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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黑的大門,蹭亮的銅環,歇山頂的門樓,樓沿上挂着一塊桐木底藍黑色大字的牌匾,上書“成宅”兩個大字。
這所七進大宅的地段可是在京城的好地段,雖然不是在寸土寸金的西城,但也離得不遠。
外院有三個獨立的小院,内院分成四個區,各有自己的院落進出,看上去能住一大家子人。
這裡的街坊鄰居都隻知道這是江南的一個富商在京城買的房子,有生意要談的時候,才從江南來京城住幾天,平時這裡不住人,隻有兩個又聾又啞的老仆守在這裡。
夜深人靜的時候,屋頂上的七色煙花尚未散盡,幾個人已經悄沒聲息地翻牆進了院子。
外院靠西邊的小院子的東次間裡,兩盞宮燈發出瑩白色的光芒,将整間屋子照得透亮。
許久不見的守護者們終于又聚在了一起。
不過能坐七個人的長桌上,如今隻有四個人。
赤一坐在上首。
他左手下方第一個位置原本是橙二的,現在沒人坐,空在那裡。
黃三坐在赤一右手下方第一個位置,抱着一雙胳膊在胸前,懶洋洋地伸着腿,靠在椅背上。
綠四因為背叛守護者,已經被赤一親手處決,他的位置,至今沒有人頂上。
青五坐在橙二位置的下方,正襟危坐,姿态端凝,有種說不出的貴氣和閑散之氣。
藍六的位置在青五下方,也是空蕩蕩的,這人便是章大将軍,被橙二拉入守護者,後來被人盯上,露了陷。
而和藍六面對面坐着的人,便是紫七,守護者裡唯一的女子。
大家靜默了一會兒,赤一才在上首緩緩地道:“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我們七個守護者,如今隻剩下四個。
日後守護者該何去何從,大家不妨暢所欲言?
”
黃三垂下頭,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腿出神。
紫七咳嗽一聲,看了看赤一,遲疑着道:“老大,你是什麼意思?
”
“是啊,老大,你是什麼意思?
”青五跟着出聲,“守護者的規矩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該如何傳承,如何行動,都是有章可循的,我不明白老大的意思。
”
赤一點點頭,看向黃三,“老三,你認為呢?
”
黃三聳了聳肩,所謂地道:“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
黃三的口氣,明顯跟紫七,還有青五的口氣不一樣。
紫七斜眼看着他,輕哼一聲道:“老三,你是不把祖制放在眼裡了?
”
黃三嗤笑,搖頭道:“祖制?
你們還知道有這個東西?
——難道你們不覺得?
我們守護者早就在自行其是了嗎?
!
”
“老三!
”赤一忙出言呵止他,“怎麼能這麼說話?
”
“我有說錯嗎?
反之大家誰也不認識誰,我還有什麼不敢說的?
——老五、老七,你們說祖制,好,那我問你們,祖制說守護者的繼承人,應該怎麼選?
”黃三似乎早就對這件事不滿,所以趁着這個機會,把心中的不滿都發洩出來。
單這一句話,就問得紫七和青五低了頭。
确實,如果守護者真的是遵守祖制,那麼,藍六章大将軍,根本就不應該加入守護者的行列!
因為他沒資格。
還有,橙二作為宮裡的守護者,卻對聖上下手,這也是違背守護者祖制的。
守護者守護的是大夏皇室的江山,不許有皇室和四大國公府血脈混合的後嗣出生,有嚴令,不許對皇帝動手。
守護者是大夏開國皇帝手創,當然不會締造一個組織來跟自己的後嗣子孫過不去。
“……事急從權,不能墨守成規,有什麼不對?
”紫七忍不住反駁道,很是看不慣黃三一幅憤世嫉俗的樣子。
“又說要遵守祖制,又說不能墨守成規。
——老七,你不能因為你是女人,就想一出是一出。
”黃三冷笑道,“女人可以不按牌理出牌,但是守護者不行。
做了守護者,我們就所謂男女,都要遵守同樣的規矩!
