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我是不是小三?
要比演技,費雪也不差。
她看出來了,這個馮茹就是故意惡心她!
她決不能上當,所以她也扮演一個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寬宏大量的聖母角色。
倒要看看這綠茶婊怎麼繼續演下去……
費雪說完這話,人已經走到卓易霖身邊了,還親昵地挽着男人的手臂,一副夫唱婦随,齊心協力的架勢,慈眉善目地看着馮茹。
空間突然安靜,馮茹盯着她,目光緩緩滑落,停在她緊緊挽着卓易霖的手臂上。
見她遲遲不語,費雪輕聲喚了句:“馮二小姐,你怎麼了?
”
馮茹蓦地眨眼醒過神來,笑了笑,“沒什麼……費小姐,謝謝你的好意,可我們姐妹倆……總不能這輩子都靠易霖哥養着。
”
費雪心想,你還有這覺悟啊?
可現實就是,以你們的條件,也沒法自己生存啊。
就算回國後能申請到社會救助,那也隻能保障基本的生活水平。
馮倩這種情況,一年的醫藥費都不知得多少。
于是,費雪把聖母當到底。
她親昵地看了卓易霖一眼,溫和地道:“易霖的命都是你姐姐救的,他養着你們也是應該的。
對他來說,你們就是他的家人,一家人哪裡還分這麼清楚?
”
說完,費雪還輕輕拐了卓易霖一下,“是吧?
”
卓易霖多了解自己女人,心裡叫苦,俊臉卻含笑:“嗯,小雪說得對,你不要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好好照顧你姐就行。
”
馮茹聽着那句“一家人”,便已懂費雪是什麼意思了。
既然是一家人,那家人之間怎可談男女之情?
她臉色僵住,好一會兒,都不知該怎麼接話。
馮倩心智退化,可人情世故還是懂得。
見費雪這麼通情達理,她感動不已,眼含熱淚連連點頭:“易霖……謝,謝謝你……費小姐,你……你真是……好人。
”
馮茹回頭看向姐姐,見她傻裡傻氣連好壞都不分,心頭更氣。
兩人在病房呆了大半小時,費雪言談間全是關愛,馮倩要喝水時,她還周到體貼地倒了水過去,插好吸管喂給馮倩。
這一幕,可讓卓易霖感動了。
但對馮茹來講,卻是極為礙眼惡心的畫面。
“易霖哥,謝謝你們來看我姐,都快中午了,我姐這兒也困了,得睡會兒。
醫院附近有餐廳,我請你們吃頓飯吧。
”馮茹實在受不了費雪“假惺惺”的示好做作,主動委婉地下逐客令。
吃飯?
費雪可沒這心情,她相信馮茹也不是真心想請。
好在,卓易霖也很懂,沒等費雪開口,便回應道:“出去吃飯就不用了,外面雪天路滑,你還是在醫院點餐就好。
”
馮茹右腿是義肢,雖然正常行走沒問題,可走在雪地上難免會有風險,摔一跤就不劃算了。
“倩倩,你休息吧,我們先走了。
等我有空再過來看你們,你什麼都别想,聽從醫生的安排,好好治療就行了。
”交代完這些,卓易霖牽起費雪的手,“走吧。
”
費雪笑着,對馮家姐妹拜拜手:“你們休息吧,我們先走了,等回國我再去看你們。
”
馮茹原地站着,連客套地出門送送都沒有。
等房間門關上,她臉上勉強堆着的笑,瞬間垮塌下來。
“小茹……小茹——床,床……放下,來……”馮倩半靠得久了,腰背還是有點知覺的,難受得緊,便叫妹妹把床放平。
馮茹轉身,垮着臉把病床放平,生氣地道:“姐,你腦子真是壞掉了!
那個女人那麼虛僞惡心,你看不出來嗎?
”
馮倩一臉茫然地看着妹妹,被訓了,有點不知所措。
“你還說她是好人,好人會搶别人的未婚夫嗎!
我剛才那樣說就是嘲諷她,她還一臉笑容裝瘋賣傻,還故意在易霖哥面前擺出那副善良好心的樣子,太虛僞了!
易霖哥肯定是被她迷惑了!
”
“小……茹……”
“你别叫我!
我現在心煩得很!
