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求和的小心思
宮北澤沒有第一時間回應,更沒站起來,隻是擡眸看着她,像是在審視,斟酌,是不是合适。
蔣甜韻見他猶豫,好像不相信自己似的,她微微把頭轉過來,将纏住的頭發展示給他看:“快幫我一下,我自己弄不開。
”
男人清楚地看到頭發确實被她手腕上的镯子纏住了,這才起身,有點局促地走上前。
“我,我怕弄疼你……”
“沒事的,總得解開啊!
”
她都這麼說了,宮北澤隻好上手。
那頭發正好纏在手鍊上的卡口處,繞了很多圈。
宮北澤一開始有點放不開,兩手生硬地去扯,發現不行,他隻好彎下腰,皺着眉認真地看那發絲是怎麼纏繞的。
而蔣甜韻,被發絲勾着的那隻手依然擡着,靠在後腦勺處,另一手卻落下來,悄無聲息地……拿起了手機。
宮北澤的注意力都在發絲上,沒注意到女人打開錄像功能,攝像頭調成了前置。
大概一兩分鐘過去,宮北澤舒了口氣,直起身來。
蔣甜韻立刻不着痕迹地把手機鋪在桌面上。
“終于解開了,還是扯掉了幾根頭發。
”男人把指尖撩下的發拂落在地,不好意思地道。
“沒事,能解開就好,不然得拿剪刀剪了。
”
蔣甜韻回頭看着他,眼角眉梢依然帶着溫婉的笑意。
宮北澤回到位置坐下,繼續用餐。
女人細細注視着他。
剛才的近距離接觸,她呼吸加速,心如小鹿亂撞,尤其是他的手指無意間觸碰到她脖頸時,更是激起她渾身一陣蕩漾。
可反觀宮北澤,他臉色平靜,心如止水一般,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蔣甜韻心裡的浪潮又緩緩跌落。
“阿澤……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嗎?
”遲疑了這麼久,她終于還是問出這句話。
宮北澤都沒擡眼看她,淡淡反問:“你覺得可能嗎?
”
“當然!
”蔣甜韻厚着臉皮,豁出去了,“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單着,你心裡肯定還是有我的,我們以前那麼好,青梅竹馬,你一直對我避而不見,不就是怨我、恨我嗎?
這說明你還是放不下過去,忘不掉我……”
宮北澤沒等她說完,英俊的臉龐便流露出輕蔑譏諷的笑弧,“你想多了,我這些年單着,不是等你,隻純粹沒遇上合心意的;我對你避而不見,是因為覺得沒必要浪費時間。
我挺感謝過去那些年,你對我的照顧,誠如你自己當年所說,就像我的姐姐,何況你比大多數姐姐對弟弟都好,我是真心感謝你讓我體會了把當弟弟的感覺。
”
這些話滿帶諷刺,字字誅心,仿佛浸着鹽水的鞭子抽在人最柔軟的心尖上。
蔣甜韻紅了眼眶,連連搖頭,起伏的情緒讓她有些失聲:“不是的……阿澤,你别這樣說,這樣我心裡好痛……我承認是我錯了,我把自己的前途事業看得太重,我以為你會一直無底線地包容我,等着我,我以為等我功成名就,你會更愛我……”
宮北澤聽她說出這番恬不知恥的話,平靜冷硬的心終于有了波瀾起伏。
真是相見不如不見。
不聽到她這番話,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印象,起碼還有點點餘溫。
而現在,昔日美好蕩然無存,她的形象更是龌龊至極。
世人都說男人渣,瞧瞧,女人渣起來,哪還有男人的事兒。
“蔣甜韻,你追求事業前途,本沒有錯,隻是你不該奢望别人陪你一起等。
何況,你都離婚了,才想起來回國找我,這讓我怎麼相信你對我所謂的愛?
因為你愛我,所以你跟别人結婚?
”
他說完,忍不住冷笑了聲,索性放下筷子,跟她好好算算賬。
“你誰都不愛,隻愛你自己,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你所做的一切選擇,都是為你自己好。
就算我們現在能走到一起,我也不過是你一時的慰藉而已,将來若遇到什麼事需要犧牲我,你照樣會毫不猶豫地再把我踢開。
”
“不是的,我已經後悔了,我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你要是肯原諒我,我保證,這輩子我都會好好愛你,再也不惹你傷心,阿澤……”
她話沒說完,宮北澤站起身來,連吃飯的心思都沒了。
“算了,不論好壞都過去了。
你如今功成名就,光鮮亮麗,即便離過婚,想找個男人也還是易如反掌——隻是,别再來惡心我。
”
丢下這話,宮北澤大踏步地拉開包廂門,揚長而去。
“阿澤!
