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卻是一點都不懷疑,她笑着道:“你爹也是你祖父的骨血,是他的嫡幼子,他怎會将他扔在廟裡自生自滅呢?
——這是人之常情。
”
盛思顔有些讪讪地。
好吧,她想多了……
“可惜,你爹在廟裡習得盛家醫術,甚至逃過一劫,但是于人情世故上,到底差了些。
你要體諒你爹,不要有意跟他擡杠。
他疼你的心我是知道的,比對他那幾個庶子、庶女多多了。
”王氏正色道,“再說,他們是庶,你是嫡。
你更要拿出有禮的款來,也不要一門心思,就知道跟家裡人鬥。
你在名份上已經高了他們一頭,隻要他們規規矩矩的,你就不要去為難他們。
”
盛思顔非常非常想翻個白眼。
她隻是比較在意這些嫡庶之間的差别而已,并不是要有意去針對那些人。
隻要他們不理她,她還樂得做她“賢良大度”的嫡姐狀呢!
可是他們不能自欺欺人啊!
這一家子像是好相與的嗎?
!
盛思顔忍不住掰開了對王氏說,“娘,您也别太實心眼兒。
您想想這一家子。
在我們生死未蔔的時候,接他們都不來。
爹一襲國公爵,他們立馬就來了。
來了不說,還找個蹩腳的借口,讓我和娘都去接他們!
——憑什麼啊?
!
這是誰給誰一個下馬威啊!
”
王氏聽了,皺起眉頭道:“是有些過份。
但是又能怎樣呢?
一個妾室,還能翻了天?
”有些不以為然。
盛思顔知道,在這個大夏皇朝,她不能用前世看小三的眼光來看這些妾室。
但是骨子裡,她看得清清楚楚。
這些妾室,本來就是小三。
什麼是小三呢?
在盛思顔看來,介入夫妻兩人婚姻中的第三者,就是小三。
這是一個身份概念,不是法律概念。
所以不要用合不合法來偷換概念,給妾室這種古代形态的小三正名。
這個時代,妾室能夠合法存在,但是并不等于她們就不是小三。
凡是正室妻子,都有充分的立場不待見妾室這種小三。
比如王氏,她接受這個事實,但是并不等于她就要和和氣氣跟妾室做姐妹,甚至妻妾一家歡。
——對于絕大多數正室妻子來說,這是做不到的。
盛思顔握了握王氏的手,“娘,您别擔心,有我呢,一定不會讓娘吃了虧。
”
王氏聽了,反而嚴肅地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和你爹之間的事,你不要插手。
那妾室再不堪,她也是你庶母。
你不要太過份,以後被人栽上一個‘忤逆’的罪名,你這輩子可就嫁不出了。
”
盛思顔笑了笑,推了推王氏的胳膊,“娘,您放心,我不會的。
”要比刷聲望嗎?
嘿嘿,她前世可是行家裡手……
王氏撫了撫她的面頰,看着她圓圓的蘋果臉,滿意地道:“最近你身子不錯吧?
看這臉色白裡透着粉,紅裡透着潤……”
盛思顔咯咯笑着躲開,開始問第二個問題,“娘,您是如何跟爹成親的?
”
盛思顔知道,她爹是在盛家滿門抄斬之後還俗的。
娶王氏,當然是還俗之後。
那時候,盛七爺連家都沒有了,王氏是如何嫁給他的?
盛思顔看得出來,王氏出身極好,絕對不是一般的村姑農婦。
而她們先前王家村那個住址,也不是王氏真正的娘家。
盛思顔以前特意聽隔壁的王二哥說過,說她們住的屋子本是廢棄的屋子。
王氏是在十年前,抱着還在襁褓中的她來到王家村,說自己祖上是這個村子裡的人,如今家裡人都沒了,才帶着孩子回娘家的祖籍定居。
所以王氏其實并不是在王家村長大的。
王家村到底是不是王氏娘家的祖籍,還要另外考查考查。
而一個出身極好的女子,要怎樣才能嫁給一個滿門抄斬的姓氏裡面的“漏網之魚”呢?
那時候,盛七爺的身份,着實見不得光。
跟着他,就是把自己的小命送到刀口。
以前盛思顔并不知道盛七爺的身世,所以從來沒有往這邊想過。
如今知道了,疑團一個個接踵而來。
王氏聽了盛思顔的問話,卻慌慌張張站起來,假意打了個哈欠,道:“天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
另外,點點你的東西,還差什麼,列個單子,交給外院采買上人去買去。
”說着,轉身就離開盛思顔的屋子。
盛思顔沒有追問,她起身相送王氏,一直送到院門口。
王氏回身摸了摸她的面頰,憐惜地道:“回去吧。
天不早了,讓你的丫鬟上夜。
”
盛思顔笑着應了,目送王氏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的抄手遊廊裡。
她沒有立即進去,而是站在院門口,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明月。
今日是上弦月,月彎如鈎,盛思顔想着就要到來的妾侍一家人,心裡總有些隐隐地不安。
特别是王氏對于他們是如何成親的這個問題避而不談,讓盛思顔也倍增疑慮。
她握了握拳,告訴自己,不管是什麼情況,王氏是她娘親,她一定要盡自己最大努力,維護王氏的利益。
……
“思顔,咱們走吧。
今兒天氣真好。
周大将軍在南城門誓師,咱們要不要去看看熱鬧?
