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齊雪筠見劉斐終于低頭了,在面紗背後咧嘴一笑,擡手勾了勾手指,“過來,本宮說與你聽。”
劉斐走近幾步,來到皇後齊雪筠身邊,背了雙手,雙腳不丁不八地站着,雖然側耳傾聽,但依然保持着警惕。
“你這一次大舉興兵,就為了一個夏暗香,實在是太小題大做了,本宮不信皇兄能認可你這種行為。”皇後齊雪筠清了清嗓子,開始對劉斐耳提面命,“你說你是從八皇子那裡拿到的許可,也要為他想一想,就為了這樣一個女子,讓他在聖上面前失了歡心,對你有什麼好處?”
劉斐慚愧地垂眸看着地面。
這一次,他确實有些魯莽,但是,隻要能把暗香救出來,他縱然前程盡毀又怎樣呢?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去死。
皇後齊雪筠等了一會兒,讓劉斐再沉澱一下他的思緒,才又話鋒一轉,道:“如果,你能有一個更合理的理由,讓聖上覺得你這一趟,是利大于弊,他自然不會責罰于你。而且他不但不會責罰,說不定還會有大的獎賞給你。”
劉斐側了頭,看了皇後齊雪筠一眼,“真的?那請問皇後娘娘有什麼更好的理由嗎?”
“當然。”皇後齊雪筠雙手束在胸前,儀态十分端莊高貴,“如果,你這一趟的目的,是要為本宮出氣,逼東元國皇帝退位,扶本宮的孫兒做皇帝呢?——這個目的,是不是比你隻是為了救夏暗香那個賤人要來得更合理一些?!”
帶着兩萬禁軍千裡突襲,兵臨城下,如果隻是為了解救一個女子,恐怕不止北齊皇帝會大怒責罰于他,恐怕天下人都會笑他傻。
雖然他不在乎天下人如何看他,但是他更希望這一趟救人,不僅能救出暗香,而且能讓她聲名無損。
如果他真的号稱隻是為了救夏暗香而出動北齊禁軍,特别是在北齊皇帝已經拒絕為夏暗香出手的時候還要忤逆皇帝的意思,甚至矯诏而行,那回去之後他面臨的,可能已經不再是前程盡毀,甚至可能是失去性命。
他不怕死,但是害怕死後沒有人能夠像他一樣照顧夏暗香,保護夏暗香,做她的支柱。
她已經沒了爹娘,他不能讓她再失去他……
心念一轉,劉斐已經下意識點頭,“皇後娘娘言之有理。”
“是吧?你知道就好。”皇後齊雪筠眉開眼笑,“來,本宮跟你說清楚,城裡隻有四萬右軍,就是被你們打了埋伏逃回來的。唐謙和唐海峰都以戰死,城裡沒有什麼能打仗的将領,你要怎麼做,不用本宮教你吧?”
劉斐點點頭,這一瞬間,他已經想好了圍魏救趙的法子。
“好,我可以幫你扶你孫子做皇帝,但是暗香呢?你如何放暗香出來?”劉斐不放心地問道,“我聽說她被關入了白塔大獄。你們東元國的白塔大獄,可是赫赫有名。怎麼能把她一個小姑娘,關到那種見不得人的地方去?!”
那個地方,就算是劉斐,也無法靠個人的力量偷入進去。
皇後齊雪筠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這你就别管了。隻要本宮的孫子能做皇帝,何止一個夏暗香?就算是一百個,還不是說放就放?你急什麼?”
“既然這樣,皇後娘娘能不能幫我一個忙,當做我幫皇後娘娘的彩頭,讓我進去看一看暗香縣主?萬一她已經死了,到時候,皇後娘娘以勢壓人怎麼辦?”劉斐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他來到東元國京城,當然是要親眼見到夏暗香,不然也不會貿然答應皇後齊雪筠的條件。
“隻要看一看夏暗香?”皇後齊雪筠想了想,覺得這個要求不難,便緩緩點頭,“如果你想去,晚上進城,本宮派人去白塔大獄附近接應你,你扮作太監,跟着去白塔大獄宣旨就行了。”
劉斐大喜,忙拱手行禮:“多謝皇後娘娘!”
