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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九十二長 花開花落 中

重生空間守則 寒武記 7411 2024-11-30 13:36

  盧骨昭的神情沒有逃過賀甯馨一直關注的眼睛。

  看見盧宜昭對這裡似曾相識的樣子,賀甯馨心裡的底氣更足了。

  她伸手輕輕拉了盧珍娴的衣袖一把,兩人一起走到内室的長榻邊,拿起一幅寶藍色繡着萬字不到頭的挂簾,在屋裡的千工拔步床前比劃了幾下,對盧宜昭問道:“娘,您覺得這幅簾子挂在這裡怎麼樣?

  沒有外人在的時候,賀甯馨同簡飛揚都已經改了稱呼,叫盧宜昭“娘”盧珍娴也跟着叫“姑母“隻盼着這些稱呼能喚起她的一些記憶。

  盧宜昭對賀甯馨的稱呼沒有似乎反應,隻是皺着眉頭看着那幅挂簾。

  賀甯馨便對盧珍娴使了個眼色,兩人一邊一個,将挂簾鋪展開來,就要往那千工拔步床前面的橫粱上挂。

  盧宜昭突然出聲道:“不是這個。
“說着,走到放着挂簾帳幔的長榻邊,在裡面挑挑揀揀了半天,找出一幅暗金色織錦雲紋的挂簾,對賀甯馨和盧珍娴道:“挂這幅。
”兩眼已經有了些神采,不像以前直愣愣,諸事不理的樣子。

  賀甯馨壓抑住心頭的喜悅,同盧珍娴對視一眼,便走上前去,從盧宜昭手裡接過暗金色挂簾,裝作若無其事地道:“也好,這幅看上去更悅目一些。
”說着,賀甯馨同盧珍娴一起将挂簾挂了起來。

  雪洞一般的屋裡,立時增添了一絲暖意,有了些鮮活的氣息。

  盧宜昭在屋裡慢慢走着四處看了看,指着牆腳邊一處空蕩蕩的地方,道:“這裡放一對連珠瓶,最好是汝窯的雨過天青色。
春天裡插迎春huā,夏季換粉色菡萏秋季可以放金桂,冬季養臘梅。
四時都有供養不用特别挑奇珍異草。

  賀甯馨聽了盧宜昭的話,又驚又喜。
這可是自從她見到盧宜昭以來,聽見她說過的最長的話。

  盧珍娴也非常驚訝,悄悄對賀甯馨道:“我記得小時候,我們盧家莊上房正屋的連珠瓶裡經常就隻放着這幾種huā……”

  賀甯馨也對盧珍娴道:“大概是從小…的見識,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說完這話,賀甯馨忙出去對外面候着的大丫鬟扶風道:“去庫房挑兩個連珠瓶過來,找一找有沒有汝窯的雨過天青色連珠瓶。
再去後huā園看看有沒有什麼應景的huā卉,摘幾支放進去,一起送過來。

  扶風不知何意,倒也沒有多問,忙忙地帶了幾個婆子去庫房裡尋連珠瓶去了。

  賀甯馨回到内室,看見盧宜昭已經站在一架精緻的紫檀木多寶格前面,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語道:“這裡明明有一對四羊青銅香爐到哪裡去了?

  賀甯馨這時走到盧宜昭身邊,笑道:“娘幫我們再看看,這多寶格上可要擺滿了才好看呢。

  盧宜昭卻笑着斜睨了賀甯馨一眼,道:“你這話不妥了。
多寶格上,要留白方好看。
全放得滿滿地,也不嫌擠得慌。

  賀甯馨被盧宜昭這一眼看得心裡怦怦直跳。

  雖然盧宜昭被歲月摧殘得面目全非,可是大家閨秀的風儀猶在,不經意的顧盼之間,依然能看出昔日的風采。
這種氣度,不是假的簡老夫人盧盈拿腔拿調的擺架子裝得出來的。

  盧珍娴跟在盧宜昭後面亦步亦趨将她要的東西都記了下來。

  等盧宜昭累了,做到一旁的椅子上歇息起來,盧珍娴趕緊将她記下的物品交給賀甯馨。

  賀甯馨看了看,對盧珍娴笑道:“看這樣子,娘應該快好了。

  也許被塵封的記憶,會借着這些一帳一瓶,一huā一草,沖破桎梏,重見天日。

  盧珍娴卻有些心神不甯的樣子拉了賀甯馨到屋子的一角,輕聲問道:“若是我姑母真的清醒過來,大嫂打算如何處置那賤婢盧盈?

