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過失殺人
千千皺眉,臉色緊張:“什麼事?
這大半夜的……”
“是我媽,她身體突然不适,我可能得回去一趟。
”封墨言當然不能據實相告,隻好拿母親當借口。
正好,這個理由也天衣無縫。
千千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兒,但具體是哪裡,又說不出。
隻以為他是擔心婆婆的病情,所以才有些失态,神情語氣都不自然。
于是她連忙安撫:“那你趕緊回去,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
封墨言見她沒有起疑,點了點頭,溫柔地哄道:“你快睡,你睡了我再走。
”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膩歪!
我馬上就睡,你放心。
”
“那你閉上眼睛。
”
見他沒完沒了,千千又氣又無語,隻好閉上眼睛,“行了吧?
你快回去吧!
有什麼情況跟我說一聲。
”
“嗯。
”封墨言見她閉上眼睛了,這才緊皺着眉頭站起,轉身出去。
病房門帶上,他一回頭,走廊裡已經站着幾名警察同志了。
他沒再忍肩背上的痛,臉色緊繃,等走過去,警察同志道:“您是封墨言先生嗎?
剛才發生的事,需要您配合我們調查。
”
封墨言點點頭,“嗯,先等我把傷口處理下。
”
“好。
”
封墨言跟着醫護去外科那邊縫傷口,還沒縫完,阿全匆匆過來:“封總。
”
他喊了聲,話音頓住。
封墨言看着他的神色,已然明白過來:“人沒救回?
”
“嗯。
”阿全點點頭,低聲解釋,“醫生說,匕首紮入太深,切中了腹主動脈,腹腔大出血,無力回天了。
”
他這邊解釋時,另一邊,在手術室外了解情況的警察同志也随後回來,跟同事道:“人死了,院方剛通知家屬,說是……死者的父親因病也在今夜去世的,這事有些蹊跷。
”
封墨言聽到警察的話,暗暗吃了一驚。
梁家老爺子也在今晚去世的?
所以梁杏鳳是受了刺激,沖動之下才揣着匕首來到病房外——難道想直接沖進去加害他們,來個同歸于盡?
想到這些,封墨言一陣後怕,又無比慶幸。
慶幸父母碰巧發現了梁杏鳳,讓他及時做了預防。
否則,這樣一個瘋婆子沖進來,就算他反應敏捷,也不敢保證能護妻子周全。
“封先生,梁杏鳳已經死亡,這件事需要您二位配合我們回去調查。
”警察同志知道封墨言的身份,可這畢竟是命案,他們也是秉公辦事。
家仆傷勢較輕,已經處理好了,聞言馬上沖出來道:“警察同志,我們是受害者,是那個瘋女人自己摔下樓梯,誤殺了自己,為什麼——”
“林叔。
”封墨言叫住家仆,示意他不必為難警方。
他能理解,畢竟是命案,越是有權有勢,越要按規矩辦理,否則影響很大,稍不注意又會引起輿論風波。
“好,我們配合調查。
”封墨言看向警方,表明态度。
這整件案子,他心裡有數,過程肯定會曲折一些,但他問心無愧,不怕随警方走這一遭。
“阿全,醫院這邊你多上心,有什麼情況立刻給我電話,暫時不要讓太太知道這整件事。
”
“是,我都明白。
”
“另外,盡快聯系律師。
”
“好,我這就打電話。
”
警方又等了會兒,封墨言終于處理好傷口。
他左肩胛骨的傷縫了六針,傷口較深,整條左臂都不敢輕易動彈,否則拉扯傷口便是鑽心刺骨的疼。
離開住院部時,封墨言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高樓。
——千千,你可一定要等我回來,不能有意外。
“封先生,走吧。
”警察低聲提醒。
他回過頭,跟家仆一起上了警車。
到了警局,封墨言跟家仆分開在兩個辦公室接受訊問。
做完筆錄已經是黎明初現。
他一夜沒怎麼睡,又受傷又受驚的,體力早已透支。
好在,筆錄剛做完,外面辦公室傳來聲響,他聽到了宮北澤和王城的聲音。
想必是阿全擔心他,連這二人一起通知了。
律師是享譽江城律政界的金牌大狀,一番溝通之後,跟警方達成共識,宮北澤立刻交了保釋金。
看到好兄弟臉色疲倦地走出,宮少馬上迎上去:“墨言,你怎麼樣?