”
每個守護者接任的時候,都要吃斷生。
不僅要在自己的師父面前吃,還要在入職的時候,當着大家的面,再吃一次。
這樣才能保證守護者斷絕塵緣,一心為守護大夏出力。
“夠了!
”赤一厲聲呵止黃三和紫七争吵,“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這樣吵來吵去有意思嗎?
我們是一個整體,如果我們自己都不能團結,如何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如何去對付堕民八姓精英?
!
”
“……堕民八姓精英,是不是已經死光了?
”剛剛沉默不語的青五悄聲問道,“上一次知道他們的消息,是在什麼時候?
”
“誰跟你說他們死光了?
”赤一森然問道,重重地一拍桌子,“藍六怎麼死的,你們都忘了?
!
——就是堕民精英八姓出手做的!
”
“你可有證據?
”青五好奇地問道,“雖然當時有這個猜想,但是至今沒有看見任何證據。
”
“就是。
說不定,藍六是被别人殺的,嫁禍給堕民精英八姓而已。
”紫七陰測測地道,“如果堕民精英八姓真的還活着,而且還那麼厲害,為何不繼續下手?
反而隻是柿子揀軟的捏,隻殺了一個不中用的藍六?
”
“聽說堕民精英八姓雖然能力超群,但是個個短命,不會活過三十歲。
算一算年齡,這一代精英八姓應該要活到頭了,也許是在訓練的一代?
”青五沉吟說道。
黃三對這個問題一點都不感興趣,在面具後翻了個白眼,道:“你還是關心關心我們自己的傳承和一代吧。
——堕民精英八姓關你什麼事?
見一個殺一個得了,還想那麼多……”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青五文質彬彬地說道,很有涵養。
黃三的話,正好說到赤一今天想說的第一件事。
“諸位,既然說到守護者的傳承和繼承,我倒是有個疑慮,一直沒有想明白,不知諸位可否給我解惑?
”赤一捧着手中的茶盞,往屋裡另外三個人面上看了一眼。
“什麼疑慮?
老大有話就說。
”紫七有些不耐煩地道,“大家都忙着呢。
”
“好。
是這樣,先前大家說起祖制,我不免想到,我們守護者,按照祖制,是四大國公府各出一人,然後皇帝的母族一人、妻族一人,以及宮裡的内侍一人,共七人組成。
國公府的世子和國公爺不可以做守護者,這也是寫在祖制上的。
所以如果想做守護者,必須放棄國公爵位的繼承權……”
“噗——!
”紫七首先忍俊不禁,笑了出來,“老大你别逗了。
有哪個蠢人會放着國公爺的爵位不要,非要來做守護者?
——這條祖制根本就是開國老皇爺想太多而已!
”
“呵呵……”赤一笑了笑,點頭道:“有理。
”頓了頓,又道:“聽我說完。
”
黃三看了紫七一眼,道:“老七,你今兒的話特别多,犯什麼病了?
”
“關你屁事!
”紫七大怒,恨恨地别過頭,不去理會黃三。
赤一又道:“還是說四大國公府的守護者。
我想知道,盛國公府當年被太後滅門之後,這一府的守護者,到底是誰?