  賀甯馨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道:“這就得看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事。

  還有也得看二弟怎麼選了。

  盧珍娴放開賀甯馨的衣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口越發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賀甯馨出到外屋,正好看見大丫鬟扶風帶着幾個婆子,擡了兩個半人高的連珠瓶過來。

  看見賀甯馨站在屋前的台階上,扶風快走幾步,到賀甯馨面前屈膝行禮回道:“夫人真是神機妙算。
那庫房裡還真的有一對雨過天青色的連珠瓶。
管庫房的婆子說,以前本來是在平章院裡放着的,後來老夫人嫌這對huā瓶太過老氣,讓人拿回去放到庫房裡,另挑了一對五彩琺琅青玉樽放到房裡去了。
”那對五彩琺琅青玉樽當然已經被賀甯馨收起來了。

  賀甯馨笑着命那兩個婆子将連珠瓶搬到屋子裡面,又将盧珍娴剛才記得單子交給扶風,吩咐道:“照着單子去庫房把這些東西取過來,記着,要快一些。

  扶風接過單子,又忙忙地去庫房裡尋東西去了。

  賀甯馨回到裡屋,看見那兩個婆子已經将連珠瓶擺放整齊,瓶裡面随便插着兩支粉白色的仙客來,不是什麼名種,但是開得碩大、蓬勃,有股子勃勃的生機。

  盧宜昭看着連珠瓶裡的仙客來,滿是歡喜的樣子,連一向對huā草不感興趣的賀甯馨也看住了,頓時覺得這插了仙客來的連珠瓶擺放在内室裡,一下子将整間屋子都照亮了。

  “以前這裡還有一張紅木的長案,放在隔間的南窗底下。
我在那裡繡huā,他在一旁寫字,讀書”盧宜昭突然又冒出一句話,說着便起身,非常熟練地往隔間裡去了。

  賀甯馨有些着急。
那隔間本是準備子今天晚上讓簡飛揚、簡飛振和盧珍娴躲在裡面看好戲的,裡面的家什都命人搬走了。

  果然盧宜昭站在隔間門口,望着完全空蕩蕩的屋子,眼神又有些迷亂起來,口裡喃喃地道:“怎麼不一樣呢?
那張長案到哪裡去了?

  賀甯馨見盧宜昭又有些魔障的樣子,忙領了她轉過身來指着屋裡剛才由盧宜昭親自布置的内室問道:“床上的鋪蓋娘打算要什麼樣子?
”将盧宜昭從隔間門口引開,來到千工拔步床前面。

  床上隻有一層薄薄的褥子還沒有放shàng'單和錦被。

  盧宜昭的注意力又被轉移了些,眼神又逐漸清明起來,聞言若有所思地道:“大紅色百子缂絲被,和鴛鴦枕,這兩樣就夠了。
”又摸了摸床上的褥子微微皺了眉頭,道:“這褥子也太薄了些。
以前都是墊了雙層平絨的褥子,冬日裡還好。
天氣熱的時候,還要加上涼金。

  平章院裡,不論外屋還是内室,都有地龍,裡面的暖閣還有火牆,冬日裡自是無憂,難過的是夏天。
大齊朝的富貴人家,夏日裡并不敢大肆用冰所以隴西道出産的涼鼻就有些供不應求。
那涼金是冰蠶吐絲所結,和天水碧一樣,産量極為稀少。
就算拿着銀子,沒有路子,也不知到何處買去。

  賀甯馨的陪嫁裡,有一幅涼餘,一次都還沒有用過。

  盧宜昭居然也是用過涼餘的,看來無論是她的陪嫁,還是老鎮國公簡士弘為她準備的,她以前的日子也是錦衣玉食,不遑多讓的。

  可惜這樣富貴榮華的日子,在盧宜昭的這一生裡,隻是極短的一段時間。

  賀甯馨想起來就有些心酸。

  難道就是因為他們盧家招惹了楊蘭和盧盈,才引來了這樣的殺身之禍?

  這邊三個人在千工拔步床前說着話,扶風已經将單子上的東西都尋了出來,裝了幾個大盒子,同幾個婆子丫鬟一起擡了過來。

  賀甯馨同盧宜昭和盧珍娴站在一旁,指使扶風将那些陳設一一擺放起來。

  等東西全部擺好了平章院的内室已經完全變了樣兒。

  盧宜昭在屋裡看了看,又起身四處走動起來,臉上若有所思的神情越來越深。

  賀甯馨知道差不多了,便讓屋裡的婆子丫鬟都退下自己和盧珍娴過去,一人一邊扶了盧宜昭的胳膊道:“吃午食的時辰到了,娘要不要去用些午食?