阿全說你還受了傷。
”
他話沒說完,手已經攙扶住了好兄弟,正好撞在他受傷的那邊肩膀。
封墨言疼得“嘶嘶”倒吸冷氣,臉色一陣發白,“離我遠點……”
宮北澤吓得不輕,連忙松手,盯着他前後打量:“傷在哪兒?
胳膊?
”
王城站在另一邊,見老闆左肩後的衣服沁出血迹,連忙道:“在背上,肩胛骨這裡。
”
宮少轉過去一看,臉色吃驚:“怎麼會傷在這兒?
”
“先走吧,車上說。
”封墨言擔心醫院那邊有什麼狀況,一刻也呆不住。
“好,手續都辦完了,走吧。
”
警局裡的值班領導親自出來寒暄相送,表示這件案子一定會盡快調查清楚,但同時也間接地提醒了下——在案子調查結束前,封墨言不能離開江城,得随時配合工作。
他現在怎麼可能離開江城?
老婆在醫院躺着,随時可能早産,别說他并沒有殺人,就算真的違法犯罪了,這會兒也不會畏罪潛逃。
回到車上,封墨言隻能側靠着,閉目養神。
宮北澤陪他坐在後座,關心又擔憂地問:“到底怎麼回事?
好端端地鬧出人命來,梁杏鳳什麼時候出獄的?
”
封墨言眼睛都懶得睜開,淡淡地道:“這已經不是重點了,重點是人已經死了,而且跟我脫不了幹系。
”
王城開車,擡眸看了眼後視鏡:“封總,以您的身手,怎麼會打不過她啊?
傷成這樣子,太太知道了肯定會擔心的,她現在身體狀況又不穩定……”
說到這點,封墨言緩緩睜開眼眸,回想淩晨在安全通道發生的那一幕,沉聲道:“我故意的,本想着受點傷我來個正當防衛,沒想到……”
跟梁杏鳳“談判”破裂後,她持刀行兇的那一刻,封墨言原本是想将計就計,自己受點傷,讓梁杏鳳再進去——起碼好讓他們這幾日安穩度過,讓千千順利生産。
可萬萬沒想到,梁杏鳳運氣這麼背,害人終害己。
她肯定直到咽氣的那一刻,也沒想到自己的生命會結束的這麼突然,這麼戲劇化。
宮北澤點點頭,明白過來,又好奇問道:“那她既然傷了你,又怎麼會刺死了自己?
”
“她從背後偷襲我時,我反手制她,沒想到她從樓梯上滾下去,手裡的匕首紮中腹部,傷到了腹主動脈。
”
“……”宮北澤腦海裡有了那幅畫面,整個人瑟縮了下,雞皮疙瘩都起來。
靜默了片刻,他看向好友:“你……确定是無心的?
”
封墨言轉眸看向他,知道宮北澤話中深意。
“呃……我不是說你故意,我就是覺得……這件事太玄乎了。
就算你是無心,可那畢竟是一條人命,哪怕梁家的人不追究,按照法律規定你也——”
他沒說完,被封墨言打斷道:“我是想她遭報應,但沒想要她的命。
千千馬上就要生了,我就算為孩子們積德,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索人性命。
”
宮北澤點點頭:“那倒是,這麼不吉利的事兒……”
副駕上,律師回頭看向他們,“封總,整個案子我已經從警方那裡了解的差不多了,隻要證據充足,能證明死者是意外滾下樓梯,這個案子就跟你無關了。
”
宮北澤激動地坐起身:“你确定?
不會認定是防衛過當或過失殺人之類的?
”
“不會。
”律師搖搖頭,自信地笑了笑,又說,“這不是還有我在嗎?
封總信任我,我自然要對得起這份信任。
”
“那就好。
”宮北澤滿意地應了句,心中放松了些,又看向好友安慰,“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
封墨言閉着眼又在假寐,沒回應。
他本就不擔心自己有事,他擔心的是這件事怎麼瞞着千千。
若是讓她知道,肯定會吓壞,她現在可是受不得一點風吹草動。
雖然肩上的傷還很嚴重,可封墨言還是執意要回到醫院。
哪怕現在不敢去見千千,他也要在離老婆最近的地方呆着,心才踏實。
在婦産科樓下開了間病房住下,他吃了點早餐,還沒來得及躺下休息,手機響起。
父親的來電。
想必是家仆回去了,父母已經得知消息。
“喂,爸……”
“墨言,出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都不跟家裡說一聲?
