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彰明再次震驚。

　　早上的時候，他見葉湛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還解釋了一句。

　　不曾想到，發現的人是墨陌。

　　而他，竟然都沒察覺墨陌有任何異樣的舉止，葉彰明又把早上在葉家的那一段回憶了一遍。

　　還是不知道，墨陌是如何看出他身體出了問題的。

　　葉湛也沒有多作解釋的意思，“我和陌陌會在帝都多留兩天。
”

　　“不用，你們該回去就回去，不用因為我耽誤你們的安排。
”

　　葉湛對葉彰明的話聽若未聞。

　　蹲在病床前的身子站了起來。

　　身姿修長挺拔，眉宇清寒，神色冷郁，“我已經聯系了這方面的專家……如今醫學發達，你不要給自己壓力。
”

　　疏離了太久。

　　葉湛和葉彰明說話時，有些生硬。

　　“好，你去陪陌陌吧，我這裡有醫生護士照顧着，沒事你們别往這裡跑。
”

　　葉彰好像是恨不得趕葉湛走似的。

　　說話時，還朝他揮舞着手。

　　葉湛走出病房，坐在兩米外長椅上的墨陌正在低頭發信息。

　　聽見聲音，她擡頭朝他看來。

　　葉湛走到她面前，墨陌已經站起了身，手機捏在手裡，目光自他身後收回，視線落在他英俊的臉上。

　　“怎麼這麼快？
”

　　葉湛點點頭，斂去了情緒的眉宇間神色溫潤，“我怕你等急了。
”

　　墨陌搖頭，“不會。
”

　　她剛才出來，是想給他們父子單獨相處的機會。

　　即便葉湛嘴上不說，墨陌卻看得出來，他心裡是擔心葉彰明的病情的。

　　再深的怨恨，也割舍不了血濃于水的親情。

　　葉湛捉住墨陌的手握在掌心，擡步朝電梯方向走，“陌陌，我要先去一趟院長辦公室。
”

　　“嗯。
”

　　墨陌沖他微笑地點頭。

　　停了下，說，“君銘和以澤知道了爸住院，說一會兒過來。
”

　　“你告訴他們了？
”

　　葉湛墨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詫異。

　　墨陌溫和地說，“剛才以澤問我在哪裡，我就說在醫院這裡，然後他們就知道了。
”

　　之前葉彰明刻意隐瞞，不僅是葉湛不知情，鳳以澤和楚君銘這兩個在帝都的也是不知情的。

　　墨陌陪着葉湛去院長辦公室，葉湛又聽院長詳細的解釋了他父親現在的情況。

　　聽完，再看完病曆，他眉頭緊緊地擰起。

　　五官線條，又覆上了一層冷硬。

　　心裡的情緒莫名複雜，矛盾。

　　他明明還沒原諒葉彰明，明明是惱着恨着的。

　　可是，知道他如今的病情，他卻無法再去恨。

　　他才五十多歲……

　　——

　　第二天，葉湛請的專家組趕到醫院，其中包括從g市趕來的顧恺。

　　專家會診，墨陌依然陪着葉湛，除了他們兩人，去醫院的，還有葉老爺子。

　　葉老爺子年紀大了，怕他受不得刺激，當着他的面，顧恺等人沒有細說。

　　葉老爺子離開後，顧恺才對葉湛說，“阿湛，剛才你爺爺在這裡，有些話我沒說。
”

　　“大舅，我爸的情況，是不是已經不适合手術了？
”

　　葉湛雖然不是學醫的，但他剛才聽了他們說的，心裡有數。

　　“嗯，我不建議手術，隻有20%成功率的手術風險太大，況且你父親的情況複雜，手術過程比相同病例的其他人要麻煩，時間還要長一至兩個小時……手術中出現任何一點狀況，都可能下不來手術台……”

　　之所以由顧恺來告訴葉湛，自然是因為他是葉湛的長輩。

　　葉湛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聲音格外低沉，“大舅，如果保守治療，大概能堅持多久？
”

　　“最壞的情況是半年，好的話，一年，兩年，或者更長的時間也不一定。
你也知道，有些醫學上治不好的病，患者在親人的關懷下和自己的毅力下，能自行康複的。
”

　　顧恺做了幾十年的醫生，見到的絕症患者自行康複的不是沒有。

　　而且，還不是一兩例。

　　“你考慮一下，再決定。
”

　　顧恺見葉湛擰着眉，不由得放緩了語氣。

　　回家的時候，墨陌反握着葉湛的手，輕聲地說，“葉湛，我們在帝都多留幾天吧。
”

　　葉湛正想着什麼，怔了一下，才轉頭對上墨陌關心的眼神，他薄唇微抿，漫進心裡的暖意裡，摻進一絲心疼。

　　“陌陌，你還難受嗎？
”

　　墨陌的身子還沒有全愈。

　　每天都會有那麼一兩個小時難受。

　　今天下午她難受的時候，葉湛不在她身邊，對此，他很内疚。

　　墨陌輕輕一笑，纖細白皙的手指撫上他皺起的眉頭，“别皺眉，我今天不是很難受。
”

　　“陌陌，我們明天回去。
”

　　葉湛捉住她的手，放到嘴邊憐惜的吻了一下，将她攬進懷裡，低沉的嗓音聽不出太多的情緒，“我留下來也治不了他的病，你已經兩天沒吃中藥了，時間太長不好。
”

　　他們回來帝都的時候，葉湛隻給墨陌帶了中成藥。

　　“這多簡單的事啊，我大舅人就在帝都，讓他再開藥方抓一副藥不就行了。
”

　　晚上，墨陌睡下後，葉湛又自己開着車來到醫院。

　　病房裡，葉彰明還沒有休息。

　　正拿着一份報紙在看的他，看見進來的葉湛，面上浮起一絲情緒，怔了兩秒，才問，“阿湛，你怎麼這麼晚過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

　　葉湛走時病房，帶來一股涼意。

　　在離病床還有兩步的距離時，他颀長的身子停了下來。

　　“你怎麼還沒睡？
”

　　出口的嗓音，帶着一分生硬。

　　葉湛低頭，視線落在他手中的報紙上，不是他以前習慣看的那種與他職業相符的報紙。

　　居然是一份普通的報紙，而他看的那個版面……

　　葉湛如潭的眸子裡滑過一抹異樣情緒，雖然标題字體不是很大，不能和頭版頭條标題相比。

　　但視力極好的他，還是一眼便看清楚了那行字：教你怎樣和孩子培養父子感情？

　　葉彰明見他瞟向手中的報紙，神色微微尴尬地将報紙往下壓了壓，捏着報紙的手指，力度也悄悄收緊。

　　扯起一抹不自然的笑，他解釋說，“剛才睡了一覺，這會兒睡不着，阿湛，你是有事嗎？
”

　　“嗯，我有些話跟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