  盧宜昭下意識地點點頭,跟着賀甯馨和盧珍娴往外走去,走了一半,又回過頭來,往屋裡看了一眼,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賀甯馨裝作沒看見,笑眯眯地對另一半的盧珍娴道:“國公爺前兒才從萬州回來,這幾天都忙着面聖回話,都沒有功夫跟家裡人好好聚一聚。

  盧宜昭聽見“國公爺”三個字,全身都抖了一抖。

  賀甯馨同盧珍娴馬上感覺到了,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見欣喜之色。

  隻要盧宜昭能清醒過來,一切難題應該就能迎刃而解。

  将盧宜昭送回後huā園東南角的小院子,賀甯馨還要管家理事,便先離開那院子,回緻遠閣去了。
單留下盧珍娴陪着盧宜昭一起用午食,吃完午食,盧宜昭又困了,去内室小睡。

  盧珍娴一個人坐在外屋,拿了盧宜昭的繡活細看,比劃着在自己的繡棚上學着盧宜昭的針法,慢慢繡起來。

  一切就等晚上了,盧珍娴想起今天晚上要面對的事情,心裡不是不高興的。
可是想起簡飛振,内心又有幾分恻然。

  當年她還小,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隻記得yī'yè之間,自己的爹娘就染了重病,很快便撤手塵寰。
她娘臨死前,拉着她的手,

  本來有話要說,可是被盧盈搶了進來,将她一把推開。
她的頭撞在一旁的桌子角上,被磕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簡飛振住的屋子的長榻上,額頭上被簡飛振拿帕子亂七八糟地包紮了一下。

  後來她才知道,她在爹娘房裡暈了過去,是簡飛振偷偷把她拖出來,放到了自己的屋子,又尋了止血的藥,摸在她額頭的傷口上。
若不是有簡飛振,她大概也活不成了。
一後來盧盈能放她一條生路,

  大概也是看在簡飛振份上?

  盧珍娴有些怔忡起來。
簡飛振對她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
可是一來她對以前的簡老夫人有心結,不想跟她再有瓜葛:二來簡飛振對丫鬟們寵得太過,讓她心裡也不覺得他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
她雖然還不至于跟丫鬟去争風吃醋,可是從這裡,能看出簡飛振是個容易濫情的人。
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最痛苦的大概就是做他的妻子。
他對誰都好,為了面面俱到,最後隻好委屈自己的妻子。

  可是今晚一過,也許簡飛振就不再是以前的簡飛振了。
盧珍娴對他又有幾分同情。

  想了半天,盧珍娴又搖搖頭,打算過了今晚再說。

  賀甯馨回到緻遠閣理了理事,便聽二門上的婆子過來通傳,說親家太太派了婆子過來,有話要跟夫人說。

  賀甯馨知道是許夫人派過來的,忙讓那婆子進來。
等她一進來,賀甯馨先站起來,給自己娘家的爹娘賀大老爺和許夫人先請了安,才說起閑話。

  也是昨日簡飛揚派人送信到賀家,請許夫人派人過來,要将鎮國公府犯了事的一些婆子丫鬟送到許夾人在東南的鹽場裡去。

  許夫人不知鎮國公府又出了何事,十分擔心。
可是又不見賀甯馨派人回來傳話,實在忍不住了,便自己使了個婆子過來問一問。

  賀甯馨十分内疚。
她這兩天盡忙着盧宜昭和簡飛振的事,就将許夫人那邊忘記了。
想來娘在家裡還不知怎麼擔心呢。

  想到此,賀甯馨便對那婆子笑道:“沒有什麼大事。
幾個下人淘氣,在府裡鬥毆,所以國公爺想着殺一儆百,以後才好打理下人。

  那婆子松了一口氣,起身行禮道:“既如此,奴婢就回去了,早些回去,也免得我們夫人擔心。

  賀甯馨點點頭,起身親自送她來到二門上。

  簡飛揚正好下朝回來,見到那婆子,也寒暄了幾句,才同賀甯馨一起回到緻遠閣。

  兩人吃完晚飯,簡飛揚問道:“怎麼樣?
都準備好了嗎?

  賀甯馨有七成把握,道:“我一會兒再去服侍娘吃一回藥。
到了三更天的時候,就算有些刺激,大概也是無礙的。

  盧珍娴那邊吃完晚飯,便去将盧宜昭從小院子裡領了出來,徑直往平章院裡去了。

  賀甯馨也一早過去,帶着國公夫人的鳳冠霞帔,給盧宜昭裝扮起來。

  那邊盧盈的暄榮堂裡,幾個看着她的聾啞婆子,一早得到簡飛揚的指使,把盧盈打暈了,将她身上的華服脫了下來,又換上鎮國公府裡丫鬟的統一服侍,都是青色比甲,灰色棉布裙子,和白色粗布上衫。
又蒙了她的頭,架着往平章院裡過來了。

  在這之前,簡飛揚早已帶着堵了嘴,捆得嚴嚴實實的簡飛振來到平章院内室的隔間裡面,同盧珍娴待在一起,靜等外面的好戲開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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