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雪還沒解釋，陸嘉銘代為回應說：“我明天出差，本想今晚約小雪吃飯，結果卓叔也安排了飯局。
想着你跟小雪是閨蜜，見面肯定也高興，我就讓她一起來了。
”

　　“快來快來，坐這兒！
”千語當然高興，她們倆都好久沒聚聚了。

　　趕緊把閨蜜拽過來，順手拖開身旁的椅子，不料費雪站在那兒，輕咳了聲，提醒：“那個……我坐那邊去吧。
”

　　千語拉開的位置，正好在她自己跟卓易霖之間——也不知她是無意還是有意。

　　費雪要是坐這裡，晚上吃飯不得胃痙攣麼……

　　卓易霖從他倆出現，就沒說話，直到費雪拒絕，他才起身，低聲道：“你坐這兒吧，你們兩個女孩子有話聊。
”

　　他知道費雪在避諱什麼，于是主動騰地方，走到了封墨言的另一邊入座。

　　這份細心周到，讓費雪跟千語都愣了下，看向他清雅深邃的側臉，面面相觑……

　　卓嶽栾原本不明白兒子怎麼突然熱衷飯局了。

　　直到這會兒，看着幾個年輕孩子間暗潮湧動，氣氛微妙，他才恍然大悟。

　　不過，陸嘉銘會這麼快結交費雪，看起來兩人還像是情侶，這倒讓他頗為意外。

　　再看看兒子臉上掩飾不住的落寞，他心裡也有幾分噓籲。

　　馮倩的事，他也曾多次跟兒子聊過。

　　可他堅持自己的原則，他作為養父也不好幹預。

　　畢竟，那是救命的恩情。

　　“嘉銘，你跟費小姐怎麼認識的？
”心中思慮一番，卓嶽栾看向這位遠房晚輩，好奇問道。

　　陸嘉銘拉開座椅，入座，恭敬地回：“卓叔，我跟費雪、千語是高中校友，讀書那會兒就認識了。
隻是我高中一畢業就出國了，這些年斷了聯系。
上次千語結婚，我參加她的婚禮才又聯系上。
”

　　“噢，這樣……那真是緣分。
”

　　“的确是。
”

　　大家都熱絡地互相聊着，隻有卓易霖坐在一旁，存在感極低。

　　他今天過來，其實沒料到會遇上費雪。

　　他隻是知道父親約了陸嘉銘，想着過來看看這小子人品到底怎樣。

　　沒成想，費雪居然跟他一起，都公然出入成雙了。

　　見她站在陸嘉銘身側挺般配，他應該為她高興的，可就是……眼神連直視她的勇氣都沒有，更遑論與她寒暄閑聊幾句。

　　不過，空間就這麼大，即便他沒主動看過去，眼角眉梢也還是能瞥到一些畫面。

　　兩個女孩兒交頭接耳，不知聊着什麼，時而輕笑，時而打鬧。

　　“你倆什麼情況，這就确定關系了？
”千語湊在閨蜜身邊，悄聲八卦。

　　費雪不好意思，同樣低聲：“沒有……就是有空約約飯，他倒是有幾次欲言又止的，被我岔開話題了。
”

　　“什麼意思？
接受人家的約會，又故意吊着不肯表明态度？
”

　　費大小姐口出金句：“你懂什麼。
男女之間最美妙的莫過于朦朦胧胧互相試探時，一旦确定關系，戳破窗戶紙，那愛情也就結束了。
”

　　千語轉頭過來，大眼睛愣愣地盯着她。

　　費雪竊笑，“是不是覺得很有道理？
”

　　“所以，你享受這種拉扯暧昧的狀态？
”

　　“也不說享受吧，其實我還沒考慮好。
”

　　“我看你是想當海王了。
”

　　費大小姐笑得肩膀直抖，“我要是能有當海王的本事，也就不會這麼……”

　　患得患失，郁郁寡歡，憂心忡忡。

　　為了個沒種沒勇氣的破男人，攪得自己心神大亂，悲天憫人。

　　見閨蜜話說一半，眼裡的光突然沒了，千語知道她心裡所想，輕輕撞了下她，安慰道：“陸嘉銘挺好的，你真可以嘗試下。
反正談談戀愛而已，又不是結婚生子，不合适可以分啊。
”

　　“再說吧。
”

　　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提到卓易霖，好像他不存在一般。

　　服務員開始上菜，大家都動起筷子。

　　因為費雪跟卓易霖都不是外人，所以他們聊起公司的事也沒有避諱。

　　隻不過，這兩人是插不上話了，便隻能專注美食。

　　不經意間，費雪發現有道目光時不時地瞟向她。

　　可等她假裝無意地看過去時，那道目光又飛快地閃開了。

　　她剛跟千語說，愛情最美莫過于朦胧拉扯試探之時——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這朦胧拉扯試探的對象，并不是陸嘉銘，而是……

