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侍郎位置是剛剛出缺的,趙侯一直想要這兩個位置給家中子侄。
但是言官這樣一鬧騰,皇帝不敢再給趙侯家的人,就讓蔣家和尹家揀了便宜。
王毅興拿了紙筆過來,站在夏啟帝案前,一揮而就,幫夏啟帝拟好旨,然後給夏啟帝看了一遍之後,再由夏啟帝親自用玺。
這道旨意發到吏部,隻要吏部尚書也用了印,就算是成了。
“陛下聖明!
”王毅興笑着對夏啟帝長揖在地。
夏啟帝心情好了許多,撫摸着下颌上剛剛長出來的髭須,笑着道:“王愛卿果然不愧是狀元之才,如今越發曆練得老道了。
”
“陛下過獎。
”王毅興笑着又拱了拱手,“今日是七月初七乞巧節,内宮的娘娘們想必等了陛下許久了吧?
”
宮裡也有乞巧宴的。
夏啟帝站了起來,“是啊,這些事情總算是辦完了。
”他懶洋洋地撐了個懶腰,跟王毅興一起離開禦書房。
在宮裡的拐角道上,兩人分道揚镳。
夏啟帝去内宮,王毅興出宮去了。
從皇宮裡出來,王毅興翻身上了馬。
跟着他出門的小厮忙跑了上來,扶着缰繩問他:“王大人,咱們回家嗎?
”
王毅興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前方明亮燦爛的地方,沉吟不語。
那小厮順着王毅興的眼神也往前看去,見是那燈會的地方,忙道:“大人,要不要去燈會?
今日京城裡很多世家大族的姑娘們都出來了,那邊很熱鬧呢!
”
王毅興搖了搖頭,“不去了,回家。
”說着,勒馬前行,往他自己的宅子跑去。
跑到那燈會附近的地方的時候,他卻“籲”的一聲,猛地勒緊缰繩,将馬停了下來。
在那片空地上,滿滿當當停滿了世家大族的馬車。
他一眼就看見,裡面有神将府的馬車。
……她原本就愛熱鬧,最愛花燈……
王毅興抿了抿唇,馬上改了主意。
他從馬上下來,将缰繩扔給小厮,“看着馬。
”自己卻快步走進了燈會的那條街。
雖然已經夜深了,但是街道上依然人很多。
姑娘媳婦們穿戴着鮮妍的衣飾,三五成群,在家裡長輩和下人的陪伴下,在花燈前駐足,在燈謎攤子前圍觀,還有的人專注地擡起頭,看着不時從半空中揮撒出來的花瓣出神。
王毅興一個人漫步走着,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漫不經心地劃過一張張喜笑顔開的笑臉,嘴角帶着一股淺淺的微笑,和煦溫潤。
……
周懷禮跟着吳婵娟走過一個個花燈,一個個燈謎攤子,卻看見她依然悶悶不樂,一隻手不時揪着衣帶,豐潤的雙唇嘟得能挂上一個小油瓶。
周懷禮歎口氣,終于直言不諱地道:“表妹,你别再想了。
”
吳婵娟猛地擡頭,“表哥,你什麼意思?
!
”眼裡有股驚慌,像是小孩子,擔心心底的秘密被人發現,連忙極力隐藏。
周懷禮停下腳步,定定地看着吳婵娟。
魅惑的重瞳黑幽幽地,看人一眼就讓人心尖子都發顫。
在這雙重瞳前能夠自持的男人很少。
周懷禮心裡一動,忙收斂心神,輕聲道:“都已經過去了。
我大哥已經成親,而且對他的妻子如珠似寶,一絲委屈都不肯讓她受。
——就算是你嫁給他,你也未必有他對盛大姑娘的心思。
”
這話說得太直接了,完全不留情面。
吳婵娟又羞又氣,跺了跺腳,惱道:“表哥!
你胡說八道什麼?
!
我什麼時候……什麼時候……”話沒說完,眼裡卻已經湧上了盈盈的淚水。
那雙重瞳更加魅惑動人。
周懷禮忍不住掏出帕子給她拭淚。
……
“四娘!
四娘!
你在看什麼?
”蔣二娘好奇地走過來,“我們在等你猜燈謎呢!
