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說的事,神将府的人心知肚明的,但是外面沒一個人知道。
大家都不是傻子,家醜不可外揚,誰會說出去打自己的臉?
特别是其中關系到的是周老夫人這個國公夫人。
而且這番話,除了馮氏,别人說出來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信度。
吳三奶奶真沒想到馮氏連外面的面子都不顧了,就這樣當着這些世交好友的面,把周老夫人的假面一把扯了下來!
吳三奶奶倒是一點都不生氣,甚至還很高興馮氏敢這樣做。
因為馮氏越是這樣做,他們大房跟周老夫人的隔膜就越不會消融。
周老夫人會越發看大房不順眼。
如此一來,漁翁得利的是誰?
——當然就是他們三房了。
馮氏鬧得越大越好,周老夫人在衆人面前越沒臉越好。
相對于阿寶那個小崽子,吳三奶奶更想看見這對婆媳互相撕……
她眯了眯眼,這一次很明智地沒有插一句嘴。
在外人面前,她可不像在神将府一樣。
席上的人果然都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着周老夫人。
這種事也太離譜了吧!
吳老夫人倒是不驚;一;本;讀,訝,這些事,她早聽自己的女兒吳三奶奶說過很多次。
便忙着幫周老夫人說話:“馮大奶奶,你可不能昧着良心啊。
你當初是什麼出身?
能做神将府的大奶奶,還不是你婆母答應了,你才能嫁進來?
怎麼啦?
過河就要拆橋?
我們都是過來人。
而且是通情達理之人。
你這樣說長輩。
恐怕……”
她的“不孝”兩個字沒有說出口。
但是在座的人個個心知肚明。
真要冠上不孝這個名聲,可是犯七出,可以休棄她的。
馮氏一點都不在乎,微笑着看向吳老夫人,“吳老夫人也覺得我的出身不顯,嫁到神将府是高攀?
難怪您跟我們家老夫人這樣要好,實在是想到一起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連馮氏這個媳婦都看不上眼。
怎麼可能如周老夫人所說的,對馮氏生的周懷軒最疼愛呢?
——明明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
“是啊是啊,我們看得出來,周老夫人最疼的孫子明明是周四公子,所以跟吳老夫人才成知交好友呢。
一個是孫子,一個外孫,打着骨頭連着筋。
”鄭國公夫人輕笑一聲,也加入戰團。
她明顯是站在王氏和馮氏這一邊的。
王氏呵呵笑道:“既然如此,周老夫人您還是留着有用之身,以後幫周四公子的媳婦帶孩子吧。
我們阿寶。
有自己的祖母、外祖母疼就夠了。
”頓了頓,又道:“他小孩子家家的。
經不起這麼多人疼他,恐折了福。
所以周老夫人,我求您件事,為了阿寶能平平安安活到大,您千萬别疼他。
真的,還是同以前對待他爹懷軒一樣,視而不見就是我們的福氣了。
”
周老夫人氣得渾身抖了起來,手裡拿着一支銀調羹,不斷哆嗦着,跟面前的白玉碗碰撞,發出叮叮的金玉之聲,在一片靜寂的席面上格外明顯。
“簡直是一派胡言!
”周老夫人哆嗦了半天,才顫抖着聲音回敬了一句,“我哪裡對不起你?
軒兒當初病重,你難道不應該一心一意照顧孩子?
還非要跟我争當家理事的權。
我讓越嬷嬷去幫你打理大房,不過是為了不讓你分心而已。
你看,要不是有越嬷嬷,你能安心照顧軒兒嗎?
軒兒能病愈嗎?
能有這麼大出息嗎?
軒兒大了,我不就讓你管家了?
可憐你三弟妹幫你十多年,你一句好話都沒有,反而還處處給她沒臉!
