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世了?
”盛思顔有些驚訝,“不是聽說好轉了嗎?
”
她和周懷軒從初二就回娘家盛國公府了,經過了除夕夜的事,周懷軒不想她和阿寶還在神将府裡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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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們雖然不在神将府,但是神将府裡面的事,每天都有人來給周懷軒回報。
周懷軒在除夕夜那一句“神将府是我的”,震撼了神将府所有的下人主子。
大家第一次正視這個冷漠寡言手段狠辣的世子,意識到神将府的改朝換代是不可逆轉的事實。
于是願意為他通風報信的人越來越多了。
周顯白低聲道:“……是聖上賜酒,還有白绫。
”
原來是夏昭帝。
盛思顔頓時明白了原因。
她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周懷軒。
不管周老夫人對她怎樣,她都是周懷軒的嫡親祖母。
周懷軒背着手,淡淡地道:“……到現在才賜酒?
讓我足足等了十四天。
”
盛思顔:“……”這是幾個意思?
!
周顯白:“……”大公子你不要把話說得這麼明白!
以後這種話讓我顯白說就可以了……
周懷軒看也不看他們,轉身道:“收拾東西,回神将府。
”
他從初一就等着夏昭帝動手,然後他就可以清理門戶了。
結果一直等到十五……
皇帝的反射弧真心有些長。
當然,也許是有人故意阻撓了皇帝看見那密報的時間。
本來他也可以直接動手,他是什麼都不在乎的人。
但是阿顔在乎。
他不想讓她擔心。
不想讓她不高興,更不想她被人戳脊梁骨,所以隻好按下一口氣,等着夏昭帝出手。
以周老夫人的身份地位,隻有皇帝賜酒,她才能死得不給别人帶來一點麻煩。
……
神将府内院的梧桐苑,是周懷禮和蔣四娘的住處。
在十六聲雲闆敲響之前,蔣四娘就一臉緊張地回到梧桐苑。
走進裡屋坐下。
“怎麼啦?
是給你氣受了?
”周懷禮已經坐了起來,以為蔣四娘是受了越姨娘的氣。
蔣四娘擡頭,惶恐地道:“沒有。
”頓了頓,又道:“聖上剛才給祖母賜酒……和白绫。
”
“啊?
”周懷禮吃了一驚,從床上掀開被子下床,臉色嚴肅地問道:“怎麼回事?
”
蔣四娘頓了頓,偏頭鎖眉沉吟道:“我去給祖母送元宵,祖母剛吃了一個,就有内侍傳旨,說聖上給祖母賜酒和白绫。
”
皇帝賜酒。
就是賜你自盡的意思。
宮裡的鸩酒、鶴頂紅,個頂個的厲害。
“為何?
總有個原因吧?
祖母和祖父不是老皇賜婚嗎?
”周懷禮訝然說道。
“聖上不會做這種落人口實的事吧?
”
“聖旨上說,是因為祖母羞辱國之棟梁,朝廷命官,罪不可赦。
而且那傳旨内侍說,老皇賜婚,又沒有賜免死金牌?
如今聖上沒有命神将府将祖母休棄,隻是賜死,所以不算違背了老皇的旨意。
”蔣四娘苦笑道,“聖上的話總是有道理的,難道你還能跟聖上較真?
”
周懷禮也跟着皺起眉頭,沉吟道:“确實有些道理。
聖上是皇帝,他這樣做,确實不算是違背老皇旨意。
隻是……我還是想不出,祖母做了什麼事,能讓聖上勃然大怒,一定要賜死的地步。
”
蔣四娘坐到妝台前,将頭上過年的那些赤金、紅寶、碧玺等喜慶首飾都摘了下來,一邊漫不經心地道:“這倒好理解。
聖上做事,當然是為了某一方撐腰了。
你看聖旨說祖母羞辱國之棟梁、朝廷命官,還有誰?
”
周懷禮坐到她身邊,兩手撐在膝蓋上想了想,道:“……你是說,除夕夜的時候,祖母說大堂哥不能生育的事?
”
“八成就是。
”蔣四娘解下發髻,重新绾了一個樸素的同心髻,隻插素銀簪子,耳朵上的明月珰也換成了小珍珠塞子。
“聖上對大房倒是很優柔呢。
”周懷禮眯起了眼睛,道:“我跟王相甚是交好,等過了這陣子,我去向他打聽一下。
”
“你向他打聽做什麼?
”蔣四娘撇了撇嘴,對王毅興的印象很不好,“那時候他還到我家,說的那些話,我可還記得呢……”
蔣四娘說的是那個有孕的婦人到蔣侯府的時候,王毅興居然一力擔承,要将那女人接回他的宰相府待産。
周懷禮笑了笑,道:“沒事的。
等以後我找機會,讓毅興向你道歉。
”
“你跟他這麼熟?
”蔣四娘回頭,驚訝問道。
王毅興如今可是聖上跟前的紅人,就連大房的人都比不上的。
“還行吧。
”周懷禮笑得很得意,“你就算不信他跟我交好,也要信他跟大房交惡。
”
“啊?
