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顔跟着王氏站在離周大将軍和周懷軒不遠的地方。
聽見這父子倆的話,盛思顔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在她看來,那個周懷軒身子不知多健康,哪裡需要找太醫來看診?
!
盛思顔翻完白眼,悄悄又往周懷軒那邊看了一眼,結果正好和周懷軒冷冰冰地眼神對視在一起。
偷看别人卻被抓個正着……
盛思顔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忙别過頭,定定地看着身邊大殿的廊柱,像是對這廊柱産生了濃重的興趣,仔細研究起來。
周懷軒對周大将軍點點頭,往台階那邊走去。
走過盛思顔身邊的時候,他的腳步頓了頓。
盛思顔頓時心若擂鼓。
周懷軒聞到那股如同他在藥裡聞過的甜香一樣,頓時又覺得口幹舌燥。
他強忍住不去看她,袍袖輕拂,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盛思顔一直沒有擡頭,直到周懷軒離開了安和殿,她才慢慢回過頭,好奇地看着周懷軒出去的宮門。
夏明帝的寝宮裡,盛七爺終于将所有的藥都順着蘆葦管送到夏明帝體内。
太後坐在床邊,滿臉關切,拿着帕子給夏明帝擦拭唇邊的藥漬。
鄭素馨站在一旁端着銅盆,裡面有剛打來的清水。
“太後娘娘,讓甯姑姑來給陛下擦身吧。
”鄭素馨勸道。
甯姑姑是太後身邊的老宮女,已經五十多了,不想出宮,打算在太後身邊養老。
夏明帝這些年,都是她帶着小宮女親自照顧的。
除了負責給他喂食、擦身,還要每天給他按摩腿腳、手臂和軀幹,不然夏明帝早就肌肉萎縮了。
但是這些也都是杯水車薪。
在病床上不言不動躺了十五年,夏明帝已經和當初的樣子差了很多。
太後站了起來,帶着寝宮裡面的人出去。
盛七爺和鄭素馨跟在太後身後出了宮門,在大殿裡候着。
沒過多久,甯姑姑驚喜地跑出來,對太後道:“太後娘娘!
陛下剛才‘嗯’了一聲,然後手腳軟多了,還能張口喝水!
”
太後又驚又喜,忙忙地又往寝宮裡走,連聲道:“皇帝!
皇帝!
能聽見哀家的聲音嗎?
”
寝宮裡的小宮女忙站起來給太後行禮,退到一旁。
龍床之上,夏明帝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并沒有出聲回應她,也沒有動彈。
太後有些失望,回頭問跟進來的甯姑姑,“你不是說,能說話了?
”
甯姑姑着急地道:“奴婢是說陛下‘嗯’了一聲,她們也都聽見的!
”說着,朝那些小宮女努了努嘴。
小宮女忙跟着應是。
盛七爺幫着甯姑姑解圍,笑着道:“太後娘娘,這應該那藥起了效用。
但是您也知道,那藥的效果,不如有過山風毒液做藥引的效果要好,所以,也隻能是‘嗯’一聲,不可能真的開口跟您說話的。
”
太後倒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又對甯姑姑笑道:“是哀家太心急了,甯春莫怪。
”甯姑姑姓甯名春,别人叫她甯姑姑,太後卻是喚她的姓名。
甯姑姑忙道:“太後折殺奴婢了。
”一邊又指着床上的夏明帝道:“盛七爺的藥确實好得不得了呢。
您聞聞,陛下的氣息都變了,那股馊味兒一點都沒有了。
”
其實不是馊味兒,而是一股腐臭的氣息。
現在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不用别人說,太後也看出來,夏明帝的身體狀況,已經逆轉了,沒有繼續衰敗下去,而是恢複了以前的樣子。
維持現狀,就是太後最想要的狀态。
“盛七果然不愧是神農府盛家的嫡系傳人!
盛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啊!
”姚女官在旁邊湊趣說道,故意捧盛七爺,踩鄭素馨。
在盛七爺出現之前,大夏皇朝醫術最厲害的,就是鄭素馨了。
但也是因為盛家人都被太後一怒之下砍了頭,所以隻有鄭素馨這一個盛老爺子的關門弟子了。
鄭素馨卻像是一點都不介意,她的眼裡甚至有了點點淚光。
“師父九泉之下有靈,知道他的嫡幼子這樣出息,肯定會欣慰的。
”鄭素馨用手帕抹淚說道。
聽見說到自己的父親,盛七爺的臉色嚴肅起來,也有幾分傷感。
他搖頭道:“論醫術,我遠不如家父。
若是家父在這裡,今日陛下早就生龍活虎了……”說着,盛七爺給太後跪了下來。
“太後娘娘,微臣别無他求,隻求太後恕罪,讓盛家滿門入土為安!
”盛七爺給太後連連磕頭。
太後低低地歎口氣,許久方道:“你起來吧。
這件事,哀家也急躁了些。
說起來,盛老爺子為我們大夏皇朝操勞了大半輩子,哀家應該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
唉,不過,他錯了就是錯了,讓皇帝這麼多年過得生不如死,你們盛家滿門,理應為皇帝贖罪,你服還是不服?