　　腦子裡剛冒出這個想法，便被她趕緊拍走驅散！

　　同時告誡自己，别自作多情了！
他就算有那麼點意思又如何，一個連直面自己内心渴望的勇氣都沒有的男人，她費雪也看不上！

　　這麼一想，她頓時自在了許多，臉色都坦蕩大氣了幾分。

　　晚上十點，飯局才散。

　　一行人一起乘電梯下地庫。

　　空間狹窄，五個成年人站着，誰跟誰都是觸手可及。

　　費雪身後正好是卓易霖。

　　即便沒有回頭去看，她也能感受到背後那人強烈的存在。

　　她腦子裡又忍不住開始YY，想着電影中的橋段——那人會不會目光深深地注視着自己，會不會趁着衆人不察時，偷偷伸了下手……

　　千語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遐想。

　　“喂，寶貝，怎麼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啊？
”電話是希希打來的，問爸爸媽媽什麼時候回家。

　　費雪收起亂七八糟的心神，看向陸嘉銘：“很晚了，你回去吧，我叫個專車就好。
”

　　她心情有點亂，突然不想跟陸嘉銘單獨相處。

　　因為心裡有愧。

　　可陸嘉銘理所當然地道：“是我把你接出來的，我當然要負責把你安全送回。
這麼晚，怎麼能讓你一個女孩子乘車回家？
”

　　“我們國内的治安很好的，而且我們方向不同，你送了我再回去都快淩晨了。
”

　　“那也不行。
”

　　卓嶽栾聽到他們的對話，随口問道：“費小姐住哪裡？
”

　　費雪禮貌地笑了笑，“卓叔，我住幸福裡。
”

　　“幸福裡？
那正好，我們順路，載你回去就可以了。
”卓嶽栾和藹微笑地說道。

　　他說得随意，可另外幾個聽的人，全都驚得心裡一抖。

　　這也太……

　　千語剛挂女兒的電話，聞言看向閨蜜，又看看自己父親，一時不懂老爸是不是故意的。

　　他明明知道易霖哥跟費雪兩人間的……故事。

　　“怎麼了？
你不放心嗎？
”見大家表情各異，卓嶽栾笑了笑，繼續裝傻。

　　費雪能說什麼？

　　她剛都說出叫專車的話了，這會兒卻說不坐熟人的順風車——這說出來不是打人臉嗎？

　　何況人家是長輩。

　　“呃，那……也行。
”她心亂到無以複加，話落看向陸嘉銘，善解人意地道，“學長，我坐卓叔的車就好，這下你可以放心了，也不用來回奔波。
”

　　陸嘉銘心說，這下老子更不放心了。

　　可同樣因為對方是長輩，這話說不出口。

　　他不但不能拒絕，還要感激地道：“那謝謝卓叔了。
”

　　“客氣什麼，順路的事。
”

　　電梯到達地庫，衆人都出來。

　　費雪求救似的看了閨蜜一眼，千語回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被丈夫急匆匆拉走了。

　　“小雪，那我先走了。
”陸嘉銘的車停在另一區域，隻能告辭。

　　“嗯，你開車小心，到家後說一聲。
”

　　她這麼周到體貼，倒真像人女朋友。

　　陸嘉銘心裡受用了幾分，轉身前沒忍住擡手在費雪頭上揉了揉，“好，放心吧。
”

　　“卓叔，那小雪麻煩你們了，我車在那邊，先走了。
”

　　“好，開車小心。
”

　　告别後，陸嘉銘轉身走掉。

　　卓易霖自始至終沒說話，可天知道他心裡這會兒亂成什麼樣。

　　“爸，那個……我過去開車，你們在這兒等會。
”他交代了句就走了，費雪想說“不用”都沒機會。

　　隻剩下卓嶽栾跟費雪站着，兩人禮貌地笑了笑，還沒說話，卓嶽栾的手機響起。

　　另一邊，卓易霖回到車上，心緒久久不能平複。

　　從儲物箱取出一瓶水，擰開，灌了大半瓶去，他才稍稍冷靜了點。

　　他也不知父親是什麼意思，單純的就因為順路呢，還是想撮合什麼……

　　但不管怎麼樣，隻要想到馬上就要跟費雪相處，他就心亂如麻，既期盼，又惶恐，既激動，又要克制。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對費雪的感情，早已超出了他以為的那般淺薄。

　　許是她跟陸嘉銘的親近刺激了他，讓他突然有了直面内心的勇氣。

　　卓嶽栾的電話還沒打完，勞斯萊斯幻影已經穩穩開過來。

　　卓易霖停好車，下來拉開車門，微微扶了把父親，方便他上車。

　　費雪站在一旁，等卓易霖直起腰來，她才突然回神，“那個……我坐那邊吧。
”

　　她要走向另一邊的後座，卓易霖突然道：“真把我當司機了？
”

　　啊？

　　費雪心跳漏了一拍，站在車尾那邊僵住。

　　兩人視線隔着不到兩米的距離，對上。

　　一般來說，坐後座把副駕空着，就是把人當司機的意思。

　　是不符合社交禮儀的。

　　卓易霖在她猶豫的空檔，已經繞過車頭走到了副駕那邊，拉開了車門。

　　這——

　　費雪心跳得都快蹦出嗓子眼，臉上也熱烘烘地燒起來。

　　這人什麼意思？

　　他們關系本就夠尴尬了，坐後面還能回避一下，坐副駕……

　　後面又有車過來，他們的車擋住了路，人家鳴笛催促。

　　費雪沒辦法，隻好一咬牙趕緊小跑到副駕那邊。

　　不敢看男人，她一頭紮進車裡。

　　卓易霖拍上車門，繞回車頭時，跟後面的車擡手示意了下，表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