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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203章 算錯 (8K,雙更合一求粉紅)

盛世妖顔 寒武記 16497 2024-11-29 15:04

  周顯白命神将府軍士在庫房裡各個小門前面站着,自己跟着盛國公府的老管事進了那間庫房。

  看着庫房裡琳琅滿目的格物架和多寶閣,還有看上去或古樸,或璀璨的古董器皿,周顯白摸着下巴,皺了眉頭道:“這昌遠侯府真是眼皮子淺,這些東西也能讓他們下狠手……”

  盛國公府的老管事白了周顯白一眼,“這些東西?
你知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多少年的古物了?
任何一件拿到外面吳國公府開的當鋪,那當鋪的老朝奉都得跪着叫你一聲‘爺’!

  “這麼厲害?
”周顯白嘿嘿地笑,“您看這杯子都生了銅鏽了,有那麼好?

  “别用手摸!
”老管事驚呼一聲撲過去,用手擋在上頭,不讓周顯白靠近,“這哪裡是銅鏽?
這是已經絕迹的青銅釉!
看上去跟銅鏽差不多,其實上了這層釉,可以保住裡面的器物萬年不壞,也不生鏽!

  周顯白的腦袋點得如同雞啄米,“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受教受教!

  他跟着老管事一路走一路看。

  老管事在對着賬冊清點,周顯白卻是在四處看着庫房,琢磨等下火要從哪裡放起……

  周懷軒在外面站了站,想起一事,跟着走進來,四下看了看,吩咐周顯白:“箱子呢?
”問他有沒有準備箱子,好将這些東西裝箱運回去。

  周顯白忙道:“都準備好了。
不過還沒有拿進來。
隻是大公子,這些東西聽老管事說,都是不得了的東西,要敞着拿出去給人看嗎?

  周懷軒淡淡地道:“上面鋪一層銀子。
”鋪上銀子,别人就看不見底下的東西了。

  周顯白:“(⊙o⊙)”

  銀子……鋪一層銀子……

  “是在昌遠侯府拿銀子鋪?
”周顯白大喘一口氣,回過神來,“盛國公府的庫銀也被盜走了,但是昌遠侯府沒有放在這幾個庫房。

  很明顯,新修的庫房是用來裝那些難以估價的古董器皿、字畫首飾和木料皮裘的。

  而盛國公府的庫銀,據說有數百萬兩的現銀不翼而飛。

  但是這些銀子并沒有記号,昌遠侯府搬走之後,跟自己的庫銀混在一起,誰能分辨出來?

  周懷軒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先用昌遠侯府的銀子鋪,有多少,拿多少。
”頓了頓,又道:“我那裡還有一些,等下你回去,去我的外書房,将地窖裡面的十個大箱子搬來,和這些東西一起,給盛國公府送過去。

  周顯白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大公子,那些東西……是您從西北戰場上帶回來的……都是金子!
——就這樣給盛國公府?

  “難道你家公子我的一條命,不值十箱金子?
”周懷軒從牙縫裡反問一句,然後别過頭,施施然走出去,不想看周顯白一臉欠揍的樣子。

  周顯白對着周懷軒的背影做了個鬼臉,一手叉腰做茶壺狀,指着周懷軒的背影,學着媒婆的樣子尖着嗓子小聲道:“奴家這就去給大公子下聘禮……”

  周懷軒的耳力極為靈敏。

  周顯白的聲音雖然很輕微,但是沒有逃過周懷軒的耳朵。

  他聽了周顯白的話,腳步在庫房門口頓了頓,回頭看着周顯白,淡笑道:“……十箱金子就算是聘禮?
我看你的眼皮子才淺……”

  周顯白沒想到自己小聲說的話,還是被周懷軒聽見了,吓得直直地跪了下來,僵着脖子求饒:“大公子!
大公子!
小的隻是說笑!
您知道小的向來喜歡胡說八道,大公子不要跟小的一般見識。

