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力還在猶豫的時候,已經有士兵扔下了手裡的刀。
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一轉眼功夫,吳力底下的士兵就幾乎将刀都扔了,隻剩下吳力與幾個心腹死忠者還握着刀。
“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投降還是死!
”在說這話時,榮祥再一次請出金牌令箭,并将它高舉過頂。
在冬日晨光下,金牌令箭閃動着令人不敢直視的光芒,盤旋在上面的金龍,活靈活現,像是随時會騰飛入雲間一般。
每一個看到它的士兵都感覺到莫大的威壓,那種威壓,甚至讓他們不自覺地跪下去。
吳力面如死灰,他知道,大勢已去,除卻投降之外,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想通了這一點,他非常幹脆的扔掉手裡的刀,在他之後,那幾個心腹也紛紛扔掉燙手至極的刀。
那拉氏遠遠看着這一幕,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她雖然聽不清吳力與榮祥之間的對話,卻看到了那些弓箭手,看到了金牌令箭。
西山健銳營、榮祥、金牌令箭、弓箭手……當這一切串連在一起的時候,那拉氏發現一個令她害怕至極的事情。
胤禛……胤禛很可能一早就洞悉了他們的計策,之所以一直不動手,是想将他們一網成擒,一個都不拉下。
若真是這樣……胤禛根本不會讓位給弘時,相反,弘時會死,而她……她也會死!
不,她還沒有當上太後,她還沒有除去鈕祜祿氏,她怎麼可以死。
這個局,不會是必死之局,一定還有可破之處,一定有!
這般想着,那拉氏緊張地思索着破局之法,可是這一刻,她腦中一片混亂,根本什麼都想不到。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那拉氏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哪怕她被胤禛禁足坤甯宮,險些連後位也被廢時,都沒有像此刻一樣慌亂。
因為,她想遍了前朝後宮,都想不到可以利用的棋子,也想不到可以救她的人,她……她真的會死!
想到此處,那拉氏一陣腿軟,若非小甯子與杜鵑扶着,當場就要坐地上。
“主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熹貴妃的弟弟會突然出現?
”相對于杜鵑的茫然,小甯子看得要更清楚一些,顫聲道:“主子,咱們的計劃失敗了是不是?
二阿哥失敗了是不是?
”
那拉氏沒有說話,但那表情已經告訴小甯子,他說的沒有錯,一丁點都沒有錯,失敗了,準備了這麼久,籌謀的這麼細緻,結果還是失敗了……
聽得小甯子的話,杜鵑臉色慘白,抓着那拉氏的手緊張地道:“那……那怎麼辦,奴婢會不會死,主子,奴婢會不會死?
”
那拉氏此刻哪有心情理會她,煩燥地掙開她的手,然杜鵑還在那裡喃喃不止,一巴掌掴在她臉上,恨聲道:“吵死了,閉嘴!
”
杜鵑捂着臉嗚咽道:“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啊!
”
那拉氏懶得再理她,看向小甯子,極其鄭重地道:“你點子一向多,你告訴本宮,眼下本宮還有沒有辦法與弘時撇清幹系?
”
“奴才……奴才……”小甯子其實心裡也慌亂得很,隻是比杜鵑要好一些,不像她一樣瀕臨崩潰。
那拉氏深吸一口氣,凝聲道:“你是本宮的心腹,本宮若出事,你也難以脫身,所以不管是為了本宮還是為了你自己,都一定要想出辦法來!
”
小甯子知道她說的是實情,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點頭道:“奴才在想了,主子您先别急。
”
發生在殿外的這一切,弘時并不知道,他聽到了嘈雜的打鬥聲,但他以為隻是那些大内侍衛的反抗,再說很快便沒有聲音了,想必都是被制住了。
胤禛寫的很慢,一道讓位诏書足足寫了一盞茶的功夫,直至弘時等的快有些不耐煩了方才停下筆,“四喜,去拿禦玺來。
”
“嗻!
”四喜點頭,從後殿捧來錦盒,胤禛從中取出禦玺,但他并沒有即刻蓋下去,而是擡頭看了弘時一眼,後者扯着嘴角笑道:“皇阿瑪放心,兒臣繼位後,一定會奉您為太上皇,讓您安享晚年。
”
胤禛冷聲道:“這麼說來,朕還要謝謝你了?
”
弘時虛僞地笑道:“兒臣孝敬皇阿瑪乃是天經地義的事,雖然皇阿瑪對兒臣不好,但兒臣不會不孝。
”
胤禛眼中盡是失望,他不再說什麼,隻是将禦玺重重蓋在诏書了,當禦玺被拿起時,诏書上已經印着殷紅的六個字“雍正禦鑒之寶”。
在看到禦玺蓋落的那一刻,弘時一顆心終于徹底定了下來,目光再一次看向寶椅,這一次不再是殷切的火熱,而是一種志在必得。
胤禛起身親自将诏書拿給弘時,弘時知趣地跪下領旨,弘曆在一旁看得心急不已,大聲道:“皇阿瑪不要,不要讓位給他,他會讓大清走上不歸路,兒臣甯願死,也不願看到他毀了大清,皇阿瑪!
”
胤禛猶如沒聽到他的話一般,緩緩将合起來的诏書放入到弘時高舉的雙手中,下一刻,殿中響起弘時努力壓抑,卻透着興奮與得意的聲音,“兒臣多謝皇阿瑪!
”
當弘時手持诏書起身時,阿克善、哈泰以及所有将士全部朝弘時跪了下去,大聲道:“臣等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
皇上……這個稱呼真是世間最好聽的稱呼,弘時閉目陶醉的聽着底下的叩拜,終于……終于走到這一步了,不枉費他付出了那麼多。
真好,真是好!
良久,他睜開眼,朝地上還跪着的衆人道:“衆卿家平身,你們護駕有功,朕一定好生封賞,斷然不會虧待了你們。
”
哈泰等人面露喜色,再次跪下道:“臣等謝皇上賞賜。
”
在他們眼中,已經沒有了胤禛的存在,是啊,一個被逼退位的老皇帝,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
說的好聽一點是太上皇,說的難聽一點,就是一隻喪家之犬,尤其他與弘時有着那麼深的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