一張一張認真地翻看照片。

　　距離遠，确實不清楚。

　　可當多張照片串聯起來，細細一看，還是能發現蛛絲馬迹。

　　那兩個小孩，走路的姿态，背影，頗像費雪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