”
蔣四娘沒想到她跟着家裡人在這街上轉了一圈,居然又遇到周懷禮和吳婵娟。
她忙将目光從周懷禮面上收回,笑着對蔣二娘道:“二姐,我在看那孩子手裡的兔子燈籠。
真是别緻呢,瞧那眼睛紅彤彤的,像是紅寶石一樣可愛。
”
她指着剛剛從周懷禮和吳婵娟身邊走過的一家人說道。
那家人抱着一個小孩子在懷裡,那小孩子手上就拎着一盞兔子燈籠。
蔣二娘探頭看了看,笑着道:“還行吧,我覺得還是花苞燈籠好看。
——兔子燈籠看得多了,還是花苞燈籠少見。
”
“二姐說得是,我也覺得花苞燈籠更好看。
”蔣四娘笑着跟了一句,又往周懷禮那邊看了一眼。
周懷禮卻像是聽見了這邊的說話聲,也正好擡眸看過來。
和蔣四娘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蔣四娘有些臉紅,但還是落落大方地對周懷禮微微颔首示意。
吳婵娟背對着蔣四娘的方向站着,并沒有看見她。
周懷禮嘴角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也對蔣四娘點了點頭。
蔣四娘更不好意思了,忙拉着蔣二娘的胳膊,匆匆忙忙地道:“那邊的禮物好像好一些,咱們去那邊看一看吧。
”
蔣二娘點點頭,帶着幾個妹妹過去了。
周懷禮笑着目送着蔣四娘的背影遠去。
蔣四娘雖然在跟姐姐們說笑,但是卻一直覺得好像有一雙深沉的眼眸,在背後默默地看着她……
……
王毅興在街上繼續走着,終于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
隔着重重的人群,他看見一個穿着嫩柳色裙衫,手持青梅油紙傘的嬌小身影。
頭上雙螺髻,一邊盤着一條金絲鑽星星發鍊,螺髻的一邊插着一支金絲鑽半月簪,如同衆星拱月一般。
腳上踏着麂皮小蠻靴,披着月白色輕紗披風。
雖然她沒有回頭,雖然隔着這麼多人,雖然離得這麼遠,但是王毅興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那是誰……
他負着手,站在街旁的陰影處,定定地看着那個嬌小的背影,看着她偏頭跟她身邊的人說笑,露出柔和的側臉,高直微挺的鼻子,線條柔美的下颌。
手指纖纖,指着一個花燈不知在說些什麼,她旁邊的女子笑得用袖子掩了半邊臉。
許久沒有看見盛思顔了。
這一次乍然相逢,他看見她長高了一些,也比以前胖了一些,看上去比未嫁的時候身子好多了。
她的笑容依然純淨動人,眼神依然清澈堅韌。
看得出來,她确實過得很好……
王毅興一時心情很是複雜。
她過得好,他當然是應該高興的。
而且周懷軒,也不像是娶進門就扔在一邊不管的那種纨绔公子哥兒。
……
盛思顔帶着周雁麗和鄭國公府的兩個姑娘鄭玉兒和鄭月兒遇到了,幾個人一起在燈會裡逛。
“思顔姐姐,你看這個花燈,還不錯吧?
這是什麼花?
”鄭月兒好奇地問道。
她是鄭國公府最小的姑娘,一直跟盛思顔都很合得來。
盛思顔仔細看了看,“好像是石榴?
”
“不是吧?
是小海棠花吧?
”鄭玉兒也仔細瞧了瞧。
“哦,也許是小海棠花。
”盛思顔點點頭,一點都不以為忤。
她的性子随分從時,從來不跟人做意氣之争。
鄭玉兒和鄭月兒也是好性子的姑娘,因此跟她更是合得來。
幾個人走了一圈,有些累了。
盛思顔手裡舉着青梅油紙傘,擋着那些紛紛揚揚從天而降的花瓣,笑着道:“臨出門的時候,娘非說今日可能會下雨,讓我帶着傘出來。
這走了一圈,快要回去,雨還沒影子呢!
”
“是啊!
做娘的就兩件事,一件是讓咱們多加件衣裳,一件就是要帶着傘。
——每次出門都是這兩句話。
”鄭玉兒和鄭月兒咯咯笑着說道。
周雁麗也跟着笑,手裡轉着一把竹紋油紙傘,看看盛思顔,又看看花燈,悄悄地道:“大嫂,你看那邊那個花燈上畫的美人,跟大嫂有些像哦……”
盛思顔瞥了一眼,笑道:“哪裡像了?
我看跟你有些像才是真。
——來,我給你買下來,等下回去挂到你房裡去。
”說着,她招手讓範嬷嬷過來,吩咐道:“去把那邊的那個花燈買下來給二姑娘。
”
範嬷嬷應了,去買花燈。
就在她剛剛交了銀子,從對方手裡接過花燈的時候,事情發生了。
先是一陣轟響。
燈會街道兩頭搭起來的大牌樓突然倒塌!
