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進書房,夏初七就聞到濃濃的酒味,眉頭也不禁皺了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封洵這樣喝酒!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小丫頭,你怎麼來了?
”封洵看到夏初七,臉上也閃過一抹驚訝之色,他以為她至少今晚都不想看到他,不想和他說話!
“我想和你聊聊……”夏初七語氣淡淡地說道,剛才在書房裡,她想過很多,想質問,想怒斥,可是最終她到底是冷靜了下來。
封洵看着她平靜的神色,心口有些發緊,握着酒杯的手也不禁加大了力氣。
他幻想過小丫頭知道真相的可能,幻想她或許會狠狠地怒斥他一頓,又或許是泣不成聲,卻沒想到她在恢複記憶之後,會是這樣的平靜,平靜得讓他害怕……
他了解她的性格,嫉惡如仇,骨子裡總是充滿熱血,否則不會為了朋友義氣跟人大打出手,但是她現在這麼冷靜,對他不打不罵,是不是已經決定放棄他?
一想到剛才她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再加上現在這異常冷靜的态度,封洵心中不詳的預感逐漸變大,他下意識地端起酒杯,将剩下的半杯威士忌也一飲而盡。
喝完了這杯威士忌,他又拿起桌上那瓶開了封的伏特加倒了半杯,眼看着又要灌下去,夏初七走上前去奪走他手中的酒杯,不悅地阻止他道:“别喝了!
”
“放心,隻是一點酒,喝不醉……”封洵搖頭淡笑,就要從她手中奪回酒杯。
“幾種烈酒混着一起喝,不醉才怪!
”夏初七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喝醉了,我還怎麼和你聊天?
”
封洵低歎一聲,終究沒有和她争奪這杯伏特加,隻是聲音前所未有的低沉:“你想和我聊什麼?
”
夏初七原本有很多話要問他,可是話到了嘴邊,竟有些說不出口,有關母親的死,有關他們的相遇,還有愛麗絲如何安置,這一切都讓她的腦子有些隐隐作痛!
“封洵,如果我不來找你,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夏初七終于緩緩開口,竭力平心靜氣地問道。
封洵擡眸看着面前的夏初七,沉默了半晌,才搖搖頭苦笑道:“小丫頭,我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才能讓你原諒你……你母親的死,的确是我造成的,我一直攔着你不想讓你調查,正是因為害怕你知道這個結果!
”
夏初七垂下眼簾,低聲問道:“既然害怕,為什麼還要陪着我去看布朗醫生,沒有阻止我要求催眠恢複記憶的事?
你明知道,我恢複記憶,就會知道真相!
”
“真相是永遠都無法掩蓋的,攔着你隻會讓你以後知道了更加恨我……”封洵說到這裡,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笑容:“而且我瞞了你太久,我無法自己親口告訴你,那麼倒不如你自己回憶起來!
”
“你不想親口告訴我,卻要我自己回憶起來……封洵,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比親口告訴我還要殘忍?
”
夏初七終于維持不住表面的冷靜,一隻手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領,心頭湧起各種複雜的情緒,有惱怒,有傷心,有失望……
她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如今已經陷入冰火兩重天,難受得讓她已經喘不過氣!
“你可知道,我想起那段回憶,心裡有多麼的絕望和痛苦?
你可知道,我至少閉上眼,你當初隔着車窗冷眼看着我的情形就浮現在我面前?
”
她說到這裡,淚水終于再一次落了下來:“封洵,你知道嗎?
我之前還發過誓,一定要手刃害死我母親的人!
”
封洵看到她的淚水,一顆心也被無形的力量攥緊了,他多想将她擁入懷中,吻幹她的淚水,告訴她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她不該這樣備受折磨!
“小丫頭……”他緩緩開口低喚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揮手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把精緻的手槍,然後握住她的手放入她手心。
“這條命是我欠了你母親的,如果殺了我能讓你平息心中的痛苦,你就開槍吧!
”
他握着她的手,讓她手中的這把槍對準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低聲說道:“子彈已經裝好,你隻要扣下扳機,就可以幫你母親報仇了!
”
夏初七已經松開揪住封洵的手,卻被他握着手腕拿槍對準他的胸口,淚水還在悄然無聲的落下,握着槍的手不斷地發抖。
他說如果殺了他就能平息痛苦,就開槍……
她的确想過手刃害死母親的仇人,卻從沒想過,如果這個人是自己傾注了全部感情的男人,是滿足她一切愛情幻想,是她發過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男人,又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猶記得,她和他第一次在異國的街頭相遇,她被街頭藝人吸引迷了路,終于碰到一個會和她說同一種語言的哥哥,是多麼的開心和興奮。
她将自己僅剩的糖果分給他,他牽着她的手陪她去找她的母親,那時的快樂和安穩不是假的……
即使她後來認不出他來,在被父親趕出家門,也是他給她提供了住處和工作,讓她從被家人否定的迷茫中找準了人生的方向!
她還記得,被那幫可怕的人帶走上了黑船,放在拍賣台上被拍賣,也是他從天而降将她救走!
被佩德羅幽禁的那段時間,也是堅信他會來救自己而讓她支撐了下去……
他們每一個相處的細節,她都記得那麼清楚,婚禮誓言上所說的共患難,他們早就經曆過幾次,現在她卻要拿槍對準他的胸口!
夏初七終于将手中這把槍扔在了一旁,在他面前失聲痛哭。
封洵不由分說地将她摟入懷中,低下頭吻着她的發頂,低聲說道:“小丫頭,過去的錯誤已經造成,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做,都無法修複你内心的傷痕……你想怎麼報複我,我都不介意,隻要别離開我身邊!
”
夏初七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甚至咬出了一絲血迹,他卻絲毫沒有閃躲,仿佛隻要她能消氣,被她咬多少口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