!
你怎麼樣?
傷得嚴不嚴重?
”手機号是封振霆的,可說話的人卻是徐紅。
封墨言見母親嗓音沙啞,估計都吓哭了,連忙安慰:“媽,我沒事,已經回到醫院了,正準備休息會兒。
”
知道兒子一夜沒睡,徐紅更心疼,忍住傷痛焦慮又問:“這件事警方怎麼認定?
會不會把你抓起來啊?
梁杏鳳那個蛇蠍婦人!
她死就死了,還要這樣禍害你!
都怪媽不好,當初不該被她們母女欺騙,把你害慘了……”
“媽……你不要多想,如果我是殺人兇手,這會兒就不可能出來,案件還在調查中,沒事的。
”
“你确定?
我就你這一個兒子了……你可千萬不要有什麼意外,不然叫我怎麼辦……”封振霆見妻子哭哭啼啼,說不到正事上,搶過手機跟兒子對話。
父子倆聊了聊整件事,封振霆心裡也有了判斷。
“你自己受傷,又要陪着千語,肯定無暇多顧,這幾天我去打聽打聽,看看這種案子都是怎麼認定的。
”
“嗯,好。
”
挂了電話,他緩緩舒了口氣,剛躺下,病房門又被敲響。
推門而入的,是嶽父卓嶽栾。
“爸,您怎麼過來了?
”封墨言又趕緊坐起身,動作牽扯到肩背,傷口一陣刺痛。
卓嶽栾沉着臉走進來,“傷怎麼樣?
胳膊不會受影響吧?
”
“不會,傷在肩胛骨,等痊愈了就好,不會影響手臂功能。
”
卓嶽栾怕他好不容易雙腿好了,再出個意外,手臂廢了,那女兒跟着他不得吃苦受罪?
“嗯,”聽他說沒事,卓嶽栾放下心來,眼眸微擡,“人不是你殺的?
或者說,主觀上你有沒有這個念頭?
”
封墨言失笑,“爸,我再心狠手辣,也不會幹出殺人這種事,的确是意外。
”
“行,我知道了。
”
卓嶽栾轉身就走,準備上樓回女兒病房。
封墨言起身追出,“爸,這件事先别讓千千知道。
”
“那你怎麼瞞?
這傷口又不是一天兩天能好的。
”
封墨言也很頭疼,不知該怎麼辦,“要麼……這幾天麻煩您,多來病房陪着。
我還得配合警方調查,也不會一直都在醫院。
”
卓嶽栾點點頭:“行了,你好好養着。
”
樓上,千千一早醒來不見丈夫回來,以為他還在封宅陪着婆婆,也未在意。
見父親過來探望,她臉上帶了點笑:“爸,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幸虧你過來,不然我們得手忙腳亂。
”
她住院保胎,婆婆生病要人照顧,家裡還有三個孩子——這麼窘的局面,若隻有丈夫一人支撐,肯定分身乏術,精疲力盡。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突然有了感慨,原來人生已經步入中年,陷入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兩難境地。
即便是有錢,也不是什麼困難都能解決的。
卓嶽栾在病床邊坐下,看着整個虛胖浮腫的女兒,心疼不已,“跟爸爸客氣什麼,孩子們很聽話,不煩我,何況白天上學,我也不辛苦。
”
“嗯,那就好。
對了爸,我聽墨言說,孩子們的奶奶病情又反複了,今晚放學後,你接了他們能不能送去封宅?
”
她想着,徐紅見到孫子們肯定會高興些,病情也不會那麼痛苦了。
卓嶽栾心裡明白,原來女婿是這樣“欺騙”女兒的。
“好,不過就讓封宅派人過去接吧,我在醫院陪你。
”
“不用,我現在好好地。
”
卓嶽栾道:“爺爺奶奶接孫子,不是天經地義?
我也一把年紀了,還腿腳不便,讓我接了送過去,他們也不好意思。
”
千千一想,覺得挺有道理,“那好吧,我給封墨言打個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