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掩袖直點頭,“嗯嗯,娘記得呢。
他要是能一輩子給你做蛋炒飯才好呢……”
盛思顔倒是慎重考慮了一遍,搖頭道:“沒可能的。
他在江南呢,怎麼可能給我們做飯啊?
”想了想,“要不,托人問他要不要來我們家做廚子?
”
王氏被盛思顔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指着她道:“你啊,這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
不過話也就說到這裡,再往下說就不像了。
一來盛思顔還小。
二來嘛,王家人跟二皇子大概是攪在一起了,王氏有一點點的不放心。
她希望盛思顔能嫁一個真心疼愛她一輩子的人,但是那個人首先要能有命活到耄耋,才能照顧盛思顔一輩子。
二皇子是出家人,王氏不是太擔心,她隻是在琢磨,王家跟着出家的二皇子,到底圖的是什麼?
王家有幾口人,有什麼能耐,王氏一清二楚。
本來是祖祖輩輩都在藥山下的捕蛇人,但是出了王二哥,也就是王毅興這個異數。
這孩子特别聰慧,學東西非常快,讀書識字,做得一手好文章,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
雖然後來搬走了,但是王氏還是能從二皇子對王毅興的器重看出來,王毅興比當年肯定更厲害了。
當然,王毅興比盛思顔大十歲,這一點,也讓王氏有些惋惜。
能找到一個知根知底的人不容易。
要找一個知根知底有出息,而且願意一輩子對思顔好,寵着思顔的人就更難了。
王氏歎一口氣,往後仰靠在大靠枕上,撫了撫盛思顔黑黢黢的秀發,臉上又漸漸多了笑意。
不管怎麼樣,他們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
盛家的事情,還沒完。
她和盛七爺,還有這新出生的兒子……
想到兒子。
王氏嘴角彎起的弧度更加愉悅,她問盛思顔,“你爹說了給你弟弟起什麼名字嗎?
”
盛思顔點點頭,“說了。
說大名叫思伯,小名叫枸杞。
”
大名也就罷了,聽盛七爺這意思,是以後還要生,再生了兒子,就叫思仲、思叔、思季這樣叫下去了……
不過小名……王氏窒了窒,勉強點頭贊好,“就叫小枸杞吧。
”
總比叫狗蛋強一點……
盛思顔笑着服侍王氏歇息,自己再去前頭看看宴客的情況。
吳老爺子還在追着牛大朋找他要冰玉石,牛大朋哭喪着臉。
對着吳老爺子打躬作揖,恨不得給他跪下磕頭了,吳老爺子還是不放過他。
“……你老實說,你到底是打哪兒弄到這麼大塊的冰玉石的?
你老老實實說,我保證不打你……”吳老爺子仗着酒勁兒。
乜斜着眼睛,拽住牛大朋的衣衫不放。
“吳國公……吳老爺子……吳祖宗……您饒了我行不行?
這個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也是做生意的人,如果有,我還會留着放在庫房裡發黴?
!
”牛大朋說得很誠懇,也很合理。
商人逐利,不可能把這樣搶手的東西放在庫房暴殄天物。
就算是囤積居奇,也不可能一點都不放出來。
吳老爺子總算是信了牛大朋的話。
悻悻地推了他一把,道:“以後别讓我看見你拿出第二塊冰玉石!
”
“我要拿得出來,一定雙手捧着送到您府上!
”牛大朋将胸脯拍得山響。
盛思顔悄悄笑了笑,從旁邊的側門出去,到另一邊女眷坐的花廳陪大家吃酒去了。
盛國公府沒有别的女眷,王氏在坐月子。
盛思顔這個嫡長女便做了主家,出面招待那些世交家的伯母嬸嬸,還有同僚下屬家的女眷。
鄭素馨因是盛老爺子的關門弟子,便做了半個主家,幫盛思顔招待客人。
可是今日她的神情卻有些恍惚。
坐在席上默默無語。
大理寺丞王大人的夫人闵氏今日也來洗三添盆了。
王氏正經是她親生女兒,隻是如今還不得相認,隻能以同僚家女眷的身份過來賀喜。
盛思顔曉得闵氏的身份不同,對她分外親熱。
想了想,盛思顔命自己的丫鬟木槿去請了闵氏過來,對她福了一福,道:“闵老夫人,我娘親有些事情想請教您一下,請問您能不能撥冗去跟我娘說說話?
”
闵氏驚喜萬分,強行壓抑住心頭的激動,淡定地道:“無妨。
勞煩盛大姑娘找個丫鬟送我過去吧。
”
盛思顔轉身命自己的大丫鬟木槿送闵氏去燕譽堂,自己悄沒生息地坐到角落,微笑着傾聽大家的談話。
洗三這種筵席,小姑娘們是不來的。
來做客的都是出了嫁的婦人。
有生過孩子,也有沒有生過孩子,但是看見别人生孩子就羨慕得兩眼發綠光的……
盛思顔本來也不應該來這種場合,但是沒辦法,誰讓他們盛家,連個叔伯親戚都沒有呢……
大家也都明白盛家的苦衷,對于盛思顔隻覺得同情,沒人覺得她不應該來這裡。
“鄭大奶奶?
