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
,ybdu”周顯白雖然話多,但是很知道分寸。
什麼時候該多話,什麼時候該裝啞巴,他都門兒清,不然也不會一直待在周懷軒身邊做小厮了。
當年周懷軒身邊一共有四個小厮,到如今隻剩下他一個了。
周顯白在心裡感慨了一下當年,就笑着地退到一旁。
盛思顔看了周懷軒一眼。
周懷軒淡淡地道:“當年我多病,我娘隻照顧我。
”
周懷軒的病,連盛老爺子當年都治不好,可想而知馮氏的壓力有多大。
在那種情況下,對她來說,誰管家根本就不重要吧?
盛思顔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一路無話,跟着周懷軒來到了瀾水院門口。
瀾水院占地極大,比他們清遠堂都大。
清遠堂是後院臨湖。
瀾水院卻是院中有湖有山石……
将湖光山色圈在自家院子裡,這股豪氣迤逦,真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也就比大夏皇宮差一點點了。
盛思顔眼眸半垂,站在周懷軒身邊。
她的目光從瀾水院門口停着的一頂四人擡的暖轎上掠過,不可避免地看見了轎子旁邊四個穿着不凡的仆婦,還有四個高大健壯的轎夫。
能夠把暖轎坐到内院神将大人的院門口,這番氣派,也隻有周老夫人能比肩一二了。
周懷軒也看見了那頂轎子。
他腳步頓了頓,便大步往院門口走去。
“大公子、大少奶奶來了。
”瀾水院看門的婆子忙過來給他行禮。
暖轎旁邊的婆子和轎夫卻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垂手低眉。
像是沒有看見他們一樣。
周懷軒也沒理他們。
隻是緩緩走上台階。
說了兩個字,“……拿下。
”
一群人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一擁而上,将那四個婆子和四個轎夫捆起來,綁得如同粽子一般,又拿破布堵了嘴,推推搡搡,将他們推到瀾水院的院子裡跪下。
盛思顔一直垂首跟在周懷軒身後漫步行走。
她身上銀狐大氅在暗夜的燈光裡熠熠生光。
狐毛中間那一絲銀白如同月華委地,璀璨炫目。
“大公子、大少奶奶來了!
”
“大公子、大少奶奶來了!
”
瀾水院裡,一重重院門開啟,一道道話傳了進去。
盛思顔數了數,除了大門以外,他們大概跨過五道門檻,才來到瀾水院的上房。
這哪裡隻是神将府内院的一個院落?
!
這分明是一個七進的大宅子!
瀾水院裡面又分了内院、外院,還有東西跨院,實在是……讓盛思顔歎為觀止。
她以前雖然知道神将府是四大國公府之首,但是現在才知道。
神将府跟另外三大國公府,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别的。
這裡面的建制。
事事都在跟皇宮對比,但是都低一個等級層次。
而另外三大國公府,也就是國公府而已,是臣。
不像神将府,幾乎有“次君”的感覺。
在這個院落裡生活,日子一定不會容易的……
盛思顔感歎着,跟周懷軒終于走上了瀾水院上房的台階。
兩個丫鬟站在門口幫他們打開厚重的皮簾子。
上房裡明燭高照,正對大門的地方擺着一張紫檀木條桌,條桌兩旁有兩張紫檀木高椅。
其中的一張高椅上,坐着一個頭發銀白,長相威嚴的老婦人。
頭上包着紫紅色齊眉勒子,膚色倒是白皙,長相也端正,但是鼻子兩邊深深的法令紋讓她整個面相變得兇了不少。
另一張高椅上,坐着神将大人周承宗。
而馮大奶奶,則坐在那老婦人下首的一個錦杌上。
周懷軒走到門内,對他娘微微颔首,“娘。
”然後又朝神将大人點點頭,還是叫了一聲,“……爹。
”
盛思顔忙跟上去,先對神将大人福身一禮,跟着叫了聲“爹”,然後便轉向馮氏這邊,親親熱熱叫了聲“娘!
”走過去站在了馮氏身後。
馮氏滿臉含笑,回頭握了握她的手,才對她介紹道:“這是越嬷嬷。
”
盛思顔隻是對着越嬷嬷的方向含笑點頭示意而已。
周懷軒不出聲,她是不會跟着叫人的。
越嬷嬷的臉上果然挂不住了。
她在這神将府的大房裡當了二十多年的家,早就習慣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地盤。
就連神将大人周承宗都對她恭恭敬敬,服服帖帖,他的兒女又怎敢對她不敬?
雖然她聽說過周懷軒的名頭,但是到底沒有親眼見過他的本事。
在她眼裡,周懷軒依然是當年那個病歪歪,在她手下掙紮求存的孩童……
越嬷嬷沉下臉,臉上的表情更加黑沉。
越嬷嬷身邊站着的婆子就察覺到了,忙笑道:“這是誰?
