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夜走在顧念之身後,警惕地注視着周圍的動靜。
她腰間别着至少兩把滿彈夾手槍,腿上也各别着一把,小腿處綁着軍用匕首。
腳上的波闆鞋也是特制,腳底有機關,随時出腳,從腳底蹭出來的刀片都是粹毒的。
以她的身手,同時對戰四個彪形大漢沒有問題。
這也是她的最高紀錄。
再多的話,她一個人可能招架不住。
但霍紹恒還安排有在暗地裡保護顧念之的人,所以隻要啟動緊急聯絡信号,他們随時能趕過來,對手再多都不足為懼。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裡是安保非常嚴密的軍港,在這裡如果有人想搞事,那就等着被打成蜂窩煤。
隻是肖夜多年情報生涯,已經習慣了在任何地方都要小心謹慎。
天已經黑了,月亮升了起來。
今晚居然是滿月,鑲在暗藍色的夜空裡,像一塊色澤柔和的玉璧,發出皎潔的光。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就是這種感覺吧?
三個人沒有說話,在海浪的拍擊聲中,踏着月色,走在沿海的小路上。
從招待所前面的小路拐出去,就上了沿海的大路。
一輛吉普車停在大路的路肩上。
一個身材高大的軍裝男子靠在吉普車車頭,一手抱着另一隻胳膊,另一隻手夾着煙,并沒有抽,但手指間那一點煙火明滅,照亮他完美堅毅的下颌線條。
正是霍紹恒。
月光将他的身影長長的投射在吉普車前的路肩上,有幾分蕭索的寂寥。
他們的船隊事實上比航母艦隊早幾個小時靠岸,當然,這也是為了迷惑那些偵察衛星。
有了航母戰鬥群,衛星都聚焦在航母戰隊群上,他們這些小船小帆,就不入衛星的眼了。
因此在大家看見航母戰鬥群歸來的時候,他們的科考船隊早已經靠岸,将該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
陰世雄和肖夜帶着顧念之走過來。
霍紹恒站直身子,朝她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磁性,“念之,過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
顧念之停下腳步,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俏美的面容顯得有些木然呆滞。
以前靈動的大眼睛驚慌失措,像是森林裡迷路的小鹿,濕漉漉的,尋找着回家的方向。
她看着霍紹恒,沒有動,張了張嘴,平時軟糯輕快的嗓音無比黯啞:“……你……你回來了?
你要帶我去見誰?
”
霍紹恒在心裡喟歎一聲,扔掉手裡的煙,緩步走到她面前,躬身抱了抱她,說:“嗯,回來了。
——别怕,跟我來。
”
有一個多月沒見面,似乎有些生疏。
不過霍紹恒彎腰抱住她,那股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身上還帶着海風的氣息。
船靠岸之前,他在船上特意洗了澡,刮了胡子,看上去精神多了,但眼底的青黑,瘦削的面孔,都昭顯着他這些天的疲倦和勞累。
顧念之心軟了,在他懷裡輕輕“嗯”了一聲。
霍紹恒直起腰,朝陰世雄和肖夜使了個眼色,轉身牽着她的手,上了停在路邊的敞篷吉普車。
車上沒有人說話,霍紹恒坐得筆直,雙手把着方向盤,不發一言。
顧念之想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又不敢開口。
潛意識裡,她覺得隻要她不開口問,那些讓人難以接受的真相就不會表露出來,她依然可以自欺欺人……
但霍紹恒是不會給她自欺欺人的機會的。
那輛車在基地裡七彎八拐,最後停在一個黑黢黢的山洞前面。
顧念之從車裡下來的時候,吓了一跳。
這裡怪石林立,完全跟她想象的不一樣。
難道是她想多了?
顧念之疑惑地看了霍紹恒一眼。
霍紹恒還是沒說話,淡定地握着她的手,在山洞前站定。
兩個拿着槍的人突然走了過來,都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就像是山洞前面的兩塊石頭突然變成人。
顧念之的手抖了抖。
隔近了才發現那兩個人隻是穿着土黃色迷彩裝,黑沉的夜裡,跟山洞前面的岩石幾乎融為一體。
顧念之籲了一口氣,默不作聲看着那兩個守衛驗過她和霍紹恒的身份證件,然後擡手放他們進去。
山洞裡有些潮濕,但并沒有難聞的味道。
顧念之跟在他身後,腦海裡糊成一團漿糊,隻知道悶頭跟着他往前走,不能思考,不辨方向,跌跌撞撞。
不小心蹭到拐角的石柱上,她卻渾然不知疼痛,似乎所有的感覺已經離她而去。
過了一會兒,一隻大手握了過來,牽着她的手。
顧念之擡頭,撞進霍紹恒深邃的黑眸裡。
他的眼神帶着說不出口的疼惜寵溺,比以往更加明顯。
顧念之委屈地癟了癟嘴,又想撒嬌了。
“疼嗎?
”霍紹恒揉了揉她剛才被蹭到的那邊肩膀,“還能走路?
要不要我背你?
