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時候,德順樓率先做出了降價至四成的舉措。
整個清水鎮,如同是燒開了的大鍋一般,沸騰不已。
“乖乖,這德順樓和月滿樓這是要作甚,一個比一個降價降的狠,這般賠錢,往後日子是不過了不成?
”
一旁買雜貨的武姓掌櫃與一旁胭脂水粉鋪子的趙姓掌櫃看着這耀眼無比的紅紙,砸了咂嘴。
“誰曉得,這一山不容二虎,咱們清水鎮有多大點地兒,多少口子人,兩家大酒樓在這頂着,這家生意好,另外一家自然生意要差,這兩家争鬥起來倒是再正常不過了。
”趙掌櫃眯了眯眼睛,看看身邊的德順樓,再瞧瞧遠處的月滿樓,摸了摸下巴。
“兩虎争鬥必有一傷,就看是誰活誰死了呢。
”武掌櫃咋舌不已。
“管他誰活誰死呢,與咱們何幹?
他們争的越狠狠,這菜也就越便宜,沾光的還是咱們不是?
還是趕緊想想今兒個晌午點個啥菜吃吧,整兩個小菜來,再去孟記來個鍋盔來,再抿口小酒,這日子,啧啧……”
趙掌櫃陶醉其中,還不忘記摸鼻子笑道:“關鍵還便宜,花不了幾個錢,吃的還舒坦。
”
“是這麼回事。
”武掌櫃附和不已。
“那你晌午打算吃啥菜,咱倆一人要一個,拼着吃?
”趙掌櫃湊過來問道。
兩個人各自要一個菜,夥在一起來吃,也不至于單調,吃飯的功夫還能有個人閑聊,是何等的惬意自在?
武掌櫃卻擺了擺手:“你先尋思着吧,我這會兒不買,等着月滿樓降價了再去買月滿樓那邊的菜,那邊新出的火鍋肉,大肉片子,吃起來還不油膩,解饞的很那。
”
“德順樓都四成了,難不成那月滿樓還能降到三成?
若是那般的話,豈不是要賠的連褲子都不剩了?
那方懷仁不至于這麼傻吧,頂多也就是和德順樓這般價錢,我勸你啊,别廢那個勁。
”趙掌櫃撇撇嘴。
“你曉得什麼?
如今那方懷仁是騎虎難下,不得不降價,前兩次一直都跟着降價,這會兒若是再隻是與德順樓持平的話,不覺得太過于小氣了些?
而且昨個兒我見方懷仁和那肖萬德在街上吵吵嚷嚷的,險些打了起來,瞧着怨氣頗深呢。
方懷仁的臉都黑了,今兒個若是不降價,他方懷仁能咽的下這口氣?
”武掌櫃甩了甩袖子,堅信自個兒的想法,也堅信這月滿樓絕對能降到三成的價錢。
“得,那你就接着等吧。
”趙掌櫃撇撇嘴:“我那待會兒趕緊讓小夥計去德順樓排隊給我買菜去。
”
末了又加了一句:“這能拿到手的便宜先占着,若是還想着撈更大的便宜,怕是要載跟頭那。
”
說罷之後,趙掌櫃也不管武掌櫃臉色發黑,甩袖子回自個兒鋪子裡頭去忙活去了。
德順樓四成價格一出,這人自然是烏央烏央的到了德順樓來,晌午時分時,門口又是擠的水洩不通。
月滿樓那邊雖說有些人依舊沖着菜式與手藝來吃飯,但這樣的人畢竟隻占少數,生意顯然冷清下來了許多。
到了晚上的時候,月滿樓始終也沒有說要降價,這生意也是越發冷清,喬大有、何盛等幾個跑堂的,都閑的有些無聊,就連後廚裡頭的人,都閑的無事做,在後院裡頭百無聊賴的聊天嗑瓜子。
方懷仁在前堂靠門口的一張桌前坐着,滿臉愁容。
月滿樓的生意冷清,沈記自然也受到影響,今兒個的鹵味,到了這會兒的點兒了,竟是還沒有昨個兒的一半。
眼看着這天色越來越晚,街上的人越來越少,沈香苗便喊了沈文韬提前收攤。
肖萬德的身影此時又出現在了月滿樓的門口。
“喲,方掌櫃。
”肖萬德一進門,先是“客套”的沖方懷仁拱了拱手。
“你來做什麼?
”方懷仁拍案而起,怒目圓睜,沖着肖萬德便喊道:“我這裡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
方懷仁平日裡最是溫文爾雅,據說還讀過幾年的書,尤其信奉孔孟之道,待人接物均是彬彬有禮,這在鎮上十分出名,然而這會兒卻是張口便要趕人,全然沒有平日裡的君子謙謙,這足以說明方懷仁此時的憤怒。
肖萬德嘴角不由得就泛起了笑意,伸頭往月滿樓裡瞧了一瞧,看到有兩三桌是吃飯的客人,便“噗嗤”笑了起來:“竟是還有幾個人在這裡,當真是難得。
”
說完這句話的肖萬德,神色陡然一變,語氣更是冰冷異常,嘴角泛起一抹的諷刺:“隻不過待明日德順樓降價至三成時,月滿樓怕是就空無一人了,到了那個時候,看方掌櫃是不是還能如此坦然的坐在這裡。
”
“不過話說回來,月滿樓今日都到了如此田地了,方掌櫃你竟是還有臉坐在這裡毫無應對之法,如此無能,當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肖萬德,你莫要欺人太甚!
”方懷仁的牙齒咬的咯嘣咯嘣響,雙目通紅的瞪向肖萬德,那模樣,似乎要将肖萬德生吞活剝了一般。
“我欺人太甚?
”肖萬德呵呵一笑,道:“你怎麼不說你方懷仁無德無能,更沒有絲毫的膽量,活脫脫就是一個縮頭烏龜呢!
”
“世代相傳的月滿樓,到了你的手上竟是被經營到這步田地,當真是令人發笑啊……”
肖萬德句句挑釁,頓時令方懷仁勃然大怒,握緊的拳頭“嘭”的便砸在了桌上:“有種你便放馬過來,什麼招數,我都接着!
”
眼看方懷仁生了這麼大的氣,肖萬德心中無比的暢快。
眼睛略眯了一眯,心中掠過一股寒意。
既是方懷仁如此意氣用事,那便下一記猛料!
“好,這話說的夠爺們,隻不過我的招數,怕是方掌櫃接不起呢!
”肖萬德嘿嘿一笑:“明日我德順樓降價至三成,方掌櫃屆時要如何應對呢?
”
“既是如此,那我便……”方懷仁氣呼呼的從櫃台那拿了毛筆,在紅紙上便飛快的寫了起來。
喬大有一看寫的内容,頓時驚呼:“掌櫃的,這萬萬使不得!
如此這般,咱們月滿樓怕是承受不起……”
“你是掌櫃的還是我是掌櫃的!
這事,我說了算!
”方懷仁氣呼呼的将毛筆扔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