  盛國公府的老管事眨巴着眼睛,困惑地看着這主仆倆,不知出了何事。

  周懷軒便隻看了周顯白一眼,轉身出去了。

  周顯白用袖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抖着雙腿站了起來。

  “周小哥,你還好吧?
”老管事擔心地問道。

  “沒事沒事!
你快對賬,然後咱們裝箱子拿回去。
”周顯白催促道。

  “都對過了,大部分都在這裡,但是還有一些最好的東西,已經不在這裡了。
”盛國公府的老管事無奈地道。

  “那怎麼行?
不在這裡?
就在别處!
咱們是來抄家找東西的!
找不到的話,就待到找到為止!
”周顯白斬釘截鐵說道,“您等會兒,我去見見大公子,看看要怎麼辦。

  周顯白匆匆來到外面,對背着手默然不語地周懷軒道:“大公子,有些小問題。

  周懷軒看向他。

  “……有些東西不在這裡的庫房,大概是被拿到别處去了。
”周顯白輕聲道,往昌遠侯府各房人的院子那邊瞟了一眼。

  周懷軒凝神看向那邊幾個畏畏縮縮躲在牆角的看庫房的婆子,道:“問她們。
”這些人肯定知道有誰來過,拿過什麼東西走。

  “喏!
”周顯白抱拳應了一聲,命人将那幾個看庫房的婆子抓過來,拿刀指着吓唬她們,“說!
都有誰到這裡來過?
拿過東西?

  那幾個婆子互相看了看,推诿一番,到底懼怕刀斧加身的痛楚,最後還是招了:“……前幾天,老夫人帶着大姑娘和三姑娘過來取過一次東西。
今兒早上大姑娘帶着老夫人正院裡的人過來又取走過一些東西。

  “大姑娘?
”周顯白驚訝,“好好的姑娘家,沾上了銅臭!
真是臭不可聞!

  他可是知道,這個文大姑娘,還曾經肖想過他家大公子!

  “……大公子,”周顯白鬼鬼祟祟對周懷軒問道,“說是有人來過兩趟取走了東西。
那邊有冊子,取走的東西,跟盛家老管事說沒有找到的東西的單子一模一樣。

  那就是被這些人拿走了。

  周懷軒淡淡地道:“去抄。

  “啊?
大姑娘的閨房也要抄?
”周顯白故作驚訝,其實心裡樂開了花!

  能抄文大姑娘的閨房,他也不虛此生了!

  周懷軒斜睨他,“……擦擦口水吧。
快去!

  周顯白忙用袖子抹了一把,一抹才知道,哪裡有口水!
他又被大公子耍了!

  周懷軒轉身,唇角一絲淡淡的笑意如同春日裡春風拂過湖面的漣漪,稍縱即逝。

  周顯白帶着幾個人走了幾步,想想還是回頭,道:“大公子,您跟我們一起去吧。
這個……到底是文家大姑娘,是太皇太後的親戚,我們幾個人,份量不夠啊……”

  周懷軒沒有說話,淡淡地道:“帶路。

  周顯白他們并不知道文宜室的閨房在哪裡,這個得問一問。

  随便抓了個婆子過來,讓她帶路,去文家大姑娘和三姑娘的院子。

  那婆子應了,戰戰兢兢走在前面,帶着他們先來到文宜室的院子。

  文宜室從昌遠侯和夫人的正院回來之後,就一直歪在自己房間裡想心事。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大丫鬟突然驚慌失措跑進來,拎着裙子,顫抖着聲音道:“大姑娘,神将府……神将府……抄家的人來到咱們的院子,要抄姑娘的屋子!

  “什麼?
”文宜室又羞又氣,站了起來,”為何要抄我的屋子?
他們不是去庫房了嗎?
還不夠?
不要太貪了吧?

  “……外面的人說,庫房裡少了幾樣東西,守庫房的婆子說,是大姑娘拿走的,因此他們要賬來了。
”大丫鬟說完,臉都紅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文宜室推開窗棂看了看,看見周懷軒的小厮帶着幾個神将府的軍士大搖大擺走進來,咬了咬下唇,惱道:“真是太過份了!
連姑娘的屋子都要搜!
等以後我進宮見姑祖母,一定要好生說道說道!

  發狠歸發狠,文宜室知道她不把東西拿出來不行的,就用手指着她早上才從庫房搬來的七八箱東西,道:“這個……這個……還有這個,統統給他們搬出去吧!

  大丫鬟忙應了,叫了幾個粗使婆子進來,将這些箱子擡出去。

  周顯白在院子裡見了,大聲笑道:“好好好!
不用我們進去了,您自個兒拿出來是最好!
”說着,又命人将盛家的老管事叫來,道:“您看看,是不是東西都在這裡?

  那老管事真的拿着本冊子在這裡對賬。

  還真的對賬!

  這盛家,真是忒小家子氣了!