”
吳三奶奶忙伸手拍了拍周老夫人的後背,低聲道:“娘,别氣着了,大嫂也沒有惡意的。
”
“你啊,就是太實在了。
”周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胳膊,“被人欺到頭上了,還為她說好話。
”
馮氏見這婆媳倆一唱一和,索性道:“老夫人您确實是為我們大房着想,我也不是沒有良心的人。
——來人!
”她回頭對自己的丫鬟婆子叫了一聲。
“大奶奶有何吩咐?
”馮氏身邊的婆子上前問道。
“去神将府,接越姨娘過來伺候大爺。
越姨娘是老夫人做主給了大爺做妾的,是老夫人待我們大房的一片心,咱們可不能辜負老夫人。
”馮氏說這話的時候,一點譏诮之意都沒有,非常誠懇。
“越姨娘?
”王氏笑着問了一句,“她是越嬷嬷的什麼人啊?
”
啊呸!
明知故問!
周老夫人忍不住惡毒地看了王氏一眼,忙又飛快地垂下眼眸,手裡握緊了那支銀調羹。
“都姓越,這還不明白嗎?
越姨娘自然是越嬷嬷的寶貝女兒了。
”馮氏淡淡笑道。
“越嬷嬷掌管你們大房的内務錢糧,越嬷嬷的女兒做了神将大人正經的二房,還生了兩個女兒。
啧啧,老夫人,您就是這麼疼您的大孫子懷軒啊?
我求求您,千萬别疼我們阿寶了,行不行?
”王氏一點都不給周老夫人面子。
她也忍周老夫人很久了。
盛思顔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說過周老夫人對她做的那些事,但是這一次盛思顔在娘家坐月子,王氏可是不客氣地把盛思顔身邊的丫鬟婆子全叫過去問了個遍,才拼湊出盛思顔在神将府過的日子!
怎麼說呢,也不算不好,至少并沒有人真正讓盛思顔吃過虧。
但是對于王氏來說,還是比她想的要差很多。
她和盛七爺一樣,護犢子護到骨子裡去了。
在他們看來,沒吃過虧是理所應該的,不算啥特别好的待遇,他們恨不得這些人都要和自己一樣疼惜盛思顔,不要給她臉色看,更不準挖坑給她跳!
結果他們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姑娘。
嫁到神将府。
卻礙于身份地位。
不時要被這老婆子惡心幾下。
特别是這老婆子的手,又想伸向剛出生沒幾天的阿寶!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席上的人都是世家大族出身,對于婆婆媳婦之間的關系是心知肚明。
不過像周老夫人這樣明目張膽地不待見親兒子,并且讓一個乳嬷嬷代管大房内外,給大兒媳婦塞二房添堵,還是太少見了。
“老周姐姐,您這樣真是不地道。
您這麼疼您的三兒子。
也沒說給他派一個乳嬷嬷管家,更沒有給他添個人。
啧啧,這樣厚此薄彼可不好。
吳三奶奶和周三爺對您一片孝心,您無論如何也要給他們送個人才對,是吧?
吳三奶奶要忙着三個兒子的婚事,沒有空照顧周家三爺,您也不管管?
别說妾,三爺連個通房都沒有,這些年都不知道是怎麼過過來的。
”鄭老夫人掩袖笑道。
吳三奶奶眼看這火要燒到他們頭上了,才笑着道:“娘也送過的。
但是我們三爺說對這些人沒心思,都給娘送回去了。
”算是幫周老夫人解了圍。
王氏聽了。
微微地笑,颔首道:“原來如此。
周三爺沒心思确實沒法子。
”說着,起身道:“我去看看廚房的湯炖的怎樣了,先失陪了。
”
王氏從花廳走了出去,順便看了看花廳另一邊屏風後面男客那邊的酒席。
那邊鬧哄哄地,正在行酒令。
吳老爺子和周老爺子似乎冰釋前嫌了,跟鄭老爺子和盛七爺四個人一起說說笑笑,比她們這邊又融洽許多。
王氏又看了周三爺一眼,眼光閃了閃,低頭走了出去。
等到上湯的時候,擺在周三爺面前的是一碗特别炖的湯,肉苁蓉加鹿血粉,能壯||陽……
這湯當然沒毒,也不是春|藥,就是一碗大補之湯而已。
以王氏對藥物份量的拿捏,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神将府試菜的人無論怎麼驗,都驗不出這湯裡有什麼不好的東西,連春||藥的成份都驗不出來。
不過這湯配着席上的老窖白幹,那就是沒有男人能夠抵抗的好東西……
周三爺喝完湯之後,一口把酒杯裡殘留的老窖白幹喝了,覺得神清氣爽,笑着對旁邊的周二爺道:“二哥,這酒真是不錯,回去你幫我找找,看看咱們府裡頭還有沒有陳釀。
”
周二爺在神将府外院幫着打理俗務,聞言忙道:“好像還有,回去之後我給三弟送幾壇過去。
”
周三爺笑着點點頭,“太好了,回去還能自己慢慢喝!
