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猛不丁的一跪,還真有點驚到宣傾城了,她居然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都沒有?
還是說,這是她故意用的苦肉計?
哼,本宮倒要看看,你這小丫頭到底有多少主意。
“九公主既然這麼說了,那本宮也隻能按照規矩來了。
”宣傾城輕輕一笑,随後與身邊的嬷嬷說道:“你說,按照規矩,公主擅自出宮,該如何?
”
被詢問的是自小便跟在宣傾城身邊的郭嬷嬷,身形纖細高挑,四十出頭,雖不如宣傾城保養的好,但也是全臉無皺紋,看着還算年輕的,模樣也姣好。
隻是長期闆着臉管理手下的一衆宮婢,透着股說不出的氣勢。
像個自帶威嚴的教導女主任,雲音音隻看了一眼,便将頭再次低下。
郭嬷嬷上前一步,用不大不小,卻正好可以讓衆人都聽到的聲音說道:“回娘娘,按着規定,選妃的嫡公主若擅自出宮,是要被當作主動棄權的。
”
棄權?
衆人紛紛臉色微變,皇後娘娘真的同意讓九公主回大雲?
軒轅覆卻隻是冷看了宣傾城一眼,心中很明白,她不會真的放小姑娘離開,可若她真能讓小姑娘棄權,自己倒是會感謝她兩分。
白衣幾人目光悄悄看向軒轅覆,見他沉默不開口,也都選擇了沉默。
可南宮靈羽不知道軒轅覆心裡的想法,她單純的以為雲音音若棄權便要被送回大雲,于是想都不想,甚至在雲音音還沒表态的時候,便忍不住站了起來。
十分義氣的擋在了雲音音的面前。
“母後,音音她是為了替你找鬼菊,所以才會答應和女兒一起出宮的。
”南宮靈羽上前,抱起宣皇後的胳膊輕輕晃着,“母後……你都不知道音音為了找鬼菊,受了多少苦。
”
“哦?
是嗎?
”
宣傾城反問,可語氣卻聽不出一點驚訝或者半絲感動。
雲音音暗覺不好,剛要開口否認,卻不想南宮靈羽又一次搶在了她前面說話。
“不但被毒蛇咬,還被困在深淵下一天一夜呢……”南宮靈羽繼續撒嬌,“母後……你看在音音這麼辛苦為你找來鬼菊的份上,就原諒她這次嘛……”
這時,宣傾城終于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雲音音。
“九公主,靈羽說的都是真的?
你是為了替本宮找鬼菊,所以才出宮的?
甚至兩天一夜沒回來?
”
明明宣傾城的話不溫不火,聽不出情緒,可雲音音就是能聽出她話裡濃濃的不滿和諷刺,低着頭,思量了一下後才緩緩開口,“回皇後娘娘,小公主說的是,但也不是。
”
“你這回答倒是奇了,什麼叫是,又不是?
”宣傾城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于是淡淡說了句,“擡起頭來說話吧。
”
“是。
”
雲音音擡頭,宣傾城故意和她視線對上,卻發現,她臉上竟沒有一絲膽怯或慌亂,那雙烏黑的眸子,亮的出奇。
這丫頭,倒是有點氣魄。
宣傾城伸手,一旁的郭嬷嬷立馬遞上溫熱茶水。
見宣皇後不開口了,雲音音便主動回答了之前的問題,“小公主說的沒錯,小女的确是為了鬼菊才出宮,更為了鬼菊吃了一點苦。
但小公主有一件事說錯了,那就是小女摘鬼菊,并不是為皇後娘娘,而是為小女自己。
”
“音音,你在說什麼呢!
你找鬼菊,不就是為了送給母後,讓她開心的嘛!
”
面對南宮靈羽的焦急,雲音音隻是看着宣傾城繼續說道:“鬼菊的确是要送給皇後娘娘的,但卻是小女用來賠罪的,所以,說到底,這鬼菊還是為我自己摘的。
”
說着,雲音音突然彎腰,行了個匍匐的虔誠之禮。
“那日因為不才誤毀娘娘鬼菊,将娘娘三年心血毀于一旦,回去之後,小女一直内疚與自責,想着要如何才能讓娘娘重新開懷,可想了很久仍沒有一點思緒,隻能請教小公主,小公主心善,和小女說嶺山後山内可能有鬼菊,若能移植回來,娘娘定會高興。
”
一口氣說完,雲音音最後又加了句,“小女是真心知道錯了,不求皇後娘娘原諒,隻求帶回的幾株鬼菊,能讓娘娘重展笑顔。
”
看着依舊行大禮趴在地上的雲音音,屋内衆人一時間竟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這,這一通說辭,高!
真真是高啊!
認錯态度誠懇不說,賠罪态度更是真摯,明明都是為了哄人高興,但繞了這麼一圈子,聽着就是比南宮靈羽的說辭更容易讓人接受。
宣傾城端着杯子,對雲音音有了那麼一丢丢的改觀,至少,不是自己以為的那麼蠢。
這時,坐在宣傾城身邊,一直充當啞巴的南宮扶開口了,“母後,不如先看看九公主千辛萬苦尋回來的鬼菊?
”
“行吧,那就看看吧。
另外,九公主你也站起來吧。
”
“是,謝謝娘娘。
”
雲音音有點驚喜,本來還以為會這麼趴很久呢。
宣傾城雖然點頭,但其實心裡也沒抱多大希望。
嶺山深淵有鬼菊,自己又豈會不知道,之前也曾派人去移植過,可惜,不管用什麼辦法,鬼菊都會死在半路上,甚至花匠親自前去,都沒能活着移植一株回來。
而現在,她一個連鬼菊都不認識的小丫頭,又怎麼會有本事,将鬼菊鮮活的帶回來。
見宣傾城答應了,南宮扶便立馬示意自己的侍衛出去,将雲音音在嶺山鼓搗半天的木箱子給擡了上來。
當一個粗糙的大木箱子被放到涼亭中間的時,宣傾城是真的面露困惑了。
“這是?
”
雲音音立馬上前,細心的為宣傾城解釋,“回娘娘,因為鬼菊喜陰,深淵下的鬼菊更是連半點光都不曾見過,若是什麼防備都沒有,直接見光,它們會受不了光照而死的,所以小女做了這個箱子,用黑布将裡面遮住,不透一點光,這樣鬼菊呆在裡面,就不會覺得難受了。
”
宣傾城放下杯子,直接從位置上站起來,驚喜的走到那口大箱子面前,好奇的摸着那口大箱子。
“你的意思是,隻要讓它們一直養在這徹底不見光的箱子裡,它們就能一直活了?
”宣傾城的語氣,有着她自己都沒發覺的興奮。
雲音音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而見她搖頭,宣傾城上一秒的滿懷希望這一秒又被瞬間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