”蔣四娘更加吃驚,攥住周懷禮的袖子問道:“怎麼回事?
他怎會跟大房交惡?
”
周懷禮垂眸看她,在她明豔的小臉親了一親,才在她耳邊輕聲道:“……他以前的未婚妻,就是我們的大少奶奶,你說,他會不會真心跟大房交好?
”
“怎會如此?
!
”蔣四娘的眼睛都瞪出來了,“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
“那時候你還不在京城呢,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周懷禮笑嘻嘻地捋她垂在腮邊的一縷秀發。
蔣四娘歎口氣,“倒是瞞得滴水不漏呢,我完全沒有聽人說過這件事。
”又問:“那大堂哥知道嗎?
”
“當然知道。
他是把大嫂從毅興手裡搶過來的,怎麼會不知道?
不過是裝糊塗罷了。
”周懷禮冷笑。
蔣四娘默了默,道:“過了這麼多年,人家孩子都生了。
王相興許已經看開了。
”
“奪妻之恨……這個梁子。
怎麼可能看得開?
”周懷禮冷笑。
“若是你被人搶走了,我這輩子都不會看得開!
”
蔣四娘暈生雙頰,啐了他一口,道:“我又不是那等水性楊花之人,我怎會被人搶走?
既認定了你,這輩子就是你的人,别人無論怎樣,我都是不會理的。
”
“我知道。
”周懷禮順勢抱緊她。
“所以我不管怎樣,也一定要娶到你。
”說着,低頭往她唇上親了親。
蔣四娘依偎在他懷裡,小聲道:“你說别人也就是,為何要扯到自己妻子身上,也不嫌腌臜!
”
“知道了。
以後不說了。
”周懷禮笑着又親了親她,就聽見外面傳來十六聲雲闆。
有婆子在門口回報:“四公子、四少奶奶,老夫人過世了,老爺子讓大家先去靈堂拜祭,晚上去松濤苑。
說要讨論分府的事兒。
”
“什麼?
!
”周懷禮松開蔣四娘,霍地站了起來。
“分府?
祖母剛過世,祖父就要分府?
!
”
按照大夏皇朝的規矩,老一輩還在世的時候,小輩是不能提分家的。
當然,如果老一輩想分,還是可以的。
一切都以長輩的意志為轉移。
蔣四娘忙拉住他,低聲道:“懷禮,你别出頭跟人争。
除夕夜那會兒,我就聽出來了,大堂哥早有分府的意思。
他是世子,他爹是神将大人,祖父是國公爺,還偏心他們大房,這個府,遲早要分。
依我看,早分比遲分好。
”
“你這樣認為?
”周懷禮有些歉意地拉着她的手,“神将府不比别處,你真的……抛得下?
”
蔣四娘苦笑着道:“梁園雖好,不是久留之地。
神将府再好,也不是你我的家。
我還是願意跟你出去過日子。
”
當然,最關鍵還是除夕夜那一次大鬧,她真心覺得沒臉再住在神将府了。
初二回娘家的時候,她娘還問長問短,她都不好意思說。
估計到現在,她娘已經知道懷禮身世的真相了。
好在周懷禮靠自己立下一份赫赫戰功,被聖上封為一品骠騎大将軍,有自己的将軍府,她大可不必一定要腆着臉,跟親戚擠在一起住。
更何況這親戚已經翻了臉,不肯再讓他們沾光了。
蔣四娘不知道周懷禮是如何想的,但是周懷軒除夕夜那一句“神将府是我的,我是她的!
”讓蔣四娘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兩人說話間換了素服,去周老夫人的靈前拜祭。
……
吳國公府裡,吳三奶奶也得到了消息。
她有氣無力地道:“……怎麼突然就過世了?
不是聽說好多了嗎?
”
“……是聖上賜了酒和白绫。
”那來報信的婆子低着頭道,“老爺子還說,晚上就要商議分府的事,讓大家晚上都去松濤苑。
”
“居然要分府?
!
”吳老爺子十分震驚,“周老夫人死了,又不是老爺子死了,分什麼家啊?
!
”
“爹,您不一早把大哥一家分出去了。
”吳三奶奶不耐煩地道,“如今你女兒我在老爺子眼裡,就跟大哥一家在您眼裡的地位差不多!
”
“那怎麼一樣!
”吳老爺子很是不忿,一想到多年的心血打了水漂,他是心肝脾肺腎都疼!
“不行!
不能就這麼分出去!
”吳老爺子不肯善罷甘休,“你回去先拖着。
老夫人死了,總得過了一年半載,等孝期過了再說!
”
“爹,能搬出去就搬出去吧。
我是半點都不想在那個地兒待了。
”
吳三奶奶一下子想到已經寫到三房名下的越姨娘,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忍不住咬碎銀牙,目光中閃過一絲陰冷。
如果他們真的分府,越姨娘就得跟他們一起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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