”
“……”馮倩見妹妹怒火沖天,本能地害怕,也不敢再多言。
馮茹起身,煩躁地走到窗前,視線朝樓下看去。
果然,又瞧見他倆有說有笑,歡樂甜蜜的畫面。
馮茹緊緊攥着手,意識在腦海中早已将費雪撕的七零八落。
————
“卓易霖,别怪我敗壞你的救命恩人,馮倩或許心智受損,現在就是個孩童認知,單純天真,沒有什麼心機。
可馮茹絕對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早就認定你是她姐夫,而且她也喜歡你,現在你有了另外的女朋友,她心裡對你多多少少是有埋怨的,對我……更是把我當做仇敵看待。
”
費雪知道這些話不中聽,可醜話說在前頭,總比出了問題再去馬後炮的強。
所以,即便知道這些話會讓卓易霖不高興,她也還是要說。
“其實剛才見面,如果她直接對我釋放出敵意,說話尖酸刻薄,我反而會覺得她不足為懼,起碼坦蕩直白。
可她明明心裡對我憎恨,臉上還帶着笑,說話又暗戳戳地針對——我就覺得,她有點陰險狡詐了,以後還不知會弄出什麼樣的幺蛾子來。
”
卓易霖若不是進病房前聽到了馮茹那番話,這會兒他就要反駁費雪了——把人想得太陰暗,太複雜。
可現在,他雖覺得女友的用詞有些過分,嘴上也沒說什麼,以免兩人為這個問題起争執。
費雪見他不吭聲,挽着他的手臂拐了下,“幹嘛不說話?
”
卓易霖歎息了聲,“馮茹的性格,的确有些偏激,她身有殘疾,心思敏感想得多,這些很難避免。
可馮倩現在就跟個孩子一樣,說實話,看着她醒來後的模樣,有時候我覺得她還不如繼續昏迷着。
”
什麼都不知道,也算是一種幸福。
而今醒來,面對一具完全不能操控的身體,甚至連說話都那麼艱難,活着更像是一種屈辱和折磨了。
所以卓易霖心裡,對馮倩的同情憐憫,越來越重。
他知道馮茹對自己有非分之想,知道應該跟她保持距離,最好連見面都避免。
可又無法做到對馮倩不聞不問,所以見面總少不了。
每次看到馮茹幽幽地望着自己的眼神,他心裡就很有壓力,但念及她們姐妹的遭遇,他又始終說不出狠心絕情的話。
費雪聽他此言,已然明白:“所以你現在越來越放不下她,對嗎?
”
卓易霖一驚,連忙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她認真地說:“小雪,你誤會了,我隻是單純同情,覺得她太可憐了。
”
“是嗎?
那如果,有一天馮倩親自開口,說喜歡你,希望你繼續履行當初的誓言,娶她為妻,你怎麼辦?
”
卓易霖面露驚疑,“這……不會吧?
她現在就是個孩子,哪裡懂情情愛愛的事?
我也不可能對一個孩子有那種感情,否則我成什麼了?
”
“你不會,可不代表别人不會。
你看馮茹那個樣子,我覺得她以後八成會拿她姐姐做文章。
以你對馮倩這麼放不下的心态,還不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
卓易霖看着費雪,心裡有點點抵觸她一再對馮茹的假想敵視。
這些年,馮茹也是他看着長大的。
他親眼見證這個女孩兒失去一條腿後依然頑強生活不怕吃苦的艱辛,看着她失去媽媽後漸漸成熟懂事的心酸。
隻有經曆過苦難的人,才會明白撫平傷痛有多難。
這種特殊的心路曆程,讓她比一般人更敏感,更脆弱,也更缺乏安全感,所以她對自己格外依賴,他也很能理解。
隻不過,對方要的感情他給不了,所以才刻意疏遠與她的距離。
可現在,她在自己女友眼裡,成了一個陰險狡詐心機深沉的人……
卓易霖沒說話,但他的沉默已然讓費雪明白——她,犯忌了。
臉上神色凝住,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傻,好蠢。
難怪爸爸媽媽都不太贊成她跟卓易霖在一起,不得不承認,父母身為過來人,看問題就是更實在更透徹。
兩個人相處,從戀愛到婚姻,不是光有愛情就夠了。
多的是芸芸衆生,愛得死去活來,最後卻被彼此家長深深傷害,攪黃了大好姻緣。
在她這裡,雖然不會有婆媳關系,不會有彩禮問題,可那馮家姐妹就是個不定時炸彈,鬧起來會比婆媳彩禮還讓人崩潰。
費雪突然有點心灰意冷,雙眸定定地瞧着卓易霖一會兒,轉身。
“小雪!
