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圖逃出這個困境,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可以逃走的地方,打開一扇門,跑來跑去,竟是重新回到了原地,依舊是滿地的屍體和鮮血!
而那些鮮血,不知何時沾了她的全身,腳上,衣服上,手上,全都是血迹斑斑,面前的那具屍體,也突然變了。
不是被射殺的男人,而是她的母親,全身上下中了不少子彈,胸口甚至破了一個大洞,還在汩汩流血……
“不,不……”夏初七搖搖頭,驚恐地後退,想要去找封洵的身影,胡亂伸出手,仿佛抓到了一隻胳膊,立刻大聲喊道:“洵哥哥救我——”
就在這一聲大喊中,夏初七猛然驚醒過來,手裡還緊緊地抓着封洵的手臂。
“小丫頭,沒事了,隻是一場噩夢……”封洵早在她突然抓緊自己手臂的那一刻,就已經醒了過來,知道她一定又夢魇了,卻不敢驚醒她,隻是摟住她的身子不斷地安撫她。
在聽到她那一聲“洵哥哥救我”時,他的心裡猛然一緊,知道他的小丫頭恐怕又夢到了她母親的死!
明明記憶裡有着他離開她而去的痛苦和難過,做了噩夢的那一瞬,依舊喊的是他,說明她當時的内心深處,始終沒有完全放棄,等着他來救!
想到這裡,封洵的鼻子隐約有些發酸,心髒也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攥住,他的小丫頭,嘴裡說着需要時間再信任他,潛意識裡卻依舊信任着他!
“我就在你身邊,不會有事的……”封洵低下頭吻着她的額頭和臉頰,輕聲寬慰她道:“你隻是做了個噩夢,醒來就好了……”
感受着他溫暖的懷抱,還有他溫柔的大掌一直在拍打着她的後背,夏初七這才從噩夢驚醒中回過神來,靠在他懷裡低聲說道:“我又做噩夢了……原本隻是不錯的夢,夢到我們帶着小諾亞射擊,然後就碰到了射擊館裡的槍擊案,不知道為什麼,夢到那死去的人變成了我的母親,我找不到你和小諾亞的身影,全身都是鮮血,我好害怕……”
她說到這裡,不願繼續說下去,身子還在瑟瑟發抖。
“隻是一場夢,我應該早些詢問布朗博士,不該讓你看到被子彈射中的那些屍體……”封洵低歎一聲,自責地說道:“你也是看到那些屍體,所以晚上才會做有關的噩夢!
”
“我以為恢複記憶,就不會再被噩夢困擾,卻沒想到……”夏初七搖搖頭苦笑,雙眸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或許布朗博士隻是為了寬慰我,或許我的海馬體受損沒那麼輕微……”
“小傻瓜,别自己吓唬自己,布朗博士在這方面是專業人士,他也不會幫人隐瞞病情!
”封洵看到她迷茫的模樣,越發地心疼,連忙調整了一個姿勢摟住她,柔聲說道:“他說了,你的海馬體輕微受損是可逆的,能自我恢複,隻要保持心情愉快,所以别再去想那些噩夢!
”
夏初七默默地點頭,她又何嘗願意去想那些事,但是那些噩夢,仿佛已經深深紮根在腦子裡,總是時不時出來晃蕩一圈!
難道真如之前她昏迷前聽到那些人所說的一樣,她如果再進行一次催眠,會記憶混亂,腦子壞掉麼?
“我去幫你倒一杯熱水……”封洵見她額頭和身上都是冷汗,緩緩松開她,正打算起身去倒熱水,就被她拉住手:“别走,别離開我……”
聲音孤獨無助,仿佛當年眼睜睜在街頭看着他離開一樣!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隻是幫你倒一杯熱水,拿一條毛巾幫你擦幹淨身上的冷汗!
”封洵握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就拿起放在卧室裡的保溫壺,幫她倒了半杯熱水,又拿來一條幹淨的毛巾走到她身邊。
夏初七接過水杯喝了兩口熱水,顫抖的身子這才平靜了下來。
封洵松了口氣,幫她解開睡衣,揚起她的手替她擦拭着身上的冷汗,看到她乖乖配合的動作,再加上噩夢之後略微蒼白的膚色,在昏暗的光線下,猶如一個易碎的陶瓷娃娃,讓他憐惜,讓他心痛!
這樣安靜乖巧的她,他很少見到過,他的小丫頭一向是明媚又張揚的,骨子裡也帶着幾分叛逆……
若非受了噩夢的驚吓,神經緊張到一定地步,她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封洵越發放輕了幫她擦汗的動作,直到确定她身上的冷汗已經被擦幹,這才重新替她找來幹淨的睡裙幫她換上,又抱着她重新坐進了溫暖的被子裡。
“現在還早,再睡一會兒吧?
”封洵靠在床頭,将她摟在懷裡,柔聲問道。
夏初七搖搖頭,躺在他懷裡低聲說道:“我不想睡了,我怕我一閉上眼睡着,就再做那些鮮血淋漓的噩夢……”
她說到這裡,低低歎息了一聲,苦笑着說道:“你就這麼抱着我,陪我說說話吧!
”
封洵應了一聲,撫着她的長發,輕聲答道:“好,我就這麼抱着你,哪裡都不去!
”
“原來我無法理解,你長期失眠是什麼感覺,畢竟睡眠是多麼享受的一件事……”夏初七擡起頭看着他,幽幽說道:“直到現在,我終于明白,原來閉上眼不停地做噩夢,倒不如睡不着了!
”
封洵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摟緊了她,如果可以,他希望被噩夢困住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對于他而言,除了她的安危,其他沒有什麼能吓到他!
“或許我該試着多喝幾杯黑咖啡,強撐着不睡覺,這樣就不用害怕噩夢了!
”夏初七突然開口,自嘲地笑道。
“别犯傻,如果強撐着不睡覺,你的身體又怎麼受得住?
”封洵眉頭微皺,低聲呵斥道:“噩夢總會過去,以後睡前,我抱着你唱一首搖籃曲,之前我在意大利的時候,隔着電話幫你唱搖籃曲,你不是睡得很好麼……”
“嗯,你唱搖籃曲的聲音很好聽……”夏初七點點頭,提起這件事神色也好轉了不少,淡笑着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聽你唱歌,沒想到你聲音低沉好聽,比我唱歌好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