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氏很是不滿,道:“我女兒身嬌肉貴,怎麼能這樣對她?
若是傷了臉,又治不好呢?
以後嫁不出去,難道你養她一輩子?
——你怎麼這樣啊?
就算推了你一下,你既沒有受傷,也沒有受到驚吓,怎麼就不依不饒起來了呢?
”
果然是親生母女,說的話都一樣。
盛思顔笑了笑,挽着盛七爺的胳膊道:“爹,您聽聽,在二姨娘眼裡,我摔了是小事一樁。
二姨娘生的大丫摔了,就是身嬌肉貴,我賠不起。
爹的醫術,二姨娘也不放在眼裡呢……”
盛七爺也聽出來塗氏明顯的厚此薄彼,心裡很不高興。
這四個孩子都是他的親骨肉,雖然感情上有些偏向盛思顔,但是大體上說,他還是真的把這幾個孩子都一視同仁,同時他也希望别人是一視同仁。
塗氏隻疼她親生的孩子,對盛思顔不待見,讓盛七爺很生氣。
“也是爹考慮不周,讓你受委屈了。
”盛七爺撫了撫盛思顔的腦袋,然後擡頭對還在車上的那三個孩子道:“你們下來,跟你們姨娘去坐車。
”
大丫和大郎、二郎都愣了,看了看盛七爺,又看了看塗氏。
見塗氏對他們使眼色,三個孩子一起哭起來。
大丫更是哭得最傷心,一邊哭一邊說盛思顔“兩面三刀”,“明明答應不告訴爹,結果還偷偷去告狀!
不要臉!
”她以為盛七爺知道是她推的,是盛思顔告的狀。
盛思顔沒有說話,抱着盛七爺的胳膊偎得更近了。
盛七爺更是惱怒,對車上的孩子道:“哭什麼哭!
這裡是什麼地方?
還以為是鄉下嗎?
讓人家看笑話!
”
因大軍已經出城,看熱鬧的人三三兩兩已經散了,不過還是有一些閑人沒有走,立在街邊唾液橫飛地談着剛才的見聞。
這邊三個孩子一哭,立刻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馬上轉過頭,朝着盛家馬車這邊指指點點。
有人道:“那是神農府的新任國公爺盛七爺!
他怎麼在這裡?
”
“那些人是誰啊?
”有人問道,明顯除了認得重新繼任盛家國公爵位的盛七爺以外,對别的人都不熟悉。
有些喜歡看熱鬧的人知道得多一些,道:“盛七爺旁邊那小姑娘,是他的大小姐,嫡長女,今年十歲。
别的人不認識,可能是鄉下的窮親戚,來打秋風的。
”
塗氏聽了,頓時滿臉通紅,忙對車上的三個孩子輕叱:“别哭了!
”
三個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
明顯他們更聽塗氏的話。
剛才盛七爺讓他們别哭,他們還是繼續哭,根本不理會。
盛思顔靈機一動,大聲道:“爹,二姨娘和她養的這些弟弟妹妹是剛來京城,不懂規矩,爹您别責怪他們。
都是一家人,有話回去說,别在這裡擋着路了。
您看那邊,有騾車要過大街呢。
”
看熱鬧的閑雜人等恍然大悟。
——原來是盛七爺的偏房妾室和庶出子女從鄉下來京城了!
啧啧,果然是庶出,就是上不得台面,瞧那沒規矩的樣子!
塗氏聽見這些人的話,心裡急得要死。
她萬萬沒有想到,剛到京城,就被一個十歲的小姑娘擺了一道,在城門口就坐實了“偏房姨娘”的名頭!
那她的孩子不就成了庶出?
以後還有什麼奔頭?
!
塗氏死死盯着盛思顔,冷笑一聲,道:“你别在這裡牙尖嘴利,你以為你又是什麼了不得的出身,還不如我女兒……”
盛七爺連忙咳嗽一聲,瞪了塗氏一眼,道:“再胡說八道,送你們回鄉下!
”
塗氏悻悻地閉了嘴,拉着盛七爺的胳膊道:“七爺,孩子們鬧别扭,咱們大人就不摻合了,還是去那邊坐車吧。
”
盛思顔聽了塗氏的話,心裡的不安更加嚴重,她也死死拉着盛七爺另一隻胳膊,道:“爹,他們有三個人,我有些害怕。
”
塗氏聽了心頭火起,道:“你怕什麼?
他們還能吃了你不成?
!
”
“他們不會吃了我,但是他們可以把我推下車。
——剛才已經試過一次了,我不想再試一次。
”盛思顔正色說道,“雖然我是嫡出,他們是庶出,但是我娘跟我說過,要跟弟弟妹妹和睦相處,不能起隔閡。
所以我惹不起,躲得起就是了。
”
周圍的人群聽得津津有味。
這等豪門大族的内院嫡庶之争,一般人是見識不到的。
今兒有機會能身臨其境,那是不管怎樣都要聽得清清楚楚。
盛七爺被盛思顔的話說得都要掉眼淚了,忙道:“孩子,你别怕。
爹雖然讓你跟弟弟妹妹和睦相處,但是如果他們欺負你,爹也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說着,對着車裡面三個眼神閃爍的孩子厲喝一聲:“下來!
