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這個穿白大褂的男人,就是……我父親顧祥文?
”顧念之整了整心神,不由自主進入庭審狀态,開始對夜玄進行盤問,希望從他那裡得到更多信息。
夜玄依然沉浸在回憶和悔恨當中,他不敢看顧念之,兩隻胳膊交疊着擱在面前的咖啡桌上,垂着頭,略微點了點,“嗯,是顧伯父,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每年給我們孤兒院捐款,還資助我去美國讀最貴的寄宿學校。
”
那種學校的學費就算對美國的中産階級來說,都是天價了,但顧祥文卻毫不猶豫資助夜玄讀了七年。
“……你從十一歲去美國,到十八歲才回巴巴多斯?
中間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顧念之疑惑地問,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夜玄擡起頭,看着她笑了笑,深凹的雙眸眯了起來,有點像好萊塢某位有華裔血統的男明星的模樣。
“對,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這對于一個孤兒來說,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回來做什麼呢?
看孤兒院嗎?
”夜玄毫不在意地說,“而且我的學業排得很滿。
七年時間,我不僅讀完初中、高中,而且完成了大學學業。
”
時間花在哪裡,都是看得見的。
顧念之自己也是18歲就大學畢業,對夜玄的情況沒有大驚小怪。
她點了點頭,又問:“那我父親到底是做什麼的?
”
穿白大褂,難道是醫生?
“……顧伯父是天才,從小别人都說我是天才,我自己知道,我連顧伯父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
顧伯父十六歲就開始讀md、phd連讀的學位,别人八年讀完的學位,他三年就讀完了。
讀完之後做兩年住院醫,又對物理感興趣,二十歲申請了排名第一的mit物理專業的博士,也隻讀了三年就畢業了。
拿到物理博士的學位,又去讀排名第一的哈佛大學生物博士學位。
三個世界一流大學的博士學位到手的時候,他才二十七歲。
”
夜玄說起顧祥文的時候,滿臉的崇拜,兩眼幾乎要冒出星星。
顧念之也越聽越興奮。
這種學霸型學者,跟她是一樣的啊!
她越發确定自己是顧祥文的親生女兒。
顧嫣然那種資質會是顧祥文的親生女兒?
讓她做夢不要做得太美!
顧念之忍不住笑着說:“……我父親這麼厲害,可顧嫣然為什麼要去讀管家學校?
”
夜玄愣了一下,“顧嫣然讀的管家學校?
!
”
“是啊,你不知道?
你不信可以親自去問她。
”顧念之攤了攤手,不想把時間花在不相幹的人身上,她将話題又轉了回來,激動地問:“那我父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一直聽你們說,他很厲害,很會念書,有很多發明專利,可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你有沒有他的照片?
”
顧念之有強烈的願望想看一看自己的父親是什麼樣子的。
病床上的那個幹癟的植物人就不用說了,顧念之現在已經百分百确定那人不是她父親顧祥文。
可她在網上用不同方法搜過“顧祥文”,還有“kevin-ku”,這個名字,知道他在學術刊物上發表了很多論文,可卻沒有一份刊物,登載過他的照片。
顧念之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做出這麼多成就,但又把自己隐藏得滴水不漏。
這是為什麼呢?
顧念之想不明白,她熱切地看着夜玄,想從他那裡得到更多有關顧祥文這個人的消息,而不僅僅是那些附加于在他身上的那些幹巴巴的标簽,比如學霸,比如大發明家,比如隐形富豪。
夜玄怅然注視着顧念之明媚的大眼睛,她的眸子黑得發亮,像是燦爛的夜空,隻要伸手一掬,就能握住滿手星光。
她臉上的崇拜和孺慕之情感染了夜玄,夜玄的聲音不由自主柔和下來,“顧伯父是個很好的人,他溫厚,大度,善良,寬容,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好的人。
他最疼他女兒,我也沒有見過比他更疼女兒的父親,隻可惜……”
想到病床上那個面目全非的男人,夜玄的情緒迅速低落下去。
他低下頭,從衣袋裡拿出一個錢包,從放駕照的夾層裡拿出一張四吋大小的照片,“顧伯父不喜歡拍照,這是我和顧伯父唯一的一張照片。
”
顧念之的一顆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幾乎是顫抖着手從夜玄手裡接過照片,首先發現這照片是一次性相機拍立得拍出來的照片。
相紙有些年頭了,但質量還不錯,沒有褪色,但顔色也沒有多鮮豔,不能跟現在的那些高保真相紙相提并論。
而照片上那個微笑的男人……
顧念之掩住自己的唇,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順着她潔白晶瑩的面頰一直滴到相片上。
她忙拿紙巾擦了擦,順勢用手指摩挲着照片上個子高高,穿着一身淺駝色風衣的男子。
他的眼睛不大,但很深很黑,頭發濃密,梳的整整齊齊,高直的鼻梁跟顧念之的鼻子一模一樣,下颌方正,微抿上翹的唇角,眼底流露出的淡淡笑意,都像陽光般和煦溫暖。
一看就是個很寬容大度的男人,他一手搭在身邊那個小少年的肩膀上,對着鏡頭靜靜地微笑。
他的笑容那麼有感染力,透過相紙都能讓顧念之破涕為笑。
她用手背抹了把眼淚,依依不舍地把照片還給夜玄。
擡起頭,淚水婆娑的眸子看得夜玄心裡一陣劇痛。
他擡手将照片推了回去,說:“這是你父親的照片,你留着吧。
”
夜玄也仔細看着顧念之,發現她的眼睛雖然不像顧祥文,但是鼻子和顧祥文的鼻子一模一樣的挺直秀逸,而顧念之因為是女子,要更秀氣一些,顧祥文是男人,英俊中英氣十足,不是那種娘娘腔的俊美。
顧念之搖了搖頭,“這是我父親留給你的紀念,我怎麼能要?