  一點虧都不能吃!

  文宜室從窗戶裡看見,氣得臉紅耳赤,一雙手狠狠撕扯着手上的帕子,将那帕子扯得稀爛,繡花都糊了。

  盛家老管事對了半天單子,直起腰對周顯白道:“還差四樣。

  “哪四樣?
”周顯白撓了撓頭,暗道這文大姑娘也忒不爽快了,拿人家的東西,還遮遮掩掩,還一半不還一半,真是沒見過世面……

  “花顔珠珠花,銀累絲嵌貓睛石麻姑獻壽大花簪,翡翠長鍊,還有一支蓮花玳瑁簪。
”老管事數了數,“還差這四樣。

  周顯白回頭問文宜室的大丫鬟,“你聽見沒有?
這些東西都在哪裡?

  見那丫鬟眼神閃爍,周顯白又道:“你别想着糊弄我!
早些說,免得等下損失更大!

  周懷軒走了進來,橫了周顯白一眼,“啰嗦什麼?
進去搜。

  “啊?
周小将軍,您不能進去我們大姑娘的閨房搜!
”文宜室的大丫鬟忙跪着求道。

  文宜室在屋裡看見周懷軒也進來了,心裡頓時又酸又苦,本來已經徹底埋葬的希望,又開始破土發芽。

  他為什麼一定要來我閨房裡搜……

  文宜室的心裡翻騰開了。

  周顯白看着周懷軒淡漠的眼神,突然咧嘴一笑,大聲道:“大公子!
昌遠侯家大姑娘的閨房,我們可不敢搜!
要搜,您去搜!
我們跟在您後面!

  周懷軒看了看周顯白,又看了看文宜室那邊的屋子,唇角帶着絲譏诮,舉步往前走去。

  前面就是台階了。

  眼看周懷軒一步步往她的閨房走來,文宜室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她忙從窗戶旁走開,躲到屏風後頭。

  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她抿了抿唇,将心一橫,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

  也許,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文宜室不傻。
她知道,這一次,他們是一着錯,步步錯,已經再無力回天了。

  他們昌遠侯府,失了聖心。

  姑祖母對他們不聞不問,根本是半放棄狀态。

  等這一次事過後,他們昌遠侯府還能不能存在都是個問題。

  輕則奪爵,重的話,流放、滿門抄斬都是有可能的。

  而她自己,注定這輩子都不會好過。

  當然,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她跟誰都不會好過……

  隻要抓住這次機會,說不定姑祖母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會給她做主。

  而周懷軒……周懷軒……

  她将手慢慢伸向自己的領口,解開了一顆盤扣,又解開另一個顆。

  衣衫褪下,露出雪一般細膩瑩潤的肌膚。

  她低頭,看着身上大紅牡丹的雲霞錦肚兜,被高高的雙峰隆起,撐得嚴嚴實實,當中還有兩個小小圓潤的小尖尖,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禁不住讓人遐想這肚兜下面的無限風光……

  聽見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文宜室閉上眼,躲在屏風後瑟瑟發抖。

  月洞門被人轟地一聲推開,同一時間,文宜室也推倒了身前的屏風,隻穿着肚兜和大紅撒花繡褲縮在牆邊,然後尖叫一聲,用手捂住臉,哭着道:“不要!
不要過來!
出去!
周大公子,請您出去!
不要碰我!

  ……

  沒人過來,也沒人碰她……

  屋子裡突然一片靜寂。

  文宜室哭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放下手,唰地一下擡起頭。

  待看清面前的人,她差一點羞憤地撞牆自盡!

  進來的人哪裡是周懷軒?

  當先一人就是盛家那個六七十歲的老管事!

  後面跟着她家那幾個粗使婆子!

  那老管事看了文宜室一眼,搖頭歎息道:“我老頭子六七十歲了,什麼事沒見過?
你還是趕緊把東西拿出來吧。
就當我沒看見好了……”

  那幾個婆子尴尬地站在門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看。

  文宜室這份做作,這些婆子要還不知道她的心思,就是傻子!

  被這些人堵在門口,文宜室氣得不行,但是也不好問為什麼是你們進來……

  她忙從地上揀了自己的外衫披上,對盛家老管事道:“你先出去!