接連不斷的轟響傳了過來。
大牌樓上挂着無數盞紙紮的燈籠頓時燒成一團。
先前在大牌樓下面站着的人群最先遭殃,都被壓在大牌樓底下,被那沉重的橫梁和柱子砸得頭破血流,臂斷腿折。
在半空中燃燒的燈籠如同流星一樣一個個往下掉,砸得街上的人奔走飛跑,驚叫哭嚎。
街頭街尾兩個牌樓倒塌,也将這條街正好封了起來。
從外面趕過來救助的人一時進不去,在裡面的人也一時出不來,尖叫聲更是此起彼伏。
周懷禮帶着吳婵娟正好走到一座牌樓附近。
那牌樓倒塌的時候,周懷禮猛地擡頭,發現了異狀,迅速拉着吳婵娟後退。
倉促間,他眼角的餘光瞥見蔣家的幾個姑娘也正往前笑盈盈地往這邊走過來。
“停下!
那邊不能去!
”周懷禮沖了過去,大聲叫道,然後一手拽着吳婵娟的胳膊,一手拉着蔣四娘的胳膊,将她們一起往後死命拽了一下。
轟!
又是一陣巨響,這條街上半空中挂着的花燈繩子不知道被誰砍斷了,無數花燈像石頭一樣往下面掉。
周懷禮來不及多想,一頭将兩個姑娘護住,用自己的肩背抗住了從天上掉下來的花燈。
“多謝周四公子!
”蔣家的下人終于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護住了自己家的姑娘。
蔣四娘從周懷禮的懷裡擡起頭,怔怔地看着他,又拉過他的身子,看見他背後被花燈熏得焦黑的後背,“你……”
她話未說完,就被蔣家的一個婆子伸手将她拉了過去,一行人護着他們蔣家的三個姑娘迅速退到一處院牆邊上。
……
盛思顔帶着周雁麗,還有鄭玉兒和鄭月兒,在神将府和鄭國公府兩處的下人和侍衛的簇擁下,往一處民居的大門前退過去,企圖避開這亂糟糟的場面。
這麼多人奔跑碰撞,一旦被撞倒在地上,會被後面的人群踩踏緻死……
可是他們剛剛在那處民居的大門前站定,那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一群穿着黑衣,手持着明晃晃樸刀的蒙面人從裡面沖了出來,揮刀就往盛思顔他們這群人頭上砍過去!
鄭國公府的下人沒有神将府的侍衛厲害,霎時就被那些黑衣蒙面人砍翻幾個,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神将府的侍衛連忙将這幾個姑娘圍在中間,護着他們往别處逃去。
沒想到沒跑多遠,又一處民居打開了,又是一隊黑衣蒙面人沖了出來,砍殺街上的行人。
衣着普通的平民百姓倒是沒有人追殺。
隻有穿着錦緞綢衣的富貴人家的人才會被追砍。
這是怎麼回事?
盛思顔細心地發現了這個現象,微微蹙起了眉頭。
王毅興見狀,顧不得多想,迅速往盛思顔那邊飛奔過去,幫她擋住了幾波黑衣人的追殺,自己身上也挨了幾刀。
可是從民居裡冒出來的黑衣人越來越多,街上受傷的人也越來越多,一個個倒在血泊裡,将沒有燒起來的花苞燈籠染得血紅。
整條街上如同阿鼻地獄一般。
漸漸地,街上沒有被放倒的人群,隻剩下少數幾撥人。
那些護着主子的侍衛已經渾身是血,但依然悍不畏死地擋在主子身前。
那些黑衣人殺紅了眼,撮唇一聲長嘯,手持血淋淋地樸刀,往盛思顔他們這邊先圍過來。
自始至終,盛思顔他們這一群人承受的壓力是最大的,而神将府的侍衛殺的黑衣人,也是最多的。
“敢殺我們兄弟!
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大家夥兒一起上!
”為首的黑衣蒙面人怪叫一聲,往他們這邊撲了過來。
嗖嗖嗖!
突然一處如急雨般的箭簇從四面八方往他們這邊疾射過來。
站在最前面第一排正要舉着刀沖過來的黑衣蒙面人連吭都沒吭一聲,便被這急雨般的箭镞射得撲倒在地上。
盛思顔擡頭,看見一個個殺氣騰騰,手持重弩的玄甲軍士,從屋頂跳了下來,如同殺神一樣,将圍着他們的黑衣蒙面人瞬間殺得幹幹淨淨。
軍士中領頭的那個人手中長刀連閃,面罩寒霜,落在他們跟前。
“懷軒!
你回來了!
”盛思顔驚喜地叫道,看着周懷軒來到她身邊,伸臂将她攬住,抱着她騰空而起,躍上了屋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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