不過,如果你不反對,我翻拍一張,好嗎?
”
這照片是一次性相機拍的,沒有底片。
顧念之将手機的錄音鍵摁了暫停,然後拿出來打開手機上的相機,對準了那張照片,用最高清晰模式,連續拍了好幾張。
夜玄這才把照片收起來,放回自己的錢包裡。
顧念之用手機給照片進行重新編輯,把夜玄的形象從照片裡裁剪掉了,隻留下顧祥文,然後又把自己十二歲那年抱着娃娃的照片找出來,将自己剪切下來,ps到夜玄站的那個位置,就在顧祥文身邊。
十二歲的她,跟十一歲的夜玄差不多高。
這樣一來,顧祥文的手就像搭在她肩膀上一樣,重新做出來的照片奇異地和諧,仿佛他們父女真的曾經這樣照過這樣一張相。
橫亘在兩人中間的七年光陰突然急速褪去,顧念之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父親身邊,那個聽夜玄說,最疼自己女兒的父親……
顧念之忙着低頭做照片的時候,夜玄也在一旁靜靜地看着。
他有些詫異顧念之對ps軟件操作的熟練,而她做出來的成品,簡直是天衣無縫。
連他這個看熟了原照的人都看不出絲毫破綻。
“……你隻對這張照片感興趣嗎?
”夜玄的手指在咖啡桌上輕叩兩下,“還有更重要的事,你不想知道?
”
顧念之頭也不擡地說:“這就是最重要的事了,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
”
夜玄很是感慨,原來顧伯父的女兒,真的跟他的性格一模一樣。
顧嫣然就完全不同,他以前意識到了,但并沒有多想,隻是為顧伯父感到可惜,并且堅定了陪在她身邊的決心和信念。
因為她那麼笨,沒有自己幫着她,顧家的财産不知道要被哄騙多少……
現在真相大白,他既為顧伯父後繼有人感到高興,又為自己的愚蠢感到難堪和心塞。
顧念之珍惜地把照片存了起來,并且加密鎖到手機相冊裡。
夜玄也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出一個加密文件,給顧念之的手機發了過去。
顧念之聽見手機上有短信息的消息,點開一看,居然是夜玄發來的加密文件,忍不住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号?
”
夜玄垂眸看着手機,淡淡地說:“是顧嫣然告訴我的。
”
雖然夜玄對顧念之感到愧疚,希望她能得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但是對顧嫣然,夜玄這麼多年投入的關心和感情也不是假的,他還做不到一下子把她全供出來,因此還是隐瞞了顧嫣然在顧念之德國之行中做的手腳。
他知道,如果把這件事說出來,顧念之就不是要跟顧嫣然打争産官司,而是要打人命官司了……
顧念之手指在手機上輕點,問道:“文件的密碼是什麼?
這是什麼文件?
”
夜玄告訴她密碼,然後說:“這是顧家的财産清單,你可以先做參考。
”
顧念之心裡一震,擡眸飛快地看了夜玄一眼,眸子晶亮如星,看得夜玄自慚形穢地移開視線。
顧念之先查了一下毒,才打開那個文件。
這是個文本文件,裡面密密麻麻列舉了顧祥文的銀行賬戶、投資賬戶、房産、古董、專利列表,在各大銀行租的保險箱加起來有上百個,不知道裡面都是什麼的東西,還有在開曼群島注冊的一些控股公司!
交錯複雜的控股關系充分保證了最大股東的隐私。
難怪他們怎麼也查不到顧祥文任何線索!
所有這些資産估算的總額在四年前就高達百億美金!
百億美金是什麼概念?
全藍星市值最高的蘋果公司,帳面上的自由流動資金(free-cash-flow)有700億美金,已經比整個美國政府能自由運用的現金都要多。
而顧祥文以一己之力,居然能在短短的二十多年,就擁有蘋果公司流動資産的七分之一,實在是讓人瞠目結舌。
但顧嫣然的出手豪放也是很驚人的,短短七年,她就揮霍或者賤賣了接近70億美元的資産!
這是什麼樣的敗家速度?
!
顧念之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她緊緊握着手機,腦海裡飛速地回想着跟顧嫣然有關的種種往事。
想到她曾經連慈善捐款都舍不得,出爾反爾不怕丢臉,想到她給譚首相夫婦花錢填補虧空,還有她不斷出售各種專利的速度,顧念之漸漸明白過來,惱怒地拍了拍桌子:“……這個賤人!
居然早就在轉移财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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