  盛家老管事繼續搖頭,但還是依言出去,走到外面,給站在院門口看着人擡箱子的周顯白打了個手勢。

  周顯白明白了,笑得直打跌,暗道大公子真是個促狹的,走了一半突然改主意,不想進去了,讓盛家的老管事自己進去取東西,然後就悄沒生息地躍過院牆跑了……

  咳咳咳,不是跑了,是走了……

  就在這寂靜的僵持當中,外面的院子裡傳來一個男人清亮的聲音。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真是大膽!
這是文家大姑娘的閨房!
豈是你們這些男人能來的地方?

  是王毅興的聲音!

  文宜室又驚又喜,像是在最困頓、最黑暗的時候突然有了一絲星光,她情不自禁捂着臉又哭了出來。

  “你是誰?
我們是奉了聖旨,過來查抄昌遠侯府,為盛家找回失物的。
你當我們願意來啊?
”周顯白有些憊懶的聲音拖得長長地,傳了進來。

  “我也是奉了聖旨,還有太皇太後的懿旨,過來監督的。
”王毅興也拿出手谕,給周顯白看了看,又問:“你們将軍呢?

  周顯白笑着道:“我們大公子剛才過來看了看,不過想起還有事,已經走了。

  王毅興揮了揮手,“你們要抄東西,去庫房就行了,到人家院子做什麼?
快走快走!

  周顯白抱着胳膊,用下颌往文宜室的屋子那邊點了點,“這位文大姑娘手腳不太幹淨,拿了别人的東西,賴着不還,我們迫不得已,才過來追的。
你以為我們願意啊?
這種手腳不幹淨的女子,心都是歪的。
我們都不敢進去,怕她脫光了賴在我們身上,真是跳進河裡都洗不清。
您看,我們這些人雖然身份卑微,但是心思不正的女人,任她是仙女下凡,我們也是不要的。
”一邊說,一邊啧啧搖頭。

  文宜室在裡屋聽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恨恨地跺了跺腳,道:“你們出去!

  那幾個婆子又想笑,又不敢笑,還帶着些鄙夷,期期艾艾地道:“……大姑娘,人家還等着那四樣首飾呢……”

  就是剛才盛家老管事在外面說的“花顔珠珠花,銀累絲嵌貓睛石麻姑獻壽大花簪,翡翠長鍊和蓮花玳瑁簪”。

  文宜室闆着臉,從自己的妝奁匣子裡拿出翡翠長鍊,又從頭上取下蓮花玳瑁簪,道:“拿去。
花顔珠珠花和銀累絲嵌貓睛石麻姑獻壽大花簪在三妹和祖母那裡。
你們自己去取。
”頓了頓,又道:“你們出去的時候,請王公子進來。

  那幾個婆子忙低頭接過,匆匆忙忙出去了。

  來到院子裡,對王毅興行了禮,道:“王公子,我們大姑娘請您進去。

  王毅興搖搖頭,“閨房之地,我不能進去。

  周顯白嘻嘻一笑,揶揄道:“人家請您呢,有什麼不能去的?

  王毅興白了他一眼。

  等這幾個婆子将花顔珠珠花從文家三姑娘文宜順那裡取過來,周顯白就道:“銀累絲嵌貓睛石麻姑獻壽大花簪是昌遠侯夫人拿走的。
她現在都死了,這東西再拿回來也不吉利,就當是吊喪了,讓她帶到棺材去算了。

  盛家老管事點點頭,“也好。
我家夫人和大姑娘一定會同意的。
”說着,跟周顯白一起離開文宜室的院子,回剛才庫房去了。

  周懷軒這時已經去大理寺丞王之全查案的正院裡去了,不在庫房這裡候着。

  周顯白看東西都到手了,就吩咐道:“去把箱子拿進來。
你,還有你,去昌遠侯府以前的庫房,把他們的庫銀搬來,鋪在箱子上頭。

  神将府的軍士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就搬來一百多個簇新的香樟木大箱子,擺在庫房前面。