阿澤!
”女人起身去追,可走到門口,見那人決絕的背影,她又停住了。
淚水滑落,她恨恨地拿手背抹了下,眼眸中溢滿不甘。
————
夜風浸着涼意,迎面而來,令人忍不住打個寒顫。
宮北澤拎着老闆打包好的菜肴,出門上車。
可當要啟動車子時,他又停住了。
腦海裡浮現着蔣甜韻梨花帶雨的模樣,耳邊回蕩着她認錯道歉的哭泣,等了這麼多年,終于等到這一刻,心中沒有釋然,反倒更激起他的怒意。
她怎麼能那樣理所當然?
居然以為她一走了之,胡亂下嫁,如今離婚回國,還能跟他複合?
他宮北澤看起來就這麼卑微窩囊沒骨氣?
一個人坐在車裡抑郁了很久,直到手機響起,他才蓦地回神。
拿過手機一看,是跟他冷了幾天的貝蒂。
他頓時來了精神,啟動車子時順帶接通電話:“喂……”
雖隻是一個字,但透着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
而那邊的洋妞,沉默了下,才别别扭扭地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
“我正在回來的路上,怎麼了?
”
“也……也沒什麼,就是……家裡水龍頭壞了,水流了一地……”
“什麼?
水龍頭壞了?
”宮北澤大吃一驚,連忙又問,“哪裡的水龍頭?
廚房還是洗手間?
”
“洗手間……”
“怎麼壞的?
”
貝蒂突然就不耐煩了,“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懂,反正就是壞了,水一直流……你再不回來,你的房子就要被水全部泡了!
”
說完這話,她沒等宮北澤回複,便生氣地挂了電話。
宮北澤不敢耽誤,一想着全屋泡水,趕緊腳踩油門往家趕,也沒心思去傷春悲秋了。
别墅裡,貝蒂站在浴室門口,看着那噴泉一般的破裂水管,幾次嘗試走近關水閘,都因為水流太大,水花太冰,凍得她又倒退回來。
幸好,有一部分水流進了浴缸,否則全噴到地面的話,真要水漫金山了。
宮北澤趕回來時,客廳地面都是水了,衣服濕透大半的貝蒂,正拿着拖把手忙腳亂地截住水流。
他放下手裡的保溫袋,急忙上前:“怎麼回事?
好端端的水管怎麼會裂呢?
”
貝蒂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已經朝浴室走近。
剛走到門口,嘩啦啦的水花撲過來,他閃躲了下,還是硬着頭發屏着呼吸走進去。
貝蒂跟在他身後,左閃右閃地看他要幹嘛。
宮北澤進去,見破裂的水管是洗手台下面那根下水管,先拿了毛巾想去捂住,結果不行。
他隻好把盥洗台的門關上,轉身去找浴室進水閥門。
但水壓大,小小的門剛關上,又被頂開。
貝蒂正好站在門口,躲閃不及,迎面被碰了個透心涼。
聽她一聲尖叫,宮北澤回頭看了眼,“你先出去,我來弄。
”
“你确定可以?
要麼找人來……”
“不用!
”
說話間,宮北澤已經找到了進水閥門,馬上擰緊。
頃刻間,破裂的水管停歇了。
“好了……”他站起來,喘了口氣,雙手抹了把臉上的水,又止不住打了個冷戰。
貝蒂也凍得瑟瑟發抖。
“你去房間浴室洗個熱水澡,别凍感冒了。
”男人叮囑。
“那……那你呢?
”他的衣服濕的更透。
“我沒事,先把地上的水處理下,不然家具都要泡壞。
”
“噢……”
貝蒂上樓回房洗澡換衣服去了。
宮北澤站在浴室,看着滿地的水,頭大。
用拖把拖顯然效率太低,他索性把家裡的浴巾全都翻出來,鋪地上,這樣吸水快。
等浴室的水清理得差不多了,他蹲在地上歇息時,視線瞥到了盥洗台下面的小櫃子。
他這别墅的裝修,材料都是很好的,又沒年久老化,怎麼會水管破裂呢?