“你晚上能進城吧?”皇後齊雪筠笑眯眯地問他,“青天白日,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本宮可沒法帶你進城。”
劉斐忙道:“當然,當然!”
百丈高的白塔大獄他沒本事自己翻進去,估計得他師父夏凡來才有機會。
可是翻東元國京城的這座城牆,那還不跟玩似的?他又不是沒翻過……
皇後齊雪筠滿意地點點頭,“那好,本宮出去了,你把要為本宮撐腰的目的對那邊的人說一聲,讓他們有個準備。”
劉斐覺得這個皇後果然心狠手辣,算計自己的夫君完全一點情面都沒有,心裡雖然對她不齒,但還要求着她幫助救出夏暗香,因此對她唯唯諾諾,百依百順。
送皇後齊雪筠走到帳篷門口的時候,劉斐突然心裡一動,擡頭看着皇後齊雪筠的面紗,道:“皇後娘娘,您進來半天了,我還沒有見過您的面容……”
“大膽!”皇後齊雪筠收了笑容,面色一沉,“你算什麼東西,膽敢要看本宮的容顔?!”
“屬下不敢!”劉斐忙低頭退了半步,但還是不肯放棄,“您這樣突然而來,所求的事又是這般重要,微臣總不能連您的真面目都沒有看到,就貿然跟您合作吧?”
皇後齊雪筠氣得手都抖了起來,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劉斐面前撩起面紗。
那種羞辱,她已經在慕容辰臉上看夠了。
她沉下臉,道:“你不過就是擔心本宮是假的,這一切是個圈套,對不對?”
劉斐但笑不語。
皇後齊雪筠手腕一翻,拿出一個白玉腰牌,怒道:“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如果本宮是假的,怎會有這個腰牌?!”
那是北齊三品以上大臣都熟識的“如朕親臨”的腰牌。——朕,是北齊皇帝那個朕。
據說這個腰牌隻有三個,沒想到皇後齊雪筠手裡居然有一個!
劉斐一見,大驚失色,忙單膝跪了下來,拱手低頭對皇後齊雪筠求饒:“皇後娘娘恕罪!是微臣狗眼不識泰山,冒犯于您!還請您看在微臣為皇後娘娘和皇太孫殿下忠心耿耿的份上,不要為難微臣!”
這是在暗示他幫齊雪筠的孫子登位,已經是滔天之功,齊雪筠應該原諒他。
皇後齊雪筠也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見他沒有繼續要求她揭開面紗,也松了一口氣,道:“嗯,本宮省得。你自便吧。”說着,大步離開了劉斐的營帳。
皇後齊雪筠帶着宮女太監從北齊禁軍那裡全身而退,回到東元國京城。
城門轟隆隆又關了起來。
劉斐命先鋒官騎着馬來到東元國京城的西城門前,對那裡嚴陣以待的軍士和将領大聲喊話:“我們千裡奔襲,隻為了皇後娘娘的臉面!皇後娘娘乃我們北齊的金枝玉葉!豈能讓你們怠慢羞辱?!我們北齊禁軍忠于皇帝陛下,也忠于我們的公主殿下!你們東元國皇帝老邁昏庸,早該退位讓賢了!為了我們的公主殿下不再遭受你們東元國的羞辱!我們七萬北齊軍士,不怕用血來祭奠我們北齊國人的尊嚴!”
東元國城牆上兵部的官員聽得大怒,跟着對罵:“你說什麼鬼話!我們什麼時候羞辱你們公主殿下了?!”
“還敢狡辯?!你們的皇帝給我們聖上發函,聲稱我們公主有假!啊呸!你們才有假!我操你東元國上下的奶奶!”