奴婢眼神不好,不認識。
”說着,還笑嘻嘻地走進盛思顔,想拉她的手,上下打量她。
盛思顔乖滑地往馮氏另一邊讓了一步,靠近周懷軒。
那婆子再一擡頭,就看見周懷軒肅然冷峻的面容,還有那股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無邊寒氣,不由抖了一抖,不敢再靠近,隻好縮了回去。
上首坐着的越嬷嬷這才拿手裡的龍頭拐杖重重地杵了杵地,冷哼道:“有娘生沒爹教的孤女,果然上不得台面。
我們神将府的門楣……”
“掌嘴。
”周懷軒背着手,神色淡然說道。
周顯白倒沒有動。
盛思顔看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婆子,掄着大巴掌就往坐在上首那個越嬷嬷臉上抽去。
“啊——!
”越嬷嬷狂嚎起來,一張嘴,吐出滿嘴的血。
夾雜着兩顆被打脫的槽牙!
那婆子又飛速後退。
離開了上房。
周承宗低垂着眉眼。
一隻手擱在條案上,像是沒有看見一樣。
馮氏一臉淡然,也沒有說話。
越嬷嬷二十多年來一直是神将府裡主子中的主子,從上到下,還沒有人這樣對她不敬,頓時又羞又臊,又惱又狠,瞪着眼睛看着盛思顔。
惱道:“反了反了!
你……”
盛思顔往周懷軒身後又退了退。
周懷軒還是正眼也不看越嬷嬷,隻是問他娘,“娘,還有事嗎?
”
馮氏為難地看了一眼越嬷嬷,道:“……越嬷嬷有事。
”
真是派頭大。
一個奴婢,有事居然能把神将府嫡長房的大爺和大少爺都拘來聽話。
周懷軒背着手,看向那越嬷嬷,“……滾下去。
”
“你說什麼?
!
”越嬷嬷一下子站了起來,用胳膊哆哆嗦嗦指着周懷軒,眼神閃爍着。
有些害怕,心裡也拿不定主意。
眼珠一轉,終于看向坐在另一邊的周承宗,泣道:“承宗,你說句公道話!
我把你奶了這麼大,你現在不吃奶了,就容得這些人羞辱我?
你的孝道呢?
若是老夫人知道了,你又待如何?
”
一把年紀的神将大人周承宗,居然還被當着衆人的面,提當年吃奶的事……
盛思顔實在是忍不住,低下頭,強自忍住笑意。
周顯白卻沒有那麼能忍,他别過頭,肩膀一抖一抖的,明顯是暗笑。
周承宗皺緊眉頭,正要說話,越嬷嬷身邊的婆子突然道:“是啊,當年鄭大奶奶就說過,就是要尊重像越嬷嬷這樣從老夫人身邊來的人,又是大爺的奶嬷嬷,這才是大家子氣派。
别說是奶過大爺,就算是從老夫人房裡出來的貓兒狗兒,都比别人尊貴……”
在這神将府的大房裡突然聽見鄭素馨的名頭,盛思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微微擡眸,往屋裡飛快地掃了一眼。
果然,她看見了神将大人周承宗臉上一瞬間的遲疑和掙紮,還有她婆母馮大奶奶眼中閃過的痛楚和無奈。
盛思顔猛然明白了什麼,忙低下頭,不讓别人看見她驚駭的眼神。
這鄭素馨,也太厲害了吧……
雖然沒有嫁給神将大人周承宗,可是直接插手管着周承宗的内院啊!
越嬷嬷看了周承宗半天,周承宗才咳嗽一聲,歎息道:“您老有什麼事,就說吧。
他們才回門,累了一天了。
”
居然還知道他們是剛回家……
好吧,還不算無可救藥。
越嬷嬷這才抽泣着道:“我是來問問你,你兒子的小厮,将我兒子傷得那麼重,膝蓋毀了,還破了相,你說是怎麼回事?
”
周承宗看了看周懷軒,“你說,是你的小厮。
”
廟見時候的事,在場的人都知道蒲團出了問題,但是都不明白,周懷軒為什麼鎖定了越嬷嬷的二兒子越老二。
要知道看守祠堂的人很多,為什麼要說是他做的?
越嬷嬷也哭哭啼啼地道:“……我家老二一向老實,那蒲團的事,跟他沒有關系,你們怪錯了人,毀了他一輩子,我老都老了,隻有三個兒子,還有一個女兒已經給你做了妾,你怎地能這麼狠心?
你要給我們還個公道!
”
周承宗和周懷軒的眼神在空中交彙,然後各自别開頭。
周承宗沒再說話。
周懷軒也沒再說話,隻是往周顯白那邊看了一眼。
周顯白走上前來,拱手道:“越嬷嬷是要證據是吧?
”
“當然!
”越嬷嬷理直氣壯地道,氣勢很是吓人。
“去搜。
”周懷軒便往門外揚了揚下颌。
周顯白立即回頭大聲道:“是!
