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98章 蠱惑人心有一手(第一更)
張風起臉色鐵青,抱着溫燕歸來不及放下,擡腿朝那隻正用翅膀尖指着溫一諾的鸠鳥就踹了過去!
原來他和師父老道士得到葛大天師傳訊趕過去的時候,這隻鸠鳥已經做過那麼多惡毒的事了。
鸠鳥慘叫一聲,再次被踹翻在地。
它又吐了一口血,但是卻沒有退縮的意思,尖利的笑聲如同刺耳魔音:“哈哈哈哈哈……生氣了吧?
生氣就對了!
你們看不起我們,可是你看得起的這個人,又是什麼東西?
!
”
它口口聲聲咬定溫一諾不是人,發誓她真的早就死了,現在這個溫一諾,要不是假的,要不也是妖怪……
張風起冷聲說:“讓你失望了!
我和我師父到的時候,一諾雖然呼吸和心跳都很微弱,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呼吸安和心跳,你那什麼眼神?
你哪隻鳥眼看見她已經死了?
!
”
鸠鳥瞪着他,拼命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我親眼看着她斷氣才走的!
”
它甚至扭過頭,看着皺着眉頭的塗善思說:“塗善思!
你們族人最擅長看姻緣線,你看溫一諾,她的姻緣線,是不是早就斷絕了?
!
你看她的面相,是不是早夭橫死的面相!
——這種人,怎麼可能活過一周歲!
”
塗善思閉了閉眼。
他确實給溫一諾看過相,也看出來她沒有姻緣線,他以為是有高人在她一出生的時候就斬斷了她的姻緣線,現在他明白了。
不是有高人斬斷了她的姻緣線,而是,她确實曾經斷過生機。
一個人連命都沒有了,當然也就沒有姻緣線。
溫一諾看了看那隻鸠鳥,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塗善思,心裡一沉。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塗善思身邊,說:“塗先生,您确實擅長看姻緣線嗎?
能不能幫我看看?
”
塗善思曾經對蕭裔遠和傅甯爵說過,溫一諾是沒有姻緣線的。
他看溫一諾這怔忡的樣子,明顯是不知道這回事。
看來蕭裔遠和傅甯爵誰都沒有跟溫一諾說過?
塗善思雖然沒有說話,可是看他這幅樣子,已經不用多說了。
溫一諾忍不住踉踉跄跄後退幾步,心情更加沉重。
溫燕歸忙說:“一諾,别聽這隻鳥瞎說,你知道它最會騙人。
你那時候雖然非常危險,但是我……我……找到機會,及時把你臉上蓋的濕布掀開了,那隻鳥并不知道後面的事……”
“可是你那時候明明一直處于昏迷狀态,怎麼會去把我臉上的濕布掀開?
”溫一諾情不自禁摸了一把自己的臉,似乎那潮濕厚重濕布的觸感還能感覺到。
沈齊煊也沉聲說:“一諾,我前不久才做過你和我,和你媽媽的親子鑒定。
毋庸置疑,你就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們唯一的親生女兒。
”
沈如寶本來默不作聲聽他們說話,這時聽見沈齊煊用那種無比寵溺的眼神看着溫一諾,頓時腦子裡嗡地一聲響,吃驚地張大嘴,看向沈齊煊,雙唇哆嗦着,快要哭出聲了。
她眨了眨眼,那雙比一般人淺淡的灰琉璃色瞳仁像在蓄積顔色,開始漸漸轉為墨黑,視線轉到溫一諾身上,慢慢陰冷至極,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蟄伏在草叢中,隻等對方不注意的時候,會狠狠給對方緻命一擊。
溫一諾後頸一涼,心跳倏然漏跳一拍。
她下意識回頭看了看。
沈如寶卻早已閉上眼睛,低垂着頭,一副束手就擒的瑟縮樣兒。
溫一諾狐疑看了她一眼,又掃了一眼那個陰陽魚陣法。
因為鸠鳥的蛋被她打碎,裡面蘊藏的鸠鳥所有本源力量都被她吸收到黑騎軟鞭裡去了,才導緻鸠鳥退化成鳥的形态。
那個陰陽魚陣法也算是被她破了。
溫一諾又擡頭看了看天空,沒錯,還是她的陣法結界,還是她的穹頂。
她略放了心,定了定神,在心裡嘲笑自己被那隻虛張聲勢的鸠鳥瞎破了膽。
她往前走了幾步,回到溫燕歸和張風起身邊,笑着說:“鸠鳥秋,你挺厲害啊,我差點着了你的道!
