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顔去過宮裡,但是時間都不長,這樣的大型宮宴,好像還是頭一次。
她也不知道到時候有沒有時間給大家吃飽飯,但是王氏的吩咐肯定是沒錯的。
盛思顔匆匆忙忙給自己塞下幾個小小的肉包子,一碗胭脂米海參粥,再加上一碗芝麻糊。
因她最近有些氣虛血虧,王氏便命小廚房給她磨芝麻糊吃。
吃完去洗漱,喝漱口茶,再去照鏡子,發現那紫茉莉花粉已經嚴嚴實實和她的肌膚融在一起,配合得天衣無縫,就像她本來的膚色就是這樣白裡透着粉,亮裡透着潤。
盛思顔難得對着鏡子臭美一番,又覺得有些發花癡一樣,忙将鏡子匣子摁倒,低頭笑了一回。
木槿瞧見了,捂着嘴一笑,出來叫薏仁和她一起跟大姑娘進宮。
豆蔻見不是讓她去,很是不高興,一直黑着臉。
盛思顔從屋裡出來,看見豆蔻的臉色,眼珠轉了轉,道:“豆蔻,你是這屋裡的大丫鬟,我們出去了,這屋裡的事情都要靠你了。
你的擔子,可是要比跟我進宮更重呢!
”說着,又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是不是你覺得擔子太重了?
要不,我讓木槿留下,你跟我進宮吧?
”
一番話說得豆蔻居然熱血沸騰了。
這一副重擔,大姑娘可是要她擔呢!
居然連木槿都不如她!
豆蔻心裡的積郁一下子被沖開了,就差拍着胸脯保證了,“大姑娘快别這麼說,奴婢一定幫大姑娘好好看着屋子,等大姑娘回來,家裡的熱水和床鋪都是現成的!
”
“那我就放心了。
”盛思顔笑着将手搭在豆蔻肩上,鼓勵地拍了拍,就帶着木槿和薏仁出去了。
……
神将府門前,此時停了兩大隊大車。
一隊是送白婉公主回西北夷族的,一隊是帶着神将府衆人進宮赴宴的。
周大将軍周承宗和禮部的官員,還有兩個内侍站在一起。
那兩個内侍是太子和太後分别派出來的,代表大夏皇室。
白婉公主雖然是小國公主,也是公主,目前大夏還沒有吞并西北夷族的土地,她的身份和大夏皇室公主是對等的。
不過也隻是表面上的對等。
事實上很明顯,太子和太後都沒有撥冗過來親自相送,就知道她的身份其實不過跟大夏的縣主地位差不多。
當然白婉公主也不在乎。
她在神将府門口磨蹭了很久,也沒有等到周懷軒出來。
白婉實在忍不住了,冷着臉問道:“你們威烈将軍呢?
就不出來送送我?
我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
周承宗呵呵笑了兩聲,“犬子隻是三品威烈将軍,還排不上給白婉公主送行的份兒。
再說,今日宮裡有慶功宴,他一大早就奉召入宮了。
”
白婉咬了咬下唇,頗為幽怨地瞥了一眼神将府的大門樓,恨恨地道:“有本事躲我一輩子!
永遠也别來見我!
”說着,她的右手團成拳頭,将虎口處的刺青蝴蝶對着皇宮的方向晃了一晃。
一股普通人聞不到的氣息從她的蝴蝶刺青處慢慢飄散開來,借着微風散開。
她的血,對堕民來說,是無上的珍寶,凡是喝過她的血的人,都不能抗拒她的氣息!
白婉眯眼一笑,如同禍國妖姬,看得在場的男人無不動容,就連兩個内侍都感覺到内心那股不可抑止的蠢蠢欲動之心……
能讓太監都動心,這個女人,才是女人中的極緻吧?
在衆人近乎貪戀的目光中,白婉公主扶着侍女的手上了車。
臨坐進去,又看了一眼神将府。
坐進車裡之後,又借着跟大夏皇室話别的機會拖延了一頓飯的功夫,居然還沒有等到她想等的人。
白婉有些心慌意亂,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隻要聞到她的氣息,無論天涯海角,那人都應該趕到她身邊。
難道不是嗎?
他們堕民奉為圭臬的那本書上明明是這樣說的!
想到那天周懷軒冷漠地威脅她,不許她再出現在大夏國土上,白婉的眸子縮了縮,卻不肯承認自己在懼怕。
周懷軒那天表現出來的氣勢,根本就不像一個受堕民恩惠,應該把一輩子獻給堕民的普通人。
“哼,看你能硬多久!
到時候,還不得爬着回來求我們!
”白婉終于等得不耐煩了,在心裡發狠,同時對着車外面硬邦邦地道:“走吧!
時候不早了!
”
外面的下人應了一聲,揚鞭一甩,趕着車走了。
周承宗、禮部官員,還有那兩個内侍躬身相送,然後就趕着進宮參加筵席去了。
同時跟着白婉公主的禮車起程的,還有大夏的軍士。
他們将護送白婉公主的禮車,直到将她送出大夏國境為止。
侍女走進車裡,将一壺茶從車裡固定的方桌底下的茶窠裡拿出來,給白婉公主斟了一杯,“公主說了半日話了,潤潤喉吧。
”
白婉公主一臉怒氣地接過來,抿了一口,喝到水裡有股甜絲絲的味道,忍不住怒道:“我不愛喝甜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
那侍女惶恐地道:“這是大夏太子送的上好的大紅袍,不可能是甜的啊!