”到了要去接從鄉下來的妾室那一家的時候,盛七爺一大早就催盛思顔出門。
盛思顔穿着一身湖水藍的紡綢裙子,頭上戴了王氏給她的一朵珠花。
那珠花不大,但是三顆做蕊的珍珠有小指甲蓋大小,竟是大小圓潤程度一模一樣。
這就比較難得了。
盛思顔也沒有問王氏如何能有這樣精巧的首飾。
“這麼早,集市的珠寶坊開了嗎?
”盛思顔不想這麼早出去,巴巴地站在城門口等。
就算要等,也是那些人等她和爹過去。
盛七爺愣了愣,摸摸後腦勺,道:“也好,咱們等一等再去。
”說着,去藥房鼓搗他的那些藥方和藥材去了。
王氏也是很醉心醫道之人,跟盛七爺說起醫術上的話題,能忘了吃飯睡覺。
等到巳時初的時候,盛思顔才放下書本,跟着盛七爺一起離開盛國公府的大門。
盛七爺現在不是廟裡的和尚,而是世襲罔替的盛國公。
他出行,本來必得是國公爺的配置。
而那妾侍在信裡,也是暗示盛七爺要用國公府全副儀仗來接她。
當然,她說的比較婉轉。
她說的是,盛家受了這麼大冤屈,如今剛剛沉冤得雪,必須得讓京城的人都看得見他們盛家重新立起來了。
不過盛七爺是個省事的,本來就不喜歡出入的時候有那麼多人跟着他,覺得沒有以前自由自在。
盛思顔就順勢勸他,說一家人不在乎那些虛禮。
就他們爺倆兒出去,就帶倆随從就可以了。
反正還有一個車夫,三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保護他們兩個人總沒問題吧?
盛七爺連聲贊好,就依了盛思顔所言。
他們先去集市的珠寶坊,給盛思顔買了一套首飾頭面。
盛七爺對銀錢不大有概念,看見好的就想買。
盛思顔卻知道他們如今雖然襲了爵,但是隻是個空架子。
盛家的很多東西,都被封存在原來的神農府。
那裡做了盛家的祭廟,裡面的東西當然也就留在那裡,暫時還沒有取過來。
“爹,就這一套赤金頭面就可以了。
您看,這金絲拉得多細啊,我喜歡。
”盛思顔笑着挑了最便宜的一套首飾。
盛七爺見盛思顔說她喜歡,二話不說就命人包起來,大大方方地買下了。
買完首飾,上了車,盛思顔随手将首飾匣子塞到車裡底座的櫃子裡頭。
一行人往南城門行去。
那裡的人越來越多,都是出來看周大将軍出征誓師的老百姓。
盛家的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南城門邊上不遠的地方。
而這個時候,已經到了午時。
大軍已經誓師完畢,正在喝壯行酒。
喝完壯行酒,就要全軍開拔,去西北打蠻族去了。
盛思顔趴在車窗口,撐着脖子往周大将軍站的那個高台看過去,居然看見他旁邊站着那個冰山一樣的周懷軒!
他今日穿着全副盔甲,一臉淡漠地看着前方。
站在殺氣騰騰的周大将軍身旁,他的氣勢卻一點都不比周大将軍差。
細長的鳳眸輕輕一瞥,就讓台下的女子見了快要暈過去。
太陽有些大,周懷軒卻不覺得熱。
他隻覺得人群中濁氣太濃,熏得慌。
正要不耐煩的時候,他又聞到那股讓他欲罷不能的甜香,絲絲縷縷飄了過來。
他順着那股甜香飄來的方向,看向盛思顔坐的大車。
盛思顔見那周懷軒居然皺着眉頭看了過來,撇了撇嘴,縮着脖子坐回車裡面,問她爹:“爹,您是如何認得周大公子的?
”
盛七爺這一次卻精明起來,他裝聾作啞地啊啊幾聲,掀開車簾,指着另一邊的方向道:“咦,他們在那邊呢。
思顔,快過來,那是你二娘和弟弟妹妹一家人。
”說着就想跳下車。
盛思顔忙拉着盛七爺的衣襟,笑着道:“爹啊,您可不能把我一個人丢下,我害怕……”一邊說,對車前坐着的随從道:“那邊是我們要接的人,你去把他們叫過來吧。
”
※※※
這是第二更。
晚上七點還有第三更。
求大家的保底粉紅票。
……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