  一百來個軍士一起動手,足足搬了一下午,才将這些東西都放進去。

  然後周顯白看着人将一塊塊白花花的銀子鋪子箱子上頭。

  銀子鋪得并不嚴實,隐隐約約可以下面裝着的那些珍奇的物件。

  不過大部分都用盒子嚴嚴實實蓋好了,看不見裡面的璀璨光華。

  一個個箱子半暢着從昌遠侯府裡面搬了出來。

  圍觀的人群等了一下午,才等到這場好戲,頓時一個個踮起腳細看,都恨爹娘少生了幾隻眼睛,那麼多東西,光兩隻眼睛都看不過來了,眼花缭亂,心曠神怡。

  為了讓大家“眼見為實”,周懷軒先前特意囑咐過周顯白,讓他将那天念過口供的那些東西拿出來,單獨擺在兩個箱子裡。

  這兩個箱子都不鋪銀子,大大方方敞開,給衆人圍觀。

  那些人一見之下,都道:“果然是昌遠侯府偷的!
你看那個玉帶圍!
那天我在口供上聽到過!
——乖乖,這玉色多純,多潤,多油啊……”

  “對啊對啊!
還有旁邊的名家法帖!
我那天聽見了,心疼得直抽抽!
若是我的法帖給人搶去了,我拼着不活了也要跟他們拼命!

  一箱箱東西從昌遠侯府擡出來,後面的箱子上都鋪着白花花的銀子。

  冬日傍晚的陽光沒有絲毫熱度,但是照在這些銀子上,卻晃得大家心裡暖烘烘的。

  有人已經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低聲道:“難怪昌遠侯府不放過盛家……人為财死,鳥為食亡,沒什麼不對的。
如果沒有神将府,那盛家的東西吞了就吞了呗……”

  “話不能這麼說。
你當是亂世啊?
你力氣大就能搶好東西?
”那人身邊有人鄙夷地啐了他一口,“咱們大夏皇朝的大理寺、刑部,還有府衙縣衙,可不是吃素的!

  亂世出枭雄。

  但是大夏現在升平已久,除了跟國境外的蠻族打仗以外,這片土地上,已經有千年沒有見過幹戈了。

  這樣的升平盛世,百姓們尊崇的是秩序和律例。

  那人悻悻地看了一會兒,再看看神将府的軍士,隻好打消了剛剛升起的一絲念頭,轉身回自己家去了。

  他回去的地方,是當今太後的娘家,也就是先帝夏明帝的皇後的娘家,如今已經晉升為太後了。

  周懷軒把這些事交給周顯白料理,自己早帶了幾個人來到正院,看大理寺丞王之全那邊怎樣了。

  王之全這一下午都在昌遠侯和他夫人自缢的屋子裡待着。

  起初他帶着人一進到院子裡,就發現這裡被人守得井井有條,正在等着他們過去,禁不住捋捋胡須,點頭暗贊。

  來到正堂,他看見昌遠侯的第三子,也是唯一的庶子文震新走過來抱拳道:“見過王大人。

  王之全點點頭,擡手道:“文三爺免禮。
”又問:“昌遠侯和夫人在哪裡?

  文震新哽咽着道:“我爹和母親還在裡屋。
我剛命人将那裡封了,不許人進出,您請過來看看。

  王之全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颔首道:“不錯。
”然後帶着仵作和衙差走了進去。

  這些人是跟了他十幾年的,都很熟慣。

  進去先把守了裡屋的門洞,然後仵作走在最前面,一路四下看着,從門口看到窗台,從地上看到屋梁,再從床鋪看到地上的草席上停着的兩個老人身上。

  他在草席邊上停住腳步,半蹲下來。

  王之全也走過來,在他身後背着手,彎腰看了看,問道:“是昌遠侯和他夫人?

  仵作伸出手,在昌遠侯和他夫人臉上摸了摸,點頭道:”正是。
沒有喬裝。

  再看這兩人的死狀,頸項上都是正面一圈烏紫,正是懸過梁的痕迹。

  兩人都是圓睜着雙眼,長長的舌頭吐出來,臉上五官都有出血的症狀。

  粗粗一看,正是懸梁自盡的死樣。

  王之全皺了皺眉頭。

  如果真的是自缢,那周懷軒倒是有些不好辦了……

  畢竟抄家逼死人命,說出去在哪裡都不占理。

  王之全直起腰,在屋裡走了一圈,看見了被推到屋角處半人高的屏風,地上滾倒的兩個紫檀木圓凳,應該是兩個人投缳自盡的時候,站着墊腳用的。

  床帳懸得整整齊齊,屋裡的陳設都在原處,沒有打鬥的痕迹。

  怎麼看,都跟文震雄的說法一緻,是自缢身亡。

  仵作也皺起眉頭,三個人一起重新細查這兩人的屍身,看看有沒有别的死因。

  王之全便走出去,去東次間設了臨時公堂,開始問話。

  “今日都是誰在這裡當值?
伺候昌遠侯和夫人的下人在哪裡?
”王之全坐在上首,威嚴地問道。

  昌遠侯和夫人院子裡伺候的婆子丫鬟走了上來,跪着道:“是奴婢們伺候的。

  王之全一一看過去,見這些婆子丫鬟都是臉泛悲戚,還有一絲害怕和恐懼,并沒有别的情緒,甚至連眼神閃爍,舉止局促的人都沒有。

  難道昌遠侯和其夫人的死因并無可疑?