那北齊先鋒官得了劉斐的叮囑,以激怒東元國為目的,自然罵得十分下流無恥。
而他們為皇後齊雪筠撐腰的這些話,當然是劉斐計劃好的。
因為元宏帝給北齊皇帝的那封有關真假皇後的信,被夏凡提前拆開看過,劉斐也知道一二。
這時候齊雪筠說要為她撐腰,劉斐自然把這封帶羞辱性質的書函拿來做文章了。
東元國城牆上的那些人一聽,都有些臉紅。
當時親眼見過皇後齊雪筠鼻子塌陷,下巴凸出的奇怪容顔的人,都有想過這個皇後到底是不是假的……
沒想到元宏帝陛下竟然親筆緻函北齊皇帝問真假!
現在人家不依了,千裡興兵而來,就為了讨個說法,也算說得過去。
可是被人罵得祖宗八代都擡不起頭來,就說不過去了。
一時城樓上下對罵得精彩萬分。
皇後齊雪筠裝模作樣長歎一聲,掩面泣道:“本宮為了東元國可以去死,沒想到陛下卻不信本宮!罷了罷了,本宮還有什麼好說的?這就收拾東西回北齊吧……”說着,就帶着人下了城樓,回宮去了。
盈袖藏在人群中,看着皇後齊雪筠離去,總覺得哪裡不對。
明明之前那個禁軍首領說是有要事,根本就是跟皇後齊雪筠無關的樣子。
怎麼齊雪筠去了一趟北齊禁軍紮營的地方,他們就改口了呢?!
實在是太有問題了……
盈袖摸着下巴斜睨城牆,隻可惜光天化日之下,城牆上下都是人,她沒法無聲無息地翻出牆外去看看。
所以她隻有從皇後齊雪筠這裡下手了。
盈袖想到這裡,悄悄從人群中退去,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她對皇宮是很熟悉的,但是大白天的,當然不好進去。
她一個人坐在離皇後不遠的一條小巷子裡,嘴裡叼着一根草棍兒,默默等天黑。
時已四月,天色黑得越來越晚。
盈袖等得腿都酸了,才等到日落西山,皇宮附近換防的時候。
天色漸漸昏暗,她将外袍脫了,露出一身黑色水靠,臉上蒙着黑色面巾,同黑夜融為一體。
皇宮的城牆很高,不過對于爬過東元國和南鄭國兩座百丈高白塔的盈袖來說,這區區城牆又不算什麼了。
她摸着黑翻了進去,繞開皇宮裡面的守衛,同上一次一樣,來到皇後齊雪筠的坤和宮裡,剛想對裡面的人下藥好闖進去,就看見慶大總管搖着腦袋走了出來,正沒好氣地對自己的小太監福兒道:“等下出去記得機靈點兒,聽見了嗎?見到那人就讓他換上侍衛的衣裳,拿着這道懿旨,帶他去白塔大獄。”
福兒兩腿發抖,卻不敢拒絕,從慶大總管手裡接過懿旨,往宮外去了。
盈袖一聽白塔大獄,心裡就咯噔一聲,知道有文章,連皇後齊雪筠都不想管了,馬上跟着那小太監福兒出宮去了。
跟蹤福兒,當然比鑽到皇後齊雪筠的宮裡要容易。
福兒出示了皇後宮裡的腰牌出了宮。
他一個人往白塔大獄的方向急匆匆行去。
來到和劉斐約定的地方,他焦急地左右探頭看着,還學了幾聲鹧鸪叫。
等了一會兒沒有人來,盈袖便鑽了出來,拿刀抵在福兒背心,在他耳邊粗聲問道:“皇後讓你來做什麼?說!少說一個字,我割你一根手指頭!”說着,手中寒光一閃,亮出一柄匕首。
福兒吓得閉上眼睛,他本來就是貪生怕死之人,見狀不用盈袖再逼他,一口氣将他知道的都說了。
盈袖哼了一聲,暗道就知道那些北齊禁軍另有目的,齊雪筠這一次倒是乖覺。
不過劉斐見夏暗香,到底是要做什麼呢?