”
顧念之忙搖頭,雖然她很想要霍紹恒背她,但不是在這種場合。
這裡是别人的地盤,她心裡很清楚,而且她也不是那種不分場合到處秀恩愛的人。
霍紹恒不再說話,牽着她的手,一路大步疾行。
從一道門裡走出來,眼前的視野陡然開闊起來。
顧念之看見一個巨大空曠的空地出現在眼前,似乎把山都挖空了。
這片空地的中央,搭着一個鋼鐵支架,上面放着一艘……潛艇?
跟她在網上看見過的潛艇照片差不多,但不是特别大,跟中等價位的遊艇差不多長短。
而且很破舊的樣子,外殼上烏沉沉的,斜下方還可以看見一道巨大的裂痕,應該是被攻擊過的。
難道是他們這一次出任務報廢的潛艇?
顧念之更加迷惑了,不解地看着霍紹恒。
就在這時,潛艇的門突然推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人,居然是穿着白大褂的陳列。
顧念之:“……”
陳列看見顧念之,也愣了一下,才把視線轉到霍紹恒面上,“你……”
霍紹恒淡淡地說:“她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先看一看這艘潛艇。
”
陳列明白過來,點了點頭,說:“裡面我都檢查過了,氮氣都清除幹淨了,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過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帶着氧氣瓶進去。
”
霍紹恒搖了搖頭,“不用。
”
顧念之站在那裡不動,執拗地說:“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為什麼要看這艘潛艇?
”
霍紹恒松開她的手,眼望着潛艇,開始叙述這艘潛艇的故事。
“……當時他們被人追殺,潛艇被擊中動力系統。
但是潛艇的主人不願意被俘,甯願沉底。
”
“潛艇裡面充滿了氮氣,将那四個内奸一起弄死。
可潛艇的主人也跟他們同歸于盡了。
”
顧念之嘴唇顫抖着,問:“……潛艇的主人?
是誰?
”
霍紹恒往潛艇上陳列剛才出來的門走過去,說:“他在裡面,我帶你去見他。
”
顧念之渾身一震,立刻跟着跑了過去,着急地問:“你不是說他們已經同歸于盡了嗎?
”
霍紹恒沒有說話,爬上扶梯,鑽了進去。
顧念之心裡的疑團簡直要漫出天際了,她不再猶豫,跟着爬了進去。
從這個艙門進去,走過一個小小的隔水間,就到了走廊上。
一路都是由頭頂的lcd孔燈照明,亮如白晝。
顧念之沒有心情四處亂看,幾乎小跑着跟在霍紹恒身後來到走廊盡頭的一道大門前面。
那大門看上去非常厚重,像是用橡木制成的,一根成年男人胳膊粗細的鋼條别在門上,挂着一把巨大的圓盤密碼鎖。
霍紹恒走上前去,将他破譯的密碼輸了進去。
戰鬥結束之後,霍紹恒在船上的時間就都用來破譯這道密碼鎖了。
他是密碼專家,這道密碼鎖雖然繁瑣,但不比銀行的保險箱要難破譯。
花了四五天的時間,也被他破解了。
這裡面的所有氮氣已經清除了,裡面的屍體也擡了出去。
推開大門,屋裡的燈應聲而亮。
霍紹恒輕輕掩上門,站到顧念之身後,從背後摟住她,輕輕咳嗽了一聲。
顧念之看見這艙室裡面的情形,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這間艙室非常大氣簡潔。
一架一人高的八扇大屏風将整間艙室分作兩部分。
地上鋪着厚厚的長毛地毯。
靠牆的地方有一張紅木大書桌,書桌上幹幹淨淨,隻放着一個咖啡杯大小的黑色圓柱形物體。
屏風前面的空地上,一套九十度的轉角沙發放在屋子中央。
沙發中間圈住的地方是空着的,顯露出一個圓形的,略微凹下去的圓盤狀小坑。
屋角的枝型落地燈伸展着流線型的樹枝狀燈具,從角落的燈座上一直延伸出來。
如同大樹的枝桠一樣,正好籠罩在轉角沙發中間那塊凹下去的圓盤狀小坑上方。
顧念之的視線剛從書桌上那個黑色圓柱形物體上收回來,那枝型落地燈突然亮了。
光線從數十條交錯的樹枝型燈具裡灑落,仿若一道光柱,罩在轉角沙發中間略微凹陷的圓盤狀空地上。
一個穿着卡其布風衣男人的身影,就在這片光線中漸漸成型!
由虛到實,最後形成了立體的人像。
在那男人的身影變得清晰無比的時候,這間艙室裡面的頂燈熄滅了,隻剩下屋子中央枝型落地燈發出的光柱。
光柱中間,那男人的形象更加逼真,就像一個真人站在她面前,溫柔地微笑,那笑容裡的暖意鋪天蓋地。
雖然隻是一個虛拟人像,那笑容卻跟真人一樣,無比溫暖體貼。
顧念之瞪大了眼睛,全身激烈顫抖起來,雙腿軟得快要站不住了。
她往後緊緊靠着霍紹恒溫暖寬闊的胸膛,汲取着支撐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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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的第二更:第1400章《誰持彩練當空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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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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