”說着就沖了出去。
越嬷嬷停住哭泣,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周懷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證據?
難道真的有證據?
這明明跟她家老二無關啊?
!
瀾水院裡一時寂靜無聲,隻聽見院子裡昆蟲的窸窸窣窣聲,還有微風拂動樹梢的聲音。
盛思顔看了周懷軒一眼。
他好像早就計劃好了?
一環扣一環,請君入甕。
沒過多久。
就聽見瀾水院前面傳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
“大公子!
東西都搜來了!
不僅搜出了證據。
還有這些東西!
”周顯白興奮地說着。
朝院子裡一指。
越嬷嬷張着眼睛一看,差一點沒暈過去,什麼搜證據?
——原來把她二十多年的家當都抄來了!
瀾水院内院寬大場院的四周點起明亮的燈光,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院子中央擺着一個一個紅木大箱子,開着蓋子,露出裡面各種世面上罕見的各種珍稀物品,還有一箱一箱的銀子、金子、珍珠、玉石,以及諸多的房契、地契。
甚至還有幾箱高利貸的賬本!
周顯白指着院子裡的箱子道:“咱們大房這二十多年的用度,都在院子裡!
”
越嬷嬷急得臉上潮紅,啐了周顯白一口,哆哆嗦嗦地道:“胡說八道!
那明明是我家的東西!
什麼時候變成你們大房的東西了?
”
“你家的東西?
你家是什麼東西?
!
——我呸!
”周顯白現在絲毫不懼越嬷嬷。
這個老虔婆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二十多年,實在是夠了!
越嬷嬷往後退了一步,坐了下來。
拄着拐杖氣喘籲籲地又道:“反了!
反了!
真是反了!
我要去見老夫人!
讓老夫人給我主持公道!
”
“反了?
什麼反了?
”從門外突然傳來周老爺子的聲音。
越嬷嬷立刻條件反射一樣站了起來。
周老爺子帶着人走進屋裡,他後面還跟着周老夫人。
越嬷嬷忙用帕子擦了擦臉,飛快走過來給周老夫人行禮,又向周老爺子問好。
周老夫人歎口氣,對她搖搖頭。
道:“沁芳,你太過了。
我把大房交給你照料。
可不是讓你挾制他們的。
看看你做的事,唉,我……也有錯啊。
”說着,對周老爺子歉疚道:“老爺,這些事情我實在不知道。
沁芳雖然是我的陪嫁,跟了我五十多年,也奶過承宗,但是她如果做了錯事,您還是該罰就罰。
”
周顯白将從越家搜出來的證據呈給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并沒有看,而是他身後的周大管事接過去了。
周大管事看了看,道:“确實是越老二做的。
”
越嬷嬷立刻哭叫道:“我不信!
我兒子不會這樣做的!
”說着,就向周老夫人求情,讓她有機會親自問她兒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口咬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周顯白指了指門外數目衆多的箱子,“……你是說,這些是别人栽贓給你的?
”
“當然!
”越嬷嬷說完才知道不妥。
那些箱子裡面的東西又不是證據?
!
她正要改口,周顯白已經對外面大聲說道:“越嬷嬷親口說了,這些東西是有人從大房偷的賊贓,專門嫁禍他們家的!
大家一定要看好了,不能讓這些東西再去越嬷嬷家‘嫁禍’了!
”
院子裡衆人齊聲應一聲“是!
”
越嬷嬷一聽,便知道自己二十多年積攢的東西是再也拿不回來了,一時心如刀割,兩眼往上一插,暈了過去。
越嬷嬷的婆子忙扶住她,驚慌地叫她“越嬷嬷!
越嬷嬷!
”一邊狠掐她的人中。
越嬷嬷幽幽醒過來,眼睛都直了,隻是看着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不忍地别過頭,看向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便命人将越老二拎了過來。
周大管事給他接上下颌,問他:“祠堂裡的蒲團你為什麼要動手腳?
是誰讓你做的?
”
越老二先前被卸脫了下颌,是因為怕他咬舌自盡,也怕他當時亂說話。
現在給他接上以後,他卻也不多說,直挺挺給周承宗跪下,磕了兩個頭,大聲道:“我越老二不能出賣主子,都是我……”一句話沒有說完,他就企圖咬破藏在牙齒裡的毒藥自盡!
但是周懷軒在旁邊看得清楚,他手指一彈,一根明晃晃的鋼針突然射出,射進越老二的嘴裡!
越老二上下颌使勁兒一咬,就正好咬在尖細卻又強韌的鋼針上,頓時捂着嘴,如同殺豬般嚎起來,在地上疼得直打滾。
周懷軒的那根鋼針,就跟個小柱子一樣,撐在越老二嘴裡,讓他無法咬破藏在牙齒裡的毒藥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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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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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對于小刺猬阿财,大家對它的命運有什麼看法呢?
它的年紀其實不小了,看它人氣那麼高,俺有些拿不定主意,是讓它留呢,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