蠱惑人心有一手!
”
溫一諾朝那隻鸠鳥伸出大拇指。
鸠鳥瞪着她,如果它有鼻子,可能這時鼻子已經氣歪了。
看着溫一諾活蹦亂跳的模樣,鸠鳥完全不信她就是二十一年前被自己弄死的小女嬰。
它瞪着她,突然伸出頭,朝她身上吸了吸氣,然後閉上眼睛桀桀笑道:“塗善思,你不如用你的鼻子聞一聞,看看她身上有沒有‘人氣’!
”
塗善思臉色不變,淡淡地說:“我沒功夫跟你瞎扯,我要去找扇扇了,如果讓我知道你撒謊,我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
他說完轉頭看着溫一諾,說:“麻煩溫大天師給我打開結界,我要盡快去國外找扇扇。
”
如果扇扇就是那個蓮娜兔子精,他大概知道她在哪兒了。
溫一諾點點頭,輕聲說:“我覺得蓮娜已經不記得你了,你這一去,要自己小心。
”
塗善思笑了一下,深深看她一眼,朝她拱拱手:“保重。
”
說完溫一諾就為塗善思打開結界一些縫隙,讓他離開。
塗善思一走,鸠鳥笑得更厲害了。
“哈哈哈哈哈哈……連大名鼎鼎的青丘九尾狐塗山氏都不敢回答我的問題!
溫一諾,你還說你是個人?
!
”
溫一諾臉色又難看起來。
隻有路近毫不在乎,很有求知欲地詢問:“……什麼是人氣?
你是怎麼判斷衡量人氣的?
”
“人氣,當然是人同世間萬物不同的一種氣味。
你們人類是聞不到的,隻有我們妖怪才能聞得到。
”鸠鳥有些得意地說,“如果你能放我出去,我可以告訴你怎麼分辨‘人氣’。
”
“活人都有‘人氣’,死人沒有,妖怪沒有,山川樹木和石頭瓦塊都沒有!
”鸠鳥陰測測地說,“比如她吧,看上去跟人一模一樣,可是我以前也跟人一模一樣啊,你們看看我現在還不是變成這幅鳥樣!
”
“我老實告訴你們,其實她不是真正的人,如果我沒猜錯,她沒有姻緣線,沒有生命線,甚至不可能生孩子。
——她就是一具傀儡!
”
“你他媽才是傀儡!
你全家都是傀儡!
我看着她從小到大長大的,你們家傀儡這麼厲害啊!
”張風起怒極,掄起拳頭還想繼續揍它,可是忘了把溫燕歸放下,兩人差一點一起摔倒。
溫一諾忙和沈齊煊一起扶着張風起和溫燕歸。
老道士這時終于現身了。
他手裡拿着一個很古樸樣式的青銅算盤,照着鸠鳥的鳥腦袋沒頭沒腦地砸下去,一邊砸一邊罵:“你做過這麼多喪心病狂的事,還能巧舌如簧蠱惑人心,果然是壞的頭頂長瘡,腳底流膿,已經沒救了!
——天不收你,老道我收你!
”
他看上去老态龍鐘,可是一把力氣連兩個龍組的彪形大漢都拉不回他。
眼錯不見,那鸠鳥的腦袋已經被他用青銅算盤幾乎砸扁了……
路近心疼得嘴角直抽,可又不好意思叫停,畢竟這隻鸠鳥太能拉仇恨了,剛才那鳥嘴賤的,要不是路近想留它做研究,就連他自己都恨不得上去踩它兩下。
眼看又有兩個龍組的彪形大漢圍上來,四個龍組精英,老道士可打不過。
他隻得加快手裡算盤揮動的節奏,又是幾聲噼啪的算盤聲響,鸠鳥的腦袋終于被老道士砸成碎餅。
它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腦袋上流出一灘灘鮮血,好像已經被打死了。
沈如寶這時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哭喊:“媽媽……!