”
黃三、青五和紫七都不安地在座位上動了動,道:“老大,按照守護者的規矩,大家都不露真面的。
”
連他們的聲音,在經過那個守護者特制的面具過濾之後,都會變聲,沒人能夠聽出來到底是誰。
守護者的衣袍都是寬袍大袖,從身形也很難看出對方到底是誰。
“我不是要大家露真面,我隻是覺得,我們當中,自從盛國公府被滅門之後,就多了一個人。
——一個比藍六章言還要沒資格加入守護者的人。
”赤一沉聲說道。
屋裡一片靜谧。
一陣微風從槅扇子裡吹了進來,那宮燈閃了閃,明滅之間,在衆人眼前留下點點陰影。
“……老大,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黃三見青五和紫七都不說話,隻好咳嗽一聲,打破了屋裡異樣的甯靜。
“這不是玩笑。
”
“老大,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紫七不解,“盛國公府雖然被滅門,但是大家都知道,盛家守護者的徒弟,不能是本府的人,所以他的徒弟一定在另外三個國公府,而另外三個國公府并沒有出事,所以盛家守護者的傳承,應該沒有問題。
”
“說的好。
”赤一點點頭,“盛家守護者的徒弟,确實在别的府裡,這個姑且算正常。
但是按照祖制,盛家作為國公府之一,除了一個守護者,應該還有一個别府守護者的徒弟。
既然盛家被滅,那這個别府的徒弟,應該跟盛家的守護者一起都死了。
”
黃三若有所思,點頭道:“這樣說來,在盛家被滅之後,另外三大國公府裡,有一個守護者就沒法收徒了。
”
“正是。
因為我們這一批守護者在盛家被滅之後還是一直保持是七個人,那麼在正常情況下,有一個人肯定不是我們的同輩人,而是上輩人。
但是你們看看我這裡的守護者傳承記錄,隻有我和橙二是盛家被滅門前繼任的守護者,你們都是盛家被滅門後繼任的。
”赤一拿出一個小冊子,上面是守護者繼任的時候,在衆人面前吃下斷生的記錄,“所以我們當中已經沒有了上一代的守護者。
”
黃三、紫七和青五都是心裡一動,互相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赤一。
“橙二是宮裡内侍的傳承,大家都知道了。
我的傳承暫時不好說,但是我能做赤一,本來就經曆了比你們嚴格的考驗。
所以你們可以暫時不用懷疑我。
死去的綠四和藍六,分别代表的是皇帝母族和妻族,都跟四大國公府關。
那麼我隻想問你們三個人,誰是那個沒有資格的人?
”
赤一的話已經很明顯地表示,他也是四大國公府中人。
如果他的來曆暫時不用懷疑,那麼有問題的人,就在黃三、青五和紫七當中。
他們三個人中,必定有一個人的加入,是違背了守護者的祖制。
這人要麼不是四大國公府中人,卻在盛國公府覆滅之後,占了盛國公府的名額;要麼,就是有國公府裡同時出現了兩個守護者。
論哪一種情況,都是赤一需要重點關注的對象。
紫七默然半晌,見另外兩人都不說話,撇了撇嘴道:“盛家那時候被滅門,大家一時找不到能夠傳承的徒弟,那麼在别的府裡多挑一個,也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吧?
”
“那你是說可以不用遵循祖制了?
”黃三又忍不住嗤笑,“既然如此,咱們也别談什麼祖制了,就聽老大的。
”
青五見黃三和紫七都說話了,自己不表态不行了,才淡淡地道:“那就聽老大的,老大說要怎樣就怎樣吧。
”
“那好。
”赤一點點頭,“既然都同意聽我的,我就先表個态。
守護者裡進了不該進來的人,為了維護守護者的利益,我會再去拿一批‘斷生’過來,大家再一起吃一次‘斷生’。
”
吃‘斷生’,當然是第一步。
先把剩下的人都梳理清楚了,再才能談填補空缺的事。
黃三和紫七都所謂地點點頭,道:“反正吃過兩次了,再吃一次也所謂。
”
青五窒了窒,才跟着點頭道:“行,那就再吃一次吧。
”
赤一對着青五笑了笑,道:“好吧,今天就到此為止。
下一次聚會,聽我通知。
”
屋裡的宮燈漸漸暗了下去,黃三、紫七和青五依次離開了宅院。
赤一一個人坐在黑暗裡,過了許久,才籲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院子歇息了。
……
城郊一個莊子的内院,文宜室從内堂走出來,問外面伺候的人,“老爺回來了嗎?
”
“還沒呢。
二姨娘,您要不要先去歇息?
”
“不用了,我再等一會兒。
”文宜室雙頰上有着異樣的潮紅,手上戴着一幅薄薄的薄絹手套,在初夏的深夜裡如同暗夜百合一樣純潔暇。
她看了看屋外,便轉身進内堂去了。
兩個丫鬟忙不疊地退了出去,立到外面的回廊上,低聲道:“聽說二姨娘醫術特别厲害,是真的嗎?
”
“什麼醫術?
!
你要是病了可千萬别找她醫。
她哪裡學的是醫?
分明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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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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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應該有二的,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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