鄭大奶奶?
”吏部尚書李永平的夫人要跟鄭素馨說話,卻發現對方似乎走了神。
李夫人索性敲了敲鄭素馨面前的桌子。
鄭素馨回過神,往後縮了縮,笑道:“李夫人,您這是做什麼?
”
“我跟你說話呢!
”李夫人熱情洋溢地道,“剛才在那邊廳裡擡出來的冰玉石,鄭大奶奶可見過了?
”
鄭素馨有些恍惚地點點頭。
她怎麼能忘呢?
曾經有人到處搜羅,想找一塊大一些的冰玉石。
很顯然,不僅王氏記得,鄭素馨記得,就連李夫人也記得。
那時候,李夫人的夫君李永平還不是吏部尚書,隻是個剛剛高中不久的進士,剛進吏部做了個七品小官。
但是就連他們家,也知道二皇子突然到處搜尋大塊的冰玉石的事。
也不知道當初是誰将這件事渲染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可惜了,二皇子出了家。
也不曉得當初他搜尋這麼大的冰石料有什麼用?
他是個大男人。
又不用在三伏天坐月子!
”李夫人不住啧啧惋惜。
鄭素馨的唇角抿得更緊,眼底露出幾絲譏诮的神情。
剛才正抿嘴輕笑的盛思顔注意到鄭素馨神情的變化,微微一怔。
“是啊,可惜了。
不過二皇子找了十幾年也沒有找到。
卻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一個貴婦笑呵呵地道,轉頭問盛思顔,“盛大姑娘,那王家跟你們是親戚嗎?
送了這樣大一份厚禮!
真是了不得!
”
很多人心裡也有疑問,但是沒有像這人一樣大咧咧敢問出來。
盛思顔早有準備,她不慌不忙地道:“王家有人曾經被毒蛇咬得快要死了,是我娘救了那人。
”
“哦!
”衆人明白了。
和救命之恩相比,這一塊冰玉石也就不算什麼了。
雖然冰玉石難得,但是也隻對天熱的時候要做月子的産婦用處更大。
不是産婦的話,消暑的法子很多。
不一定要用這冰玉石。
但是有了冰玉石,實在是錦上添花啊!
“那王家是什麼來頭?
怎地如此豪富?
”
“我聽說是江南的鹽商?
”
“不是鹽商,是江南的大财主吧?
我聽說江南利州道一半的田地都是王家的。
”
“噗!
”盛思顔剛低頭抿一口香甜的米酒,被那句“江南的大财主”驚到了,滿口的米酒噴了出來。
丫鬟忙上來幫她收拾。
盛思顔說了聲“失陪”。
下去換衣裳。
回到自己屋裡,她将噴了米酒的外衫脫下來,另找了一件嫩黃色外衫穿上,一邊琢磨:王家在江南已經這樣大勢力了?
她記得當初在王家村的時候,隔壁的王家孩子好像特别多。
王二哥上面還有個王大哥,王大姐,下面有兩個弟弟。
本來還有個妹妹。
和盛思顔差不多大。
但是那一年,出痘子沒熬過來,夭折了。
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王二哥對和他早逝的妹妹差不多年紀的盛思顔特别好。
其實不止王二哥,隔壁王家的人對盛思顔和王氏都特别好,完全是把她們母女當一家人看待的。
這樣淳樸熱心的一家人。
有本事背靠着二皇子,在江南大展拳腳了嗎?
盛思顔默默地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可能。
以她對王家的了解,隻有王二哥确實是有本事的,别的人。
大概都是幌子。
就跟牛家一樣。
牛家在京城四五年間迅速崛起,絕對不是靠牛大朋的個人能力和本事。
當然,他需要有本事,這是必要條件,不是充分條件。
恐怕牛家和王家一樣,都是二皇子在前台的“白手套”吧?
!
白手套,說的是一些幫權貴打掩護,出面以合法手段做一些權貴們不能公開出面做的事情的人。
盛思顔前世熟知的那些“白手套”,一般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洗錢。
可是在大夏皇朝,沒有洗錢這一說,那就隻有隐瞞财産和隐藏實力這些用途了。
二皇子一個出家人,整這麼多事出來到底是要做什麼呢?
盛思顔蹙起細細的柳眉,有了個不好的猜想。
不管二皇子如何鬧騰,他已經是出了家的人。
如果他真的有宏圖大志,首先要解決的,應該是如何正式還俗的問題,而不是到處伸手吧?
盛思顔看得很清楚,二皇子的出家,跟她爹盛七爺當年的出家可不是一回事。
她爹可以想還俗就還俗。
二皇子……要還俗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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