”
三個孩子還是不動,都看向塗氏。
盛思顔提醒盛七爺:“爹,您的話不管用哦。
他們隻聽二姨娘的話,不聽爹的話呢!
”
其實在鄉下的時候,盛七爺經常十天半個月才回一次家,幾個孩子對他不算很熟,當然隻聽塗氏的話。
而塗氏那時候從來沒有想過盛七爺原來有這樣大的來頭,看他有些着三不着倆的,就沒有把他很放在心上。
對孩子也是自己一手抓,教他們要先聽娘的話,然後才是盛七爺的話。
盛七爺早看出來了,現在當着衆人的面,更是下不來台,将盛思顔的手一挽,眯了眼道:“你們還不下來,我就讓車夫将你們扔下來。
”
塗氏這才不情不願地道:“你們下來吧。
等回家了再向你們大姊道歉。
”
三個孩子隻好爬下車。
周圍的人群紛紛指責塗氏不地道,一個妾侍,将人家的嫡長女逼得不敢上車。
幾個庶出孩子,就敢公然将嫡長女推下車,啧啧,果然是鄉下來的,實在是太沒規矩了。
塗氏越聽心裡越着急。
這讓盛思顔把“偏房姨娘”的帽子在大庭廣衆之下給她扣上了,以後她還怎麼混啊?
!
塗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摟着剛剛走到她身邊的大丫,對盛思顔道:“哼,你别神氣。
你以為自個兒了不起,你隻不過是個……”
“嗯哼!
”盛七爺突然大大地咳嗽一聲,打斷塗氏的話,聲色俱厲地道:“我怎麼以前沒看出來你是個長舌婦?
!
——你要再唧唧歪歪,你給我回鄉下去!
當我沒有納你這個妾侍!
我現在就把契紙還給你!
”
大夏皇朝納妾,必定得簽納妾文書。
但是那文書其實本質上不是文書,而是契紙,形同買賣合約。
塗氏的嘴唇顫抖翕合着,被盛七爺重重一棒敲得不敢再辯,忙帶着三個孩子往自己的驢車那邊走,一邊走一邊拭淚,中間還回頭凄然地瞅了盛七爺一眼,其狀似乎可憐,其情好像可憫。
盛七爺有些心軟。
到底是跟了他快十年的女子,他不是一個心腸剛硬的人。
盛思顔在旁邊抿了抿唇,低聲道:“爹,我是不是做錯了?
二姨娘這麼做,是不是在怪我啊?
我娘……我娘是個實在人。
這樣的事她隻會責罰我,爹等下可要幫我說好話。
”
盛七爺的心思立即轉到王氏身上,對她更是心軟,拉着盛思顔上車,道:“沒事的。
我會跟你母親說的。
今日的事,你一點錯都沒有。
都是爹不好,在鄉下忙着自己的事,沒有管他們……”
這一路上,盛思顔變着法子地想盛七爺套問他跟塗氏的事情。
原來十年前,盛七爺遇到一個人,那人讓他跟他去一個地方,說在那裡,能幫着尋找能治療夏明帝的藥方。
盛七爺自從還俗以來,最大的願望就是要找到合适的藥方,将夏明帝救醒。
這樣他們盛家的冤屈才會大白于天下。
因此聽了那個人的話,又見那人拿得出盛家特有的神農令,便深信不疑。
而王氏當時身懷六甲,快要待産,不便遠行。
盛七爺又着急找到藥方,不想等待,因此給當時身懷六甲的王氏留下一封書信,跟那有着神農令的人去了。
這一去,就是十年。
王氏後來生下盛思顔,不知怎地,又抱着她離開他們以前住的地方,搬到了京城郊外的王家村。
盛七爺後來是先回了他們以前住的地方,沒有找到他們,以為他們出了意外,才心灰意冷去了京城拜祭神農府。
本來想拜祭之後就等着太後的诏令入宮獻藥的,結果上天有眼,居然在神農府前讓他遇到了王氏和盛思顔母女倆,才讓他們一家三口團聚了。
盛思顔便又問道:“那二姨娘,就是在您鑽研藥方的地方認得的?
”
盛七爺想了想,道:“不是。
不過她家離那裡不遠。
那一年,我去了之後,就在那裡鑽研方子。
一年之後,我想着你應該已經一歲了,可以遠行了,就回去我和你母親住的地方接你們,結果發現人去屋空,你們母女不知所蹤。
我不知道你們是活着,還是死了,也不知道你母親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
為了盛家着想,那地兒的人勸我納妾,給盛家留一分香火。
後來,我去附近村子随便瞧了瞧,見你二姨娘是個好生養的,就納了她為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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