”卓易霖見她臉色驟冷,知道她生氣了,忙一把将她拉住。
她不想再聊這些,主動轉移話題:“我餓了,找地兒吃飯吧。
”
“好,我帶你去。
”卓易霖怕她跑了,一邊答應一邊緊緊握住她的手。
兩人走出一段距離,他扭頭看向女友,再次表态:“小雪,我分得清恩情和愛情,請你相信我。
如果你覺得跟她們見面會讓你心情不好,以後就不用再見了。
等回國,我也會給馮倩請專業的護工照料,我會盡量減少去看望她們的次數,盡量避免跟馮茹見面——你看這樣……行嗎?
”
他心裡是真正在乎費雪的。
在遇到費雪之前,他的生活平平靜靜,甚至枯燥乏味。
是這個莽莽撞撞風風火火的姑娘一頭撞進來,才将他寡淡的生活調劑出了五彩斑斓。
他眷戀這種絢麗多彩,渴望同她一起體味生活的酸甜苦辣,為此,他願意将自己的原則一退再退。
而費雪,也并非自私自利之人。
一聽卓易霖這般表态,她心就軟了。
“我……”她心裡悶着一口氣,突然轉頭過來。
卓易霖停住,眉目深深地看着她。
“卓易霖,你這樣子……讓我覺得自己特别任性,無理取鬧,有時候我自己也想,我到底算不算小三……畢竟我明明知道你有未婚妻,卻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就像馮茹說的,是我從她姐姐身邊搶走了你。
今天來這裡,親眼看到她的模樣,有那麼一瞬……我也覺得我好可惡,她明明都那麼悲慘可憐了,我還從她們身邊,把你搶走……”
費雪剛才一直那麼“诋毀”馮茹,其實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理由。
沒有誰願意承認自己做的不對,人本能的想法都是要維護自己,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
所以她才把馮茹說得那麼不堪,好讓自己心裡莫須有的愧疚減輕一點。
但現在卓易霖說的這些話,讓她覺得自己好像不但搶了人,還在綁架人。
心裡的愧疚感越來越重,她才忍不住說出内心真實想法。
她到底是不是小三?
她是不是特别過分?
如果她跟馮倩馮茹身份互換,扪心自問,她不恨不怒嗎?
她肯定會更暴躁,直接在對方進門的一刻,就拿刀趕出去了!
有些人之所以高尚,之所以正義,是因為事情并沒有落到自己身上。
這世上并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隻有當悲劇徹底降臨,你才會知道絕大多數人性都不堪一擊。
同樣的厄運,也許你比人家更面目猙獰。
費雪心裡難受,糾結,雙目怔怔地泛着紅,無助彷徨地凝睇着男人。
卓易霖心頭一痛,将她拉進懷裡緊緊抱住。
“小雪……這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立場不堅定,是我人品道德有問題,跟你沒關系,别瞎想。
”他不住地摩挲着女孩的頭發,沉聲安撫。
費雪在他肩頭緩緩吐出一口氣,視線望着清朗蔚藍的天空,卻看不到未來的一絲光明。
他們到底能在一起多久呢?
————
看望過馮倩後,介于費雪的情緒一直悶悶不樂,卓易霖下午就帶着她進山去了滑雪場。
費雪不會滑雪,踩在滑雪闆上,雙腿僵硬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卓易霖會,但也好多年沒滑了。
先去熱身了兩圈,等回來發現女友還在原地杵着,不管教練怎麼帶她,她都一動不動好像雕塑,把卓易霖看笑了。
“費雪費雪,你不會滑雪,不覺得對不起你的名字?
”卓醫生調侃。
費大小姐解釋:“我這個雪不是冬雪,是春天的桃花雪……那薄薄的桃花雪怎麼能滑雪?
我爸說,我出生時倒春寒,都三月了還下雪呢,給我取名叫‘春雪’,後來我媽說太土了,就去掉了‘春’,叫費雪。
”
卓易霖點點頭,“原來你的名字是這樣來的。
”
“那你呢?
你的名字挺獨特的,也好聽……”費雪一邊跟滑雪闆作鬥争,一邊好奇地打聽。
卓易霖臉上的笑收斂了幾分,“我本名就叫易霖,我父親姓易,母親姓林,大概是覺得甘霖的‘霖’意義更好,所以取了這個諧音字。
”
費雪緩緩擡起頭來,茫茫一片雪白中,她看到男人眼裡流露出的懷念和傷痛。
“後來……我爸領養了我,為了少些麻煩,就在我的名字前加上了卓姓。
”
不然,逢人别人會問,你怎麼不跟爸爸姓啊?
當年卓嶽栾不想讓他被别人提及傷痛,也不想改掉他本名,便直接把自己的姓氏冠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