懷着滿肚子疑惑,他湊過去研究那根爆裂的水管。
一番查看,發現是水管褶皺處裂開了。
但再細細看,那處“裂痕”,明顯有着人為破壞的痕迹。
宮北澤大吃一驚,又仔細看了看,的确是人為破壞的。
這……
他轉頭看向門外,不知想到了什麼,莫名其妙地笑了。
這一笑,心情也跟着好轉不少。
貝蒂洗了澡,換好衣服出來,走到浴室門口問他:“弄好了嗎?
需要我幫忙嗎?
”
宮北澤把弄髒的浴巾全都扔進了浴缸堆着,等明天阿姨上班後來收拾。
“弄好了,沒事。
這個浴室就先别用了,我明天找工人過來換水管。
”
他走出來,看向洗完澡越發肌膚清透的女人,臉色帶着淡淡笑意。
“你吃晚飯沒?
”
“吃了些……”
“我帶了好吃的回來,你快去看看。
”
貝蒂冷冷淡淡的眼神,瞬間亮起幾分,“你還記……”
她想說,你還記得給我帶好吃的啊?
剛開頭,想起兩人這幾天在鬧别扭,她就及時打住。
宮北澤将她所有的心理情緒看得一清二楚,笑了笑寵溺地道:“我答應的事,當然記得,快去吃吧。
”
貝蒂臉色别扭,但身體很誠實,轉過身便朝客廳走去。
她心裡有些忐忑,不知道宮北澤有沒有發現水管是被人為切壞的。
她知道今晚這家夥去跟“前任”吃飯了,她在家呆着,心裡很不是滋味,可是兩人這幾天鬧别扭,她一直沒有搭理這人,所以也拉不下臉面主動去詢問情況。
等到後來心急難安時,她突然想到這個馊主意。
家裡水管爆了,他肯定得結束約會立刻趕回來處理吧?
沒想到,他還記得那天随口一說的話,給她帶了吃的回來。
在餐廳坐下,貝蒂打開保溫袋,從裡面一樣一樣取出晚餐。
嘗了嘗,她臉色驚喜地打開。
太好吃了!
宮北澤回房迅速沖了涼,等換好衣服出來,貝蒂還沒吃多少。
他在女友身邊坐下,拿起筷子看着面前整齊擺放的餐盒,興緻勃勃地問:“哪個好吃?
”
貝蒂看他一眼,“你也沒吃晚餐嗎?
”
“沒……”他回了句,看着女友碗裡的菜,自己也夾了一筷子。
女孩兒停住動作,盯着他,其實很想問:你不是跟哪個蔣甜韻一起吃飯嗎?
怎麼會沒吃呢?
可她還有最後一點小别扭,不想問。
但宮北澤将她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她都“故弄玄虛”來打破多日來的堅冰了,那他作為男人,也該大度點,順着女友的心思演下去了。
“晚上跟蔣甜韻吃飯,但聊的話題不開心,我沒吃幾口就走了。
要不是等老闆做這些菜,我早就回來了。
剛拿到這些菜坐上車,就接到你的電話,說家裡水管爆了……”
貝蒂聽他解釋,面上反應平平,但心底裡,早已把這些日子對他的失望和不滿抹平了。
她低低應了句,這才順着話問:“你們聊什麼,讓你不開心了?
”
“就是過去那些事,以前執着于想要一個解釋,如今聽到了,覺得也沒什麼……”
“意思就是……你跟她,不會再——”
宮北澤看向她,故意問:“不會再什麼?
”
“沒什麼……”
“沒什麼是什麼?
”
“沒什麼就是什麼都沒有……”
男人又笑,“你這中文進步神速,都會繞口令了。
”
“……”貝蒂沉默,不回應了。
他低頭繼續吃,同時沉沉緩緩地說:“我跟她早就不可能了,以後,頂多算是普通朋友。
”
貝蒂依然沉默,但心情搖搖晃晃,漸漸迎來了晴天。
這幾天,她還一直想,這家夥堅定不移地表示不跟她回去,是不是因為那個蔣甜韻回來了。
她還以為,這家夥肯定就等着自己回國,兩人自然分手後,他就跟蔣甜韻複合去。
現在聽他說,“早就不可能了”,她心裡莫名就歡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