盈袖心念一動,打算要借福兒的身份,去會一會這劉斐。
她舉起右手,手刀在福兒的後頸砸了一下,将他砸暈過去,拖到另一條巷子的牆角将他堵着嘴捆了起來,然後換上他的太監服和帽子,将自己的頭發遮了起來。
福兒比盈袖稍微矮一點,不過比盈袖要胖,因此那太監服盈袖穿得還比較合适。
她從福兒懷裡搜出來皇後齊雪筠的懿旨,又把他的包袱取了下來,扮作他的樣子來到剛才的地方繼續等候。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盈袖左顧右盼間,終于發現一個高大的男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對她含笑道:“你是皇後娘娘派來的嗎?”
盈袖臉上戴着謝東籬給她特制的面具,看起來是女子,但是秀氣的小太監本來就比較像女子,所以她也沒有穿幫,笑着道:“正是,你是哪位?”
“在下劉斐,跟皇後娘娘約定,要進白塔大獄探一位故人。”劉斐沉聲說道,走到盈袖面前。
盈袖忙後退一步,将身上帶着的包袱扔給劉斐,“這裡是侍衛的衣裳,你換上吧。”
劉斐将那衣裳套在身上,對盈袖躬了躬身:“你前面帶路。”
盈袖大步往白塔大獄行去。
她來到白塔大獄前,給獄卒出示皇後娘娘的懿旨,道:“皇後娘娘懿旨,有話要問夏暗香。”
那獄卒仔細看了,确實是皇後娘娘的玉玺,才點點頭,“進去吧。”
盈袖走了進去,劉斐跟在她後面也要進去。
那獄卒看了劉斐一眼,伸手攔住他:“你是誰?你進去做什麼?”
劉斐忙道:“我是皇後娘娘派來保護這位小公公的。白塔大獄裡都是窮兇極惡之徒,不得不防。”
那獄卒翻了個白眼,“再窮兇極惡,也被老子鎖得牢牢的,有什麼可怕的?再說夏暗香那娘們兒,手無縛雞之力,有什麼可防的?”
盈袖還想聽聽劉斐要對夏暗香說什麼呢,因此回頭為他解圍:“大人,這是皇後娘娘的吩咐,如果有事,您就說是皇後娘娘的懿旨就行了。”說着,她還把皇後齊雪筠的那道懿旨送到那獄卒手裡。
獄卒接了懿旨,如同得了護身符,大手一揮:“進去吧!進去吧!”又道:“不要待太長時間,一炷香的功夫就得給我出來!”
盈袖應了,帶着劉斐往夏暗香關的樓層行去。
劉斐一路看着這裡的地形,一直在琢磨他能不能靠自己将夏暗香救出去,不過在看了白塔大獄裡面和外面的地形防衛之後,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光靠他自己,是無法将夏暗香活着從裡面救出來的。
他沒有師父夏凡的本事。
兩個人來到夏暗香關押的樓層,盈袖指了指裡面的牢房,“就在裡面,你進去說話吧。”
劉斐眯着眼睛往裡看了看,見裡面隻點着兩盞昏黃的油燈,有三個鐵籠子,隻關着兩個人。
而正對牢門的那個籠子,正是夏暗香。
雖然她鬓發散亂,身上的衣衫不知多久沒洗了,臉上也是髒兮兮的,但是劉斐就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暗香……”他輕聲叫了一聲,走到那鐵籠子的栅欄前,握住鐵栅欄,心疼地叫了一聲。
夏暗香聽見這道聲音,難以置信地擡頭,看見竟然是劉斐站在鐵栅欄前面,頓時低呼一聲,撲了過去,握住他的手指泣道:“劉大哥!劉大哥!你是來救暗香的嗎?求求你,救暗香出去!暗香沒有殺人!暗香沒有做錯事!”
