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弘時這番兄弟情深的話語,弘曆幾乎要笑出聲來,所有的若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嗎,胸口那道疤也是他親手所為,如今卻說什麼内疚,真是可笑。
這一刻,弘曆有一種将弘時真面目公諸于世的沖動,不過也隻是一瞬間罷了,他要做的是徹底拔起那拉氏一族,否則隻要他們還在,就算揭出了弘時的真面目,他們也會拼命保下弘時的性命,更會對兆惠他們下手。
所以眼下,實在不是一個合适的時機。
這般想着,弘曆道:“皇阿瑪,兒臣願随二哥去河南一同推行新政,請皇阿瑪應允。
”
胤禛凝思半晌道:“弘曆,你在吏部有差事,而且朕與你額娘也想趁着這次選秀,為你和弘晝指婚,所以你現在不能去河南。
”
“可是……”不等弘曆繼續說下去,胤禛已是道:“行了,不必再說。
”
聽到這話,弘曆知道胤禛心意已決,隻得無奈作罷,而這個時候,弘時不住磕頭道:“求皇阿瑪給兒臣這個機會,讓兒臣為以前的錯事贖罪,求皇阿瑪了。
”
他磕的很用力,使得大殿上回蕩着沉悶的磕頭聲,足足磕了十來下後,胤禛方道:“罷了,既然你有這個心,朕就允你所求,希望你在河南做出成績來,若真能将新政推行下去,朕就将親王之位還你。
”
弘時大喜過望,連忙道:“多謝皇阿瑪。
”
他的歡喜并不是因為胤禛說事成之後将親王還他,而是胤禛的态度,會說出這番話,可見胤禛心中确實還念着父子之情,他與舅舅這一把并沒有賭錯。
當他從河南回來時,他将站在與弘曆一樣的高度,再次争奪儲君之位。
早散散去後,弘曆有些心事重重,弘晝走到他身邊道:“四哥,弘時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居然自己說去河南,他真當新政那麼好推行嗎?
若真是這樣的話,也不會那麼多人不願任河南巡撫的位置了。
”
弘曆擡頭看了一眼飄浮在天上的白雲,輕聲道:“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很清楚,今日弘時在朝上的态度令我很擔心,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
弘晝撇撇嘴道:“要我說,弘時根本是坐牢坐傻了,否則怎會去河南,還說什麼新政推行不下便不回京城的話。
任他的能力,怎麼可能推行的了新政,分明是想讓皇阿瑪心軟,然後複他親王的爵位。
”
“不,這件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弘曆喃喃說着,旋即道:“弘晝,我想去見額娘,你自行回府吧。
”
在弘晝離去後,弘曆腳步一轉,來到承乾宮,剛踏進院子,就看到一堆人圍在櫻花樹下,仰頭盯着上面,連淩若也饒有興趣的看着,隐約還有聽到幾聲貓叫。
弘曆走到淩若身邊,輕聲道:“額娘,您在看什麼?
”
淩若側目看了他一眼,輕笑道:“不知從哪裡跑來一隻貓,爬到樹上去不說,還被樹枝給卡着下不來了,看它叫着可憐,本宮就讓楊海爬上去将它抓下來。
你這個時候過來,可是剛下早朝?
”
弘曆低頭道:“是,今日朝上發生了一點事情,兒臣有些想不通,所以想過來問問額娘的意見。
”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楊海已經夠到了那隻被樹枝卡到的貓了,抓在手裡順着梯子走下來,那是一隻毛色純黑的貓,不過手掌大小,瞧着甚是可愛。
“将它送到内務府去,他們應該會知道這是從哪裡跑出來的貓。
”這般吩咐了一句話,淩若與弘曆一道往裡走去,待到了暖閣,弘曆将朝上的事細細說了一遍,臨了道:“額娘,兒臣覺得弘時今日的态度很奇怪,可是具體是什麼,兒臣又說不上來。
”
淩若擰眉不語,最近發生在弘時身上的事,皆透着一股古怪,就像……一切皆是人為安排好的一樣,但是何人安排,卻一時無端倪可徇,不過尋不出端倪,卻不代表她猜不透弘時今日在早朝上的那些言行。
淩若看着宮人将盛着冰塊的銅盆端進來,溫言道:“在你看來,河南是一個危險之地,但在額娘看來,那何嘗不是一個平步青雲之地。
”
弘曆思索片刻道:“額娘是說,弘時想要利用新政的事,重新拿回親王的爵位?
”
淩若搖頭道:“從與你相争那一刻起,弘時的目的就不是親王,而是太子乃至于一國之君。
與之相比,親王根本什麼都不是。
”
弘曆詫異地道:“他鬧出這麼大的事來,居然對太子之位還不死心?
”
“若是死心,今日就不會在朝上演那麼一出了,雖然本宮不知道他為什麼有信心認為可以在河南将新政推行下去,但目的卻是不會錯的。
”
淩若這番話令弘曆神色變得格外凝重,“眼下皇阿瑪已經同意了他的要求,讓他明日便去河南,兒臣不知該如何阻止。
”
“不能阻止。
”淩若輕歎一口氣,起身道:“他是皇上的兒子,皇上畢竟還是念着父子之情,不會太過絕情,你去說也不會有用的,反而會讓皇上心中不喜。
且讓他去河南吧,不過他在河南的舉動,你盡量盯緊一些。
”
“兒臣知道了。
”弘時的事就像一塊石頭一樣,壓在弘曆的胸口,令他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淩若此刻想的卻是另一件事,究竟是何人在幕後給弘時出的主意,她很清楚弘時,僅僅隻是關幾天牢獄斷不會有那麼大的改變,定有人在後面為他出謀劃策。
英格嗎?
若他們并沒有将弘時當成棄子,當初就不該彈劾弘時,這樣做豈非存心給自己添麻煩嗎?
實在是好生奇怪。
見淩若一直未說話,經曆忍不住問道:“額娘您在想什麼?
”
淩若回過神來,笑笑道:“沒什麼,不過有一件事額娘倒真要與你說。
”在弘曆好奇的目光中,淩若朝安兒道:“去将本宮收到匣中的冊子拿來。
”
“額娘,是什麼冊子?
”面對弘曆的疑問,淩若溫言道:“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