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夢中那個神似小諾亞的男孩,或許就是封洵年少的時候,隻是她毫無和封洵相識的記憶……
而封洵自己也從沒提起,就算那時她年齡小印象不深,那麼他也有足夠的印象了,可是他卻裝作一無所知,瞞得這麼深!
他聽她說起母親的死,總是安慰她,能幫她查明真相,可是這件事一再拖延,讓她懷疑一向能查到任何消息的他,為何偏偏在她母親的死因這件事上,查不到任何消息!
後來玫瑰十字會的出現,讓她放下了心中的疑問,畢竟這樣一個組織神秘又可怕,他們刻意隐瞞了自己母親的死,封洵查不到也不奇怪!
如今她恢複記憶,才知道,原來不是他查不到,而是他早就知道母親的死,他也曾親眼目睹,當初是母親幫他擋住了那些危險,可是在母親倒地流血時,他選擇冷漠地離開……
夏初七甚至不願細想下去,不願回顧那一片滿是血迹的回憶,但是腦子裡的那些記憶,不斷地浮現,讓她的腦子快要炸開!
早知道是這樣,她或許當時該聽從布朗博士的建議,不該将那段過去的記憶撿起來,也就不用像現在這樣難過,這樣痛苦!
“或許我真的不該回憶起來……”夏初七苦笑着開口,不斷地搖頭捶着自己的腦袋,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減輕痛楚。
封洵看到她蒼白的臉,下意識地伸出手,将她摟入懷中,無視她的掙紮,隻是這樣緊緊地抱着她,細細密密的吻落了下來。
“對不起,小丫頭,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怎麼折磨我都可以……不要折磨自己……”
他将她整個人抱在懷裡,在她耳邊低聲喃喃說道,聲音裡也壓抑着痛苦。
或許是他的懷抱太溫暖,又或許是他低沉的聲音總能撫慰她的情緒,夏初七在短暫的掙紮之後,終于平靜了下來。
她并沒有推開他的手,隻是擡起頭看着他,看着他熟悉的五官和記憶中的男孩重合,閉了閉雙眼,深吸一口氣,這才重新睜開眼,低聲問道:“你并沒有和我一樣失去記憶,你一直記得我母親的死,對嗎?
”
封洵點點頭,語氣有些艱難地答道:“不錯!
”
“你早就認出我了,對嗎?
”夏初七又問道。
可笑她還将他們在夏威夷的那一次當成初遇,當成是月老的安排,卻沒想到原來他們的第一次相遇發生在童年,那一次初遇的日子,也是她母親的忌日!
封洵默默地點頭,他并非一開始就認出她,隻是等認出她的那一刻,他更加不能放手!
“是不是我一直記不起當年的事,你就打算一直将我蒙在鼓裡?
”夏初七冷冷問道。
“對不起,小丫頭……”封洵被她冷漠的目光刺得心中一痛,搖搖頭答道:“我并非想一直瞞着你,我隻是想找個合适的時機告訴你……”
“合适的時機?
”夏初七被他的這句話氣笑了,冷哼了一聲,冷冰冰地反問道:“什麼叫合适的時機?
是等我懷孕了不能離開你,還是等我從玫瑰十字會那裡拿到我母親死因的真相?
”
“都不是……”封洵一顆心沉了下來,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會這樣誤會自己!
他不會放她離開自己,卻也不會用她懷孕生子的事來綁着她,他不會對她做出這樣的事,可是她卻以為……他竟會和那些卑劣的男人一樣!
想到這裡,封洵隻覺得心頭不斷地湧上苦澀的滋味,他從不怕被人誤解,可是如今才知道,被他所愛的小丫頭誤解,竟是這樣的痛楚!
“小丫頭,我知道即使你沒了那段記憶,你終究會查到一些真相……”封洵深吸一口氣,緩緩解釋道:“我也想早一點告訴你,可是我退縮了,我害怕你會因此恨我,恨我害死你母親,我更害怕你會選擇毫不猶豫地離開……”
他說到這裡,唇角咧開一個難看的笑容:“我害怕從你的眼神裡看到冷漠,看到仇恨……我一向以為自己無所不能,隻要手握權力就可以保護我所能保護的,得到我想要得到的,可是我到底在這件事上,成為一個懦夫!
”
夏初七張了張嘴,那些質問,那些責備,在這一刻,看着他苦澀的笑容,看着他眸中的畏懼和無奈,竟是說不出口。
那時她是個孩童,他也沒有成年,她能怪他嗎?
讓她喪失記憶的不是他,親手害死她母親的也不是他……
她隻能垂下眼簾,不再看着他,伸出手退出他的懷抱,低聲說道:“封洵,你讓我靜一靜——”
封洵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看着她垂眸不語的模樣,到底有些擔心,柔聲勸道:“小丫頭,我知道那段記憶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你心中有任何想要發洩的,都可以沖我來,但是不要憋在心裡!
”
“發洩?
”夏初七搖搖頭,眼圈有些發紅:“對你發洩,能讓我的母親活過來嗎?
”
封洵一時說不出話來,那是他最為痛悔的一件事,等他後來一步步手中攬得權利,将那些幕後之人一一對付,幫那個為了救他而身亡的女人報仇,也換不來她的性命!
“小丫頭,對不起……”他隻能啞着嗓子跟她道歉,除了道歉,他又能做些什麼?
夏初七低低笑了起來,眼淚也随着笑聲不斷地順着腮邊落下:“我終于明白……你之前為什麼突然要在母親的墓碑前下跪……是我太後知後覺……”
“小丫頭,如果我在你母親的墓碑前下跪能讓你好受些,我可以繼續這麼做,跪上十天,一個月,隻要你能原諒我……”
封洵看着她臉上的淚水,伸出手幫她擦掉,一字一句低聲說道。
“你瘋了——”夏初七搖搖頭,淚眼蒙蒙地看着他,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瘋狂的話來!
“不,我沒有瘋……這都是我應得的……我的這條命,原本就是你母親的命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