她抱着劉斐的手,如同抱着舉世無雙的珍寶一樣小心翼翼,還用嘴親了親他的手背。
劉斐隻覺得全身發熱,頭皮酥軟,恨不得用力将這鐵栅欄扯開,将夏暗香抱在懷裡好好安慰一番。
可恨有這鐵栅欄擋在中間,他什麼事都做不了。
“暗香,暗香,你别怕,劉大哥來救你了……劉大哥信你,我的暗香,花為腸肚,雪做肌膚,怎麼會做那些不堪的事?一定是有人嫉妒你,故意要毀你名聲……”劉斐說着頓了頓,見這裡沒有别人,旁邊鐵籠子裡關着的是夏暗香的丫鬟雲筝,屋門外守着的是皇後齊雪筠的心腹太監,因此說話也肆無忌憚,當然,他也是為了讓夏暗香承他的情。
雖然表面上,他不能對人說他帶着禁軍千裡奔襲,是為了夏暗香,但是夏暗香一定要知道這一點。
劉斐心頭火熱,緊緊握住夏暗香的手指,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再等兩天,我帶了兩萬北齊禁軍來到東元國,已經兵臨城下,就是為了救你出來……”
夏暗香猛地擡頭,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加圓了,裡面盈滿淚水,但是又帶着歡喜,她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旅人,對着劉斐又顫巍巍地叫了一句:“劉大哥!你真的帶了大軍來救我?”
“嗯。”劉斐的手依依不舍在她面上撫弄,“他們有沒有對你怎樣?有沒有打你?”
夏暗香搖了搖頭,“沒有,就是不給我好吃好喝,我都餓瘦了……”
盈袖在門口聽得大怒,暗道給吃的喝的還不滿足,特麼的就該一天三頓打!
劉斐卻是心疼得無以複加,忙道:“你放心,我明天就讓他們攻城!”想了想,又輕聲道:“不過,表面上,我不能說是為了救你而來,因為這樣的話,人人都要說你是禍國妖姬,你以後還做不做人了?我和皇後娘娘已經有了計策,到時候能平安救你出來,不用你擔當這樣的名聲。”
夏暗香連連點頭,道:“我聽劉大哥的,我不想要那些虛名聲。他們都說我生得美貌,所以一定是壞女人,可是劉大哥你知道我心裡的苦嗎?我生得美貌,難道是我的錯?那些人要追着我,我有什麼辦法?其實在我心裡,我不要那麼多人對我好,隻要劉大哥一個人對我好就行了。”
劉斐聽得心頭狂喜。
夏暗香從沒對他說過這樣親密的話,沒想到這一次,自己終于打開了她的心扉!
劉斐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這一趟來得值……
盈袖聽得牙都酸倒了,忙在外面咳嗽一聲,尖着嗓子道:“劉侍衛,時候不早了。”
劉斐依依不舍地跟夏暗香告别,低頭親了親她的手指,“你等我。”
夏暗香點了點頭,目送他離去。
盈袖卻沒有離去,她聽着劉斐下樓的腳步聲,估摸着他已經被獄卒請出去了,才走到鐵栅欄前,對夏暗香道:“暗香縣主,你說這白塔大獄裡那些人對你不好是嗎?”
夏暗香見這小太監是跟劉斐一起來的,就當她是自己人,柔聲道:“雖然對我不好,但是我并沒有抱怨,我忍得。”
這還是沒有抱怨?那剛才那些話是什麼意思?是贊揚嗎?
劉斐為了她,大舉興兵,兵臨城下,途中不知殺了多少東元國的老百姓!
而且來到東元國,又坑殺了一萬右軍,真是血債累累。
就為了這麼個玩意兒。
不就是一張臉嗎?
盈袖面色一沉,手指輕彈,先将旁邊一直暗暗打量自己的丫鬟雲筝用小石子打暈了,然後轉頭看着夏暗香,伸手拍拍她的臉,“那讓我看看你多能忍。”說着,她亮出匕首,一手捂住夏暗香的嘴,一手穿過鐵栅欄,在夏暗香臉上唰唰劃了兩刀,一邊畫了個“X”,深可見骨。
夏暗香這才明白這個人不是他們一夥的,而且這人在自己臉上劃了深深的兩刀,痛徹骨髓,一定是毀容了,不由恐懼得要命,全身顫抖得都失|禁了,想要尖叫,卻被那人死死堵住嘴,兩隻腳在地上蹬了兩下,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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