”說着,探頭看了一眼。
白婉還要發怒,卻一下子臉色變得雪白。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那些本事一點都使不出來了!
她被那茶裡那股甜絲絲的東西克制住了!
大夏太子怎會知道這些東西?
!
——一定是周懷軒在茶裡做了手腳!
白婉又氣又恨,恨不得從車裡瞬間消失,去正在大宴賓客的大夏皇宮裡大開殺戒,殺得血流成河才好。
但是她卻什麼都做不了,此時她能感覺到她的氣力不斷流失,整個人越來越虛弱,很快她就要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白婉哀嚎一聲,在車裡躺了下來。
她知道,這一路,從大夏京城到她出大夏國境的時候,她都不可能動彈了……
……
此時的大夏皇宮乾元殿的宮室裡,人頭攢動,衣香鬓影。
一個盛大的宮宴正在進行當中。
大殿中央隔了一層半人高的屏風,将大殿隔成東西兩邊。
東邊是男子,西邊是女子,以及不到十歲的孩童。
太子在東邊為首,太後則在西邊為首。
太後的條案兩邊,一頭是皇後,一頭是太子妃,使得西面這邊比東面還要熱鬧。
那用來隔斷的屏風上鑲着半透明的提花絲絹。
透過屏風,可以隐隐約約看見對面姹紫嫣紅的女子穿梭來去,還有莺歌燕語,綿延不絕。
周、吳、鄭、盛四大國公府的人都來了,男賓在屏風東面,分别緊挨着太子左右兩邊坐下。
然後就是新科進士,六部堂官,還有大夏皇室中人打橫相陪。
周老爺子一人坐一張條案。
他的三個兒子周承宗、周繼宗和周嗣宗共坐一張條案。
嫡長孫、三品威烈将軍周懷軒和二房的兩個堂弟周懷仁、周懷義坐在一起。
三房的三個堂弟周懷禮、周懷智、和周懷信坐在一起。
光周家就占了四張條案。
吳家、鄭家都各占了四五張條案,唯有盛家,隻有盛國公盛七爺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那裡。
太子有些不忍,命人去把盛七爺帶進宮來的庶子盛甯柏叫了過來,讓他陪盛七爺一起坐着,又問盛七爺的嫡長子盛思伯有沒有進宮。
盛七爺倒是不在意,笑着答道:“思伯年歲小,恐在宮裡失儀,因此讓他在家看屋子呢。
”
一般孩子五歲以前,都是可以不帶進宮的。
太子點點頭,命人給盛國公府的嫡長子盛思伯賜了飯菜下去,以示恩寵。
當然,送的都是适合小孩子吃的菜,不是這些筵席上的菜肴。
西面的女眷那邊,盛思顔老老實實跟在王氏身邊坐着。
這裡的宮宴對她們女眷來說,隻是形式。
大家喝過三杯酒之後,就要去内宮另開筵席了。
等女眷走了,這些男人們的宴會才會正式開始。
盛思顔學着王氏的樣兒,将那酒杯在唇邊沾了三下,就算是喝了三杯了。
三杯過後,女眷們便跟着太後起身,往内宮的重華宮去了。
重華宮是一個有宮、有亭、有花園、有畫舫、有戲樓、有煙波浩渺池的地方,可以筵飲遊樂,是内宮第一奢華有趣的地方。
平時内眷和妃嫔的重大宮宴都是在這裡舉行的。
女眷們一走,乾元殿的内侍就上前将屏風卸了,重新安排酒席座次,中間的一大塊地方空了出來,宮裡的歌伎魚貫而出,在宮殿中央表演歌舞助興。
先前隻有一半地方的時候,很多人家都是三個人一張條案。
現在地方一大,就可以打散開來,一個人一個條案了。
條案上擺着宮裡宴客的四熱食、四涼盤、四水果,還有四蜜餞,另外一個自斟壺,一個凍石蕉葉杯。
還有兩個負責佐酒夾菜的宮女,跪坐在每人的條案左右邊上。
這些宮女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對于如何在酒席上伺候男人得心應手。
這一次宮宴,這些宮女打聽到周小神将也會出席,為了争搶他身邊佐酒的位置,幾乎打破頭。
上一次宮裡宴請神将府将士的時候,太後一直坐在上首,跟太子一起宴客,因此大家都很收斂,也沒有叫宮女佐酒助興。
這一次不同了。
這一次是男人們的筵席,自然有男人們找的樂子。
宮裡的這些宮女當然不能如同外面的酒家女一樣讓他們為所欲為,但是抽空摸個小手,攬攬小腰還是可以的。
周小神将生得那樣俊美,很多宮女恨不得倒貼也要跟他親近一番。
今日拔得頭籌給周懷軒佐酒的,就是兩個下了大本錢的美貌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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