”
盛七爺全身一震,知道他沒法要求更多了,隻好低頭道:“微臣知罪。
”
太後唇邊露出滿意的笑紋,“不過,你這一次,也算是救了皇帝一命。
功過相抵,哀家就準你将盛家滿門安葬。
還有,盛家嫡系既然隻剩你一人,這國公的爵位,理當由你襲了。
哀家可以讓你襲爵,但是你必須親自照看皇帝。
如果皇帝走在哀家前頭,哀家可是不會輕饒!
”
話裡的意思很明顯:盛七爺得負責讓夏明帝活着,直到太後身死的那一天……
盛七爺心裡一緊,可是他别無選擇。
不管他同不同意,太後都不會讓他們輕易溜走。
“謹遵太後懿旨!
”盛七爺咬了咬牙,撲地拜倒。
太後微笑着擡手,“起來吧。
——來人,傳旨!
盛七襲盛家神農府國公爵,傳令天下!
”
姚女官是幫太後起草懿旨的人,聞言忙道:“謹遵懿旨!
”
鄭素馨滿臉歡喜,等盛七爺起身了,道:“我要給盛國公道喜了!
還有您的夫人,您家的小娘子。
”又道:“我是盛老爺子的關門弟子。
盛家終于重開門楣,真是一件大喜事呢!
”
太後笑着道:“鄭宜人,你多年的心願可算得償了。
你也當擺一桌酒席,請大家都來赴席才對!
”
“應該的!
應該的!
——如果太後娘娘能賞臉,就更好了!
”鄭素馨打蛇随棍上,趁機邀請太後去吳家。
太後想了想,道:“也好。
哀家很多年沒有出宮走走了。
等你擺筵席的時候,給哀家發給帖子,哀家一定去!
”
鄭素馨喜出望外,沒想到太後真的答應了,一時歡喜得不得了,拉着姚女官的手問長問短,對于姚女官剛才故意針對她的情形,似乎茫然無知的樣子。
姚女官心裡暗暗吃驚,忙收了心思,也歡歡喜喜跟她說着太後的喜好。
盛七爺走出大殿,看着大殿門口惶恐不安的王氏,溫和地笑道:“沒事了。
太後娘娘已經傳旨,讓我們安葬盛家滿門。
而且,國公的爵位,也讓我襲了。
”
盛思顔回過頭,臉上露出喜色,“恭喜爹爹!
”
盛七爺撫了撫她的腦袋,歎息道:“思顔,爹讓你們娘兒倆受苦了。
以後,你就是我盛國公府的嫡長女!
爹一定請好的先生回來教你念書、識字!
”
盛思顔笑道:“爹,娘已經教我……”
王氏突然大聲咳嗽起來。
盛思顔心思靈透,頓時心念電轉,改口道:“娘教我識了些字,不做睜眼瞎子罷了。
”
盛七爺看了王氏一眼,道:“沒事,有話咱們回去說。
”
從皇宮裡出去,一家三口頓時舒了一口長氣。
真是跟死裡逃生一樣。
果然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宮裡的阮同公公匆匆忙忙跑出來,對盛七爺道:“盛國公,太後說了,以前的神農府,未免有些不吉利,已經命了工部,在那神農府旁邊另起一座國公府,給你們一家人居住。
以前的神農府,改做祭廟,祭祀盛家滿門。
”
這算是委婉地向盛七爺道歉了。
盛七爺和王氏都感動得熱淚盈眶,對着太後安和殿的方向拜倒在地。
盛思顔咬了咬下唇,跟着拜了一拜。
——在她看來,盛家滿門三百多條人命,就這樣輕飄飄地一筆勾過。
這樣的補償,根本就不叫補償。
但是盛七爺和王氏都滿意了,她一個小丫頭,沒有人會在乎她的意見的。
盛思顔知道自己跟這裡的人想法不一樣,也沒有強出頭,一定要表明自己的與衆不同。
她隻是在不敢苟同的時候,保持沉默。
如果實在逼到她頭上,才會努力反擊。
他們回到王家村,已經是天黑了。
王氏和盛思顔都不想驚動王家村的村民。
于是盛七爺答應不把這件事張揚出去。
過了一陣子,新修的盛家國公府蓋好了,盛七爺和王氏悄悄地一輛馬車,帶着盛思顔住進了國公府,成為京城的老牌新貴。
……
周懷軒回到家裡,将養了一陣子,覺得身子比以前更好。
但是那股時時幹渴的狀态,卻更明顯。
他正無計可施,突然從邊關傳來急報,原來蠻族經過一個冬天的休養生息,終于又一次卷土重來,攻打大夏的國境了。
邊關再一次告急。
十萬火急的軍情如同雪片一樣飛入京城太後的案頭。
照慣例,是由周大将軍出征。
以前,三房的長子周懷禮自從滿了十五歲,就開始跟他出征,去戰場上磨練了。
這一次,他三弟周嗣宗卻過來跟他說,他大兒子周懷禮病了,暫時不能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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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是第一更,這是第二更。
下午還有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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