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穆祿氏冷聲道:“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用常理來推斷,或許劉氏就是那麼一個冷血之人,連自己兒子的性命都可以拿來算計。
”
如柳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可能,道:“那她可以僞裝的這麼好嗎?
讓雨姗他們一點都看不出來?
”
隻是冷靜了片刻後,舒穆祿氏又被煩亂所包圍,痛苦地道:“我不知道,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
雨姗在地上後悔地落着淚,若她之前态度堅決一點,也許事情不會變成這樣,都是她不好,是她害了主子;一旦追究下來,主子很可能會連性命都保不住。
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僅僅在幾個時辰前,還是好端端的啊……
“主子,你冷靜一些。
”在勸撫了舒穆祿氏一句後,如柳想到了一個之前被她們忽視的問題,那就是弘旬是怎麼死的。
不管是暴斃還是劉氏所害,在弘旬身上肯定會留下痕迹,隻要找到了這個痕迹,事情就會得明朗許多。
她将這個問題一說,舒穆祿氏也回過神來,待要讓人将弘旬衣裳脫下仔細檢查時,外頭突然奔進來一個宮人,匆忙行了一禮道:“主子,皇上與謙嫔娘娘來了。
”
“什麼?
”舒穆祿氏驚呼一聲,沒想到胤禛會這時候過來,呃,“你說謙嫔也來了?
”
宮女被她問得有些莫名其妙,點頭道:“是,謙嫔娘娘與皇上一道來的,正等着主子呢!
”
“該死,不用問了,一定是劉氏所為!
”若非劉氏蓄意為之,怎麼可能這邊弘旬剛死,那邊她就與皇上一道過來了。
這個女人,好惡毒!
想到此處,舒穆祿氏臉龐一陣扭曲。
宮女從沒見過舒穆祿氏這個樣子,一時有些被吓壞了,站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還是如柳率先反應過來,道:“行了,你先出去,主子一會兒就來。
”
在宮女下去後,如柳緊緊握住舒穆祿氏的手道:“主子,謙嫔明擺着不懷好意,您千萬不要沖動,隻有冷靜下來,才可以渡過此次難關。
”
“我知道。
”舒穆祿氏自牙縫中擠出這麼三個字來,憤怒之餘又有些無力,搖頭道:“怕隻怕再冷靜也難渡此關,從那道将弘旬過繼給我的聖旨開始,她就已經在設局了,而現在,以犧牲一個兒子為代價,将我牢牢縛在網中不得掙脫。
呵,也不曉得她在皇上面前說了多少好話,讓我這個根本沒有資格撫着阿哥的貴人撫養弘旬。
”
聽着舒穆祿氏喪氣的言語,如柳再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謙嫔有她的倚仗,主子何嘗沒有,隻要主子這次能保住性命,很快便會東山在起。
”
“保住性命……談何容易啊!
”舒穆祿氏也曉得,隻要自己不死,憑着用了那麼許久的藥,哪怕自己入了冷宮,也可以讓胤禛再想起自己,隻是死的那人到底是當朝阿哥,又那麼年幼,難保胤禛一怒之下不會要自己的性命。
“總之不到最後一刻,主子千萬不要放棄!
”這般說着,如柳對尚跪在地上的雨姗道:“你扶主子去見皇上,我再交待奶娘幾句。
”
雨姗點頭,戰戰兢兢地走到舒穆祿氏身邊,輕喚了一聲,“主子。
”
舒穆祿氏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但到底沒有再說什麼,扶着雨姗的手往外走去,待到了正廳,還沒進去,便聽得裡面傳來胤禛與劉氏的說話聲,她深吸一口氣,邁了進去。
看到她現在,劉氏眸底有冷光掠過,面上卻笑意融融地道:“姐姐來了,本宮剛剛在與皇上說姐姐将弘旬照顧得很好呢,剛才來看弘旬,他還對本宮笑了呢。
這孩子因為早産兩月,身子不好,一天裡有大部分時間在睡覺,難得看到醒的時候,更不要說笑,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呢,本宮心裡實在歡喜。
”
看着劉氏那張笑臉,舒穆祿氏恨不得将她撕得粉碎,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兒子,卻還在這裡惺惺作态,實在是讓人惡心。
胤禛未曾注意到舒穆祿氏的異樣,就着劉氏的話笑道:“是啊,所以拉着朕也來看。
”說到此處,他道:“走吧,咱們一道看看弘旬去。
”
不等胤禛起身,舒穆祿氏就跪下去,神色哀戚地道:“臣妾有罪,請皇上降罪。
”
胤禛被她這突然的舉動弄得滿頭霧水,道:“好端端的說什麼好罪,快起來。
”
“是啊,姐姐一向謙恭溫馴,怎會有罪,快快起身,否則跪壞了身子,可不讓人心疼嘛!
”劉氏雖然口口聲聲喚姐姐,但說話的口吻已經完全變了,變得高高在上。
“臣妾罪孽深重,不敢起身。
”舒穆祿氏看也不看劉氏,隻一昧望着胤禛,那雙猶如秋水明媚有眼眸已是淚意盈盈。
她這模樣,令胤禛大為憐惜,親自扶起她道:“告訴朕,到底出什麼事了?
”
“回皇上的話,臣妾剛才去看七阿哥,發現他……他已經沒氣。
”說到後面,舒穆祿氏已是痛哭出聲,這哭聲裡一半是害怕,一半是為了博胤禛的憐惜。
“什麼?
!
”驟然聽到這個噩耗,縱是胤禛也為之色變,手上一緊,用力攥着舒穆祿氏的胳膊厲聲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
這一次,沒等舒穆祿氏回答,劉氏已經不顧儀态地奔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頭傳來劉氏撕心裂肺的痛哭聲。
胤禛顧不得再追問舒穆祿氏,衣袍帶風地奔了出去,待到了東暖閣,隻見劉氏正抱着弘旬坐在地上痛哭,所有宮人都神色哀傷的跪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胤禛腦海裡突然閃過許多年前,淩若抱着霁月跪在雪地裡的情景,與現在出奇地一緻。
那一天他失去了一個可愛的女兒,而現在……難道他又要失去一個兒子嗎?
他已經失去了許多,弘晖、霁月、弘晝,難道現在連弘旬也要失去嗎?
胤禛雙腿像被灌了鉛一般,艱難地走着,短短幾步路,他卻像走了很久,好不容易走到劉氏面前,艱難地道:“潤玉,弘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