”
她從那條黑色陰陽魚上站起來,朝已經被砸扁了鳥頭的鸠鳥那邊跑過來。
老道士已經被龍組的四個成員拉開了,正好留下一個缺口位置。
沈如寶就從這個缺口跑進來,撲在那已經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斷了氣的鸠鳥身上。
溫一諾沒想到沈如寶還挺有良心的,雖然她媽媽是一隻惡毒的把她當陣眼過濾紫氣不良反應的鸠鳥,她還是把它當成母親。
因為這一絲感慨,她的手拎着黑騎軟鞭垂了下來。
變故就在一刹那間發生。
地上躺着一動不動的鸠鳥突然發出一陣極為強烈刺眼的白光。
這光将它和沈如寶都罩在裡面,如同有沖擊波一樣,突然猛地一下往四周散開。
轟!
轟!
轟!
溫一諾的結界裡頓時像是經曆一場小型核爆!
騰起了一個巨大的白色蘑菇雲。
溫一諾忙用田黃石錦鯉吊墜裡的能量撐起一個防護罩,将張風起、溫燕歸、沈齊煊、老道士、路近,以及白光周圍的所有龍組成員,還有諸葛先生都罩在裡面。
結界裡像是下起一場羽毛雨,無數大大小小的灰色羽毛在結界裡飄飄蕩蕩,遮天蔽日一般,擋住大家的視線。
就在這激烈的爆炸中,溫一諾的結界頂被炸破了一個洞。
溫一諾剛意識到這一點,那白光中,一隻小一點的雀鳥唰地一下從結界頂飛了出去。
“……怎麼回事?
那是沈如寶?
”溫一諾疑惑地看着天空,想着那隻剛剛飛走的小鳥。
她的結界被破,星光從天幕灑落,一根羽毛都看不見,他們還是在沈家王府花園正房門口的院子裡。
地上躺着一隻正常尺寸大小的死鳥,腦袋被砸成肉泥,身上灰色羽毛都快脫光了,露出光秃秃的兩條鳥腿。
老道士沉着臉說:“小看這隻鸠鳥了,被我打得腦袋都扁了,還能聚起最後一口氣自爆。
”
“它自爆,掩護自己的女兒逃出去?
好吧,它不算完全一無是處。
”溫一諾遺憾地抖了抖自己的軟鞭。
路近用手遮在額頭,看着那雀鳥飛走的方向,遺憾地直跺腳,“哎嘛!
真是倒黴!
我還以為能夠抓到一隻真正正在進化的變異動物呢!
”
溫一諾:“……”
一場激烈的戰鬥結束,龍組的人清點戰場,那隻死鳥被路近帶走了,說是要冷凍起來,聊勝于無地研究一下。
司徒澈這時才蘇醒過來。
他從地上站起來,看着一個個沒見過的人從正房院門口魚貫而出,很是詫異。
直到溫一諾從那門口走出來,才忙走過去問:“一諾,你沒事吧?
”
溫一諾笑着搖搖頭,“澈少,告訴你件事兒,你别驚訝,你那個姐姐司徒秋,其實不是人,而是妖怪變的人。
你真正的姐姐,就是扇扇,塗善思已經出國去救她了,應該能救回來的。
”
司徒澈瞪大眼睛,用手探了探溫一諾的額頭,“你沒病嗎?
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
他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奇妙的事,也相信道法的力量,但是他還沒準備好相信,他曾經熟悉了二十多年的姐姐,是一隻鳥,鸠鳥。
溫一諾笑着揮開他的手,“你不信算了,反正等塗善思找到扇扇,我們的第三輪比就能圓滿結束了。
”
她說這話的時候,諸葛先生正從院子裡出來。
他苦笑着朝溫一諾拱拱手,“溫大天師技高一籌,我認輸!
認輸!