”
那酒入口,醇香正濃,入喉的時候才有一絲刺激,讓他驚喜不已。
他不貪杯,但是這酒,難得對了他的胃口。
王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婆子們給席上上了湯,笑着道:“這是我們廚房炖的養顔湯,味道沒得說,還滋補。
”
盛國公府的方子自然是好東西。
大家紛紛命奉菜的丫鬟舀到自己碗裡,嘗了嘗,味道确實不錯。
衆人忙誇盛國公府的廚子做得一手好湯。
一頓飯快吃完了,王氏看着丫鬟婆子收拾桌子,給大家上茶。
一個婆子從門外走進來,對王氏行禮道:“夫人,神将府的越姨娘來了。
”
剛才馮氏吩咐人去神将府接越姨娘過來伺候周承宗,越姨娘當然一刻也等不得,匆匆忙忙收拾了幾件衣裳就過來了。
王氏看了馮氏一眼。
馮氏笑道:“讓她進來吧。
”
越姨娘低頭走了進來,給屋子裡的人團團福了一福,回頭對着馮氏跪下,哀求道:“大奶奶,求您使人去接雁麗回來吧。
前兒聽說她又病了……”
周老夫人頓時覺得精神一振,笑道:“老爺子說過,等思顔的孩子生下來了,雁麗就可以回來了。
你放心,我今兒還要去家廟一趟。
一個多月前,我就帶着越姨娘去過家廟,在祖宗的牌位前給阿寶鎮了寄名符,我要親自去把寄名符請回來。
等我回來的時候,會把雁麗一起帶回來的。
”
“啊?
多謝老夫人!
”越姨娘又忙着給周老夫人磕頭。
馮氏笑了笑,沒有攔着她,道:“老夫人一向疼你,你可要好好伺候大爺。
大爺受了重傷,若是好不了,老夫人可是不依的。
”
周老夫人咳嗽一聲,道:“承宗受了重傷,也不是越姨娘的錯。
我再糊塗,也不會怪她的。
若是承宗好不了,那是他的命,怨不了别人。
”
如果真的好不了,那就好了……
周老夫人撇了撇嘴,卻知道在盛國公府,以王氏和盛七爺的醫術,周承宗應該還是會沒事的。
“呵呵,老周姐姐您真是豁達。
”鄭老夫人跟着笑了一聲。
越姨娘心裡歡喜,忙又磕了個頭,起身的時候,不知道是太快,還是别的原因,突然眼前一黑,竟然軟軟地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王氏忙起身上前,看了看越姨娘的臉色,又伸手去給她診脈。
一診之下,脈如走珠,竟然是滑脈!
——滑脈就是喜脈……
※※※※※※※※※※
第一更三千五百字,下午有二更。
(∩_∩)o……(未完待續……)
ps:感謝淺笑輕紗總盟大人昨天送的金蛋和玫瑰。
感謝竹子969昨天送的玫瑰。
感謝親們昨天送的巧克力和平安符。
親們昨天節日快樂沒?
——這裡“快樂”要做動詞理解哦。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