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也有一絲猶豫,“皇祖母屍骨未寒,還未下葬……”他卻要登基,是不是太過涼薄了?
王毅興站在昭王背後的陰影裡抿了抿唇,慢慢走過來,頭,“周大公子得對,王爺,還是馬上登基吧!
”
“連你也這麼?
”昭王沉吟着看了王毅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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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懷軒一向寡言少語,從不解釋。
王毅興的性子不同,當下便細細給講道理:“王爺,就算先帝駕崩,新帝也是登基之後才舉行葬禮的。
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
再王爺您登基之後,太皇太後的葬禮要多風光有多風光!
——嗯?
”其實言下之意,就是别讓太皇太後白死了……
昭王深吸一口氣,颔首道:“好!
就聽你們的!
”
“請。
”周懷軒微微欠身,往旁邊讓開一條路。
昭王仰頭看了看高大巍峨的金銮殿,袍袖輕拂,往大殿裡面走去。
周懷軒旋身跟在後面。
王毅興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周懷軒的背影,也走了進去。
周懷禮在後頭搖搖頭,也大步跟上。
……
金銮殿上,昭王穿着皇帝朝服,手捧玉玺,莊嚴坐在大殿之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大殿内所有人一起斂身下拜。
昭王坐在寶座上,莊嚴道:“衆卿平身!
此時大亂未平,衆卿當戮力同心,共效朝廷!
”
“遵旨!
”
周懷軒轉身走出金銮殿。
翻身上馬。
“走!
”
皇城之圍已解。
但是京城還有東、南、北三個城門處,有趙侯的三萬禁軍。
這些人一旦鬧起來,也不是好收拾的。
……
“聖旨到:昭帝新帝登基,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如若反抗,定斬不饒!
”
新帝身邊的人當然是跑在前面,先去警告那些禁軍,企圖收服他們。
周懷軒坐在馬上,站在遠處。
冷冷地看着這一幕,并未阻擋。
但是趙侯的軍士卻不肯歸降。
“侯爺已死!
兄弟們,咱們左右逃不了一死,還是上吧!
——殺!
”東城門的禁軍呼喝着殺了過來,将那企圖招降的人一刀斬于馬下。
周懷軒擡起頭,舉起長戬,“殺。
一個不留。
”
神将府的軍士沉默地沖了上來,和東城門的禁軍再次厮殺起來。
這一次,他們勝得不太容易。
抱了必死之心的禁軍一心要魚死網破,戰鬥力陡然提升了一個層次。
嚓!
一支箭帶着呼嘯的風聲從周懷軒耳邊飛過。
周懷軒閃身避開。
眼底逐漸泛起血色氤氲,唇角泛起幾絲妖孽般的笑紋。
“還不錯。
”他淡淡頭,縱馬躍起,落入那群瘋狂厮殺的禁軍當中,長戬揮出,将無數禁軍攔腰橫斬!
這一天晚上,京城的四個城門,隻有最先繳械投降的西城門是最安靜的。
東城門、南城門和北城門,都是殺聲震天,火光耀眼,到天亮的時候,趙侯剩下的最後三萬禁軍全被屠戮一空,但是神将府,也付出了傷亡三千人的代價。
周懷軒身上的玄色披風已經被血染成暗紅色。
每個活着的神将府軍士身上臉上都是血迹斑斑。
“大公子,都打掃幹淨了。
”
周懷軒頭,“記得把我們的人帶走。
”着,勒轉馬頭,迎着晨曦往城外鷹愁澗的方向奔去。
身後常年跟着他的五百神将府精銳立即緊緊跟随。
……
周懷禮帶着一身疲憊回到戒備森嚴的神将府。
“四公子,老爺子有請。
”
角門上,周大管事居然親自守在那裡,一見他回來,馬上躬身相迎。
周懷禮看了看自己身上,“能不能讓我換身衣衫再去?
這一身的血迹塵土,實在太失禮了。
”
“不用。
老爺子也是戰場上厮殺出來的,怎會挑這種刺?
四公子想多了。
”周大管事笑吟吟地道。
周懷禮隻好跟着他進去。
周老爺子坐在書房看了他一眼,“坐。
”
周懷禮躬身坐下,“祖父。
”
“宮裡怎樣了?
”
“昭王已經登基,改年号昭,明年就是昭曆一年。
”
周老爺子緊繃的神情頓時松懈下來,颔首道:“這就好,這就好。
”頓了頓,又道:“你們做得不錯,馬上登基才是正理。
”
周懷禮的臉一下子紅了,他赧然道:“是大哥提議的……”
“哦?
對了,懷軒也入宮了?
”周老爺子皺了皺眉頭。
身為神将府的繼承人,周懷軒其實不必參與到昭王登基這件事上來。
他可以帶兵平叛,但是皇室的更疊,他真不應該插手。
但是周老爺子轉而一想,周懷軒一向有主意,就算是出手不容情,也是有他自己的道理,那話在嘴邊晃了一晃,便換了一番法,“嗯,既然已經插手,自然是要得個好的結果。
”
周懷禮頭,“大哥龍章鳳姿,不是我們能比的。
有大哥在,我們神将府才能繼續威震四方!