  王之全不動聲色地拍了拍桌子,喝問道:“先出去,一個個進來說話,你們侯爺和夫人到底是怎麼死的?
你們一個個從實招來!

  那些丫鬟婆子便被大理寺的衙差領着出去,在門口排着隊,一個個輪流進來回話。

  文震雄和文震海已經被松了綁,和文震新坐在一起,不是打鼻子裡哼一聲,表示他們很憤怒,後果很嚴重。
等他們有機會去宮裡見太皇太後,有這些人好看!

  大理寺的衙差眼觀鼻、鼻觀心,進入入定狀态,根本沒把他們的威脅放在眼裡。

  眼看那些丫鬟婆子一個個進去,又一個個出去,文震雄有些不安,眼神不時往東次間的大門飄過去。

  老二文震海兀自忿忿不平,不時朝東次間的大門“呸”一聲。

  隻有老三文震新一直溫文爾雅地坐着,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隻是他的右手食指,有些止不住地輕輕顫動,還是有幾分緊張,又像是激動。

  問完那些丫鬟婆子的話,王之全松了一口氣。

  這些人一口咬定,之前侯爺和夫人并沒有自缢的意思。
後來當時是大爺文震雄來看侯爺和夫人,還有大姑娘文宜室過來,說要帶着她們去庫房收些東西,免得抄家被抄走了……

  也就是說,昌遠侯和夫人“自缢”,是在文震雄和文宜室來了之後。

  也不知道是臨時起意,不想被抄家羞辱,還是……

  王之全嗐了一口氣。

  若不是他在這個位置上數十年,他也會被自己的假設吓到了。

  不過他不是雛兒,他經手過那麼多案子,說一千道一萬,都是為了錢權兩個字。

  為了這兩個字,有些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不過一旦證實的話,子殺父,是十不赦的重罪,而且會被淩遲處死。

  王之全眯了眼,臉色陰沉下來,道:“把文宜室叫來問話!

  大理寺的衙差忙讓文家的人帶路,去找文宜室。

  文宜室的閨房門口,王毅興站在窗外,跟窗子裡的文宜室說話。

  “文大姑娘,令祖父這件事确實做得不地道。
盛七爺絕對不是弑君之人,盛家的家産,你們也不應該起這種心思。
”王毅興惋惜說道。

  文宜室在屋裡幽幽地道:“王公子,我隻是個閨閣女子。
祖父和父親在外面做什麼事?
我怎會知道?
隻是他們惹了禍,卻要由我們這些弱女子承擔……我祖母和祖父這一次已經自缢了,還要怎樣?

  王毅興想到在宮裡的時候,當太皇太後聽說昌遠侯“自缢”的消息,氣得面色陡變,大發了一頓脾氣,直到昭王爺進宮,跟她說了好一頓話,才安撫下來。

  後來昭王從太皇太後宮裡出來,臉色黑沉得厲害,命他去夏啟帝那裡請旨,過來監督神将府查抄昌遠侯府,還有幾句話,說是太皇太後要特意問文家的三個大爺。

  王毅興對盛家更熟悉一些,不過昌遠侯府又是太皇太後的娘家,昭王看在太皇太後份上,也要看顧一二。

  夏啟帝也沒想過要惹怒太皇太後,因此順水推舟,做了人情,又下了一道手谕,讓王毅興去監督查抄,免得驚擾文家的女眷。

  文宜室聽得淚眼淋漓,泣道:“幸虧王公子來了,不然宜室今日真的要受辱。
”說着,她将窗子推開,看着王毅興凄然一笑。

  王毅興瞥了一眼,正好看見她衣衫淩亂,露出一角雪白細膩的香肩,忙轉過身,紅着臉道:“文大姑娘,還是快穿好衣裳吧。

  文宜室應了一聲。

  這時,大理寺的衙差走了進來,大聲道:“文宜室!
大理寺丞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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