”
能跟鸠鳥那種大妖怪正面剛,已經跟他當年的師父葛大天師的本事不相上下了。
他連自己師父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沒學到,又怎麼可能是溫一諾的對手。
他對溫一諾,隻有由衷的佩服,沒有絲毫嫉妒怨怼。
溫一諾也不客氣,朝他也拱拱手還禮:“承讓承讓。
”
司徒澈笑着說:“這一次的比賽,可惜不能直播。
”
溫一諾心想,幸虧不能直播,不然全世界都要亂套了。
哪怕百分之一的真相洩露出去,都會引起恐慌。
所以道門比賽的決賽連觀衆都不能用,确實是有原因的。
司徒澈見這邊的事情已經了結,他也不能繼續待下去,得馬上回去,把剩下的工作做完。
而且塗善思那邊也要跟他接洽,他倒是要看看是不是自己還有一個姐姐“司徒秋”。
這件事他父親司徒兆是不是知曉。
溫一諾擡頭看了看天空,沈如寶逃走了,她不是不擔心的。
不過想想國家還有龍組,有路近這種人,沈如寶就算逃,也是逃不遠的。
溫一諾也就暫時不管這些事。
她心裡還有些疙瘩,得回去好好問問師父和師祖爺爺。
沈齊煊跟着走出來,想叫住溫一諾,卻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立在門口,怅惘地看着她的背影。
張風起扶着溫燕歸,和老道士一起出來。
他毫不客氣地說:“讓一讓讓一讓,擋在門口幹嘛呢?
”
沈齊煊回頭,見溫燕歸看都不看他一眼,倚靠在張風起肩膀上,和他一起離開了他的家。
大家都走了,王府花園恢複了甯靜。
他一個人孤零零站在正房院門口,看着庭院深深,滿室蕭索,深深吸了一口氣。
……
溫一諾這邊出了王府花園大門,很快坐到自己車裡,發動汽車,等着張風起、溫燕歸和老道士他們出來。
路近還在門外的車裡測量這個王府花園附近的磁場波動頻率。
見溫一諾一個人出來,他把儀器交給助手,自己下車走過來,敲了敲她的車窗。
溫一諾回過神,搖下車窗,勉強笑着說:“路教授,什麼事?
”
“叫師父。
”路近毫不客氣地說。
溫一諾從善如流:“師父,有什麼事嗎?
”
路近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說:“你别太擔心,我已經測到那個沈如寶的磁場能量頻率,我已經發給紹恒,讓他把頻率波動發下去。
希望還來得及抓住沈如寶。
”
溫一諾笑了笑,“她如果聰明,就該偷渡出國。
躲在國内,遲早會被發現。
如果來找我,那她是活得不耐煩了。
”
溫一諾繼續說:“殺人犯法,殺妖怪,不犯法。
”
她剛說完,空氣中似乎有一絲波動顫抖了一下。
溫一諾倏然擡頭,看着正前方路燈的方向。
路近那邊的車裡助手開始狂叫:“路教授!
路教授!
測到了!
測到了!
”
路近立刻往回跑,溫一諾毫不猶豫拿出自己的黑騎軟鞭,朝着波動的方向毫不留情抽了過去。
啪!
一隻雀鳥被她抽了下來,然後在快掉到她面前的時候,蓦然直飛上天,很快消失了蹤影。
溫一諾眯着眼睛,哼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識相點就别來惹我,我是莫得感情的傀儡殺手我沒有心的!
”
剛剛走到車門旁邊的張風起:“……”
溫燕歸忙說:“一諾,你别聽那隻鳥瞎胡說,你是我的女兒,我生下來的,有血有肉,怎麼會是傀儡?
”
溫一諾噗嗤一聲笑了,“我就是開個玩笑,媽媽别擔心。
”
她讓老道士坐在副駕駛上,溫燕歸和張風起坐在後排座上。
來的時候隻有他們三個人,回去的時候是四個人,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折騰了幾乎一夜,此時天邊漸漸亮了,露出了一絲魚肚白。
溫一諾開車開得很快,到他們住的大平層小區的時候,天色還隻是将白未白的時刻。
一到家,溫燕歸就去浴室洗澡。
這個澡幾乎遲了六個小時。
張風起也想溜回卧室,老道士更是一副“我很老我快死了别找我說話”的衰樣兒,隻想貼着牆邊回自己房間。
“你們倆站住。
”溫一諾兩手插在褲兜裡,聲音平靜地說,“去陽台吧,我有話要問你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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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一更,今天盡量兩更。
第二更晚上七點半或者八點。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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