”
周老爺子笑了笑,揮手道:“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
周懷禮躬身退出,往二門上去了。
……
盛思顔一夜未睡,天剛蒙蒙亮就從屋裡走出來,站在她昨日跟周懷軒分别的那條路上翹首以待。
“大少奶奶,這裡風大,還是回去等吧。
奴婢讓人在這裡守着,一有消息就來傳話,行嗎?
”薏仁輕聲勸道。
盛思顔搖搖頭,“不用,我要在這裡等着她。
”
山上的日出很早。
沒過多久,一輪紅日噴薄而出。
從雲層上灑下萬千日晖。
漸漸驅散了山間清晨的濃霧。
盛思顔眯了眯眼。
晨光中。
一個穿着玄色盔甲的高大男人從薄霧中緩緩走出來。
盛思顔陡然睜大眼睛。
“懷軒!
”她飛奔過去,身上的紫色貂皮大氅迎風飄揚,如同一朵盛開的紫色素蓮。
周懷軒伸開雙臂,迎她入懷,低頭在她發間深深一吻,“……阿顔。
”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自持,但是語氣中卻有一絲淡淡的疲憊。
盛思顔心裡一動,抱緊了他。
“累了吧?
回屋去歇一歇。
”
周懷軒低頭看了看她,手臂往下一兜,将她攔腰抱起,往他們住的院子大步走去。
盛思顔不好意思地把頭紮在周懷軒胸前。
“大公子!
”
“大公子!
”
下人們從院子裡出來屈膝行禮。
周懷軒目不斜視,抱着盛思顔快步走進裡屋。
咣當!
裡屋的大門被他一腳關上。
“大少奶奶!
”柳兒有些着急,想跟進去。
大公子滿是寒氣的樣子真可怕……
“回來!
”薏仁趕緊拉住她,“别搗亂,去燒熱水!
”然後朝裡屋努了努嘴。
柳兒明白過來,嘻嘻一笑,道:“啊。
我差忘了……”
裡屋的床上,盛思顔已經被剝得光光地。
如同一隻嫩生生的白羊,橫在大紅錦被之上。
周懷軒的盔甲一件件扔在床前的地上,他縱身上床,将帳簾放下,遮住滿屋春光……
盛思顔覺得自己坐在一艘極窄的船上。
風大浪急。
她一時被抛向高空,一時又如沉入地獄。
床帳在搖晃,身上的人兒流下大滴大滴的汗珠,落在她白玉般的胸前。
看着周懷軒抿唇蹙眉的樣子,盛思顔如水般柔順,伸指撫向他的眉間,似乎要熨平他眉間的愁緒。
周懷軒更緊地抱住她,如同疾風暴雨般的撻伐,讓自己沉淪放縱。
兩人在生與死中徘徊,直到眼前幾乎同時閃現一道帶着極緻的白光……
……
盛思顔大口大口喘着氣,覺得心都要從喉嚨蹦出來了。
周懷軒從她身上翻身下來,親了親她的面頰。
“弄疼你了?
”他看了看盛思顔的神情問道。
盛思顔搖搖頭,“沒有。
我……很好。
你呢?
”
周懷軒笑了笑,清冷自持的面上頓時如同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盛思顔往他身邊靠了靠,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京城怎樣了?
”
周懷軒拉開被子将她掖進去,一邊緩緩在她後背上一上一下的摩挲,“沒事。
”頓了頓,又道:“昭王登基了。
”
盛思顔的身子一僵。
周懷軒垂眸看了看她,“怎麼啦?
”
“沒事,就是有些驚訝。
”盛思顔淡淡笑道,“盛家呢?
”
“前幾天就出城了,應該無事。
”
盛思顔放下心中大石,隻要盛七爺、王氏、枸杞和冬葵無事,她就不用再擔心了。
“走,我帶你回家。
”周懷軒起身穿衣。
盛思顔慵懶地躺在被子裡,等他穿戴好了,才起身去浴房梳洗。
……
來到山腳,坐上大車,一行人快速往京城奔去。
他們到達京城的時候,已經快傍晚了。
早上周懷軒騎着快馬而來,不過兩個時辰。
但是他們回去的時候,人多車又慢,就耽擱多了。
他們從西城門入城,盛思顔沒有看見另外三個城門處慘烈的景象。
周懷軒不确定那幾個城門是不是打掃幹淨了,所以也沒有想過要帶盛思顔從别的門進去。
盛思顔将阿财放在身邊的一個提籃裡,看着它道:“要回神将府了,你高興嗎?
”
阿财給了她一個背影,抱着一塊鹵牛肉津津有味地啃着。
“真是吃貨,跟枸杞一個樣兒。
”盛思顔懶洋洋地笑着,眉間帶了股自然天成的少婦韻味,跟昨天居然很不一樣了。
阿财的鼻子嗅了嗅,身子突然一震,放下爪子上的鹵牛肉,回頭看着盛思顔,黑豆似的眼睛裡滿是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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