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當真是廚藝精湛,令人拜服。
”闫世先最先回過神來,先張口說話,已打破此時尴尬的局面,同時更是瞪了八斤一眼,示意他切莫要再說話。
八斤不由得低了低頭。
闫世先為人溫和,平日裡極少發了脾氣,對他更是十分親厚,即便犯了錯也是耐心講解,悉心教導。
現下瞪他,已是說明闫世先心中怒火頗盛了。
八斤曉得這是闫世先動了怒,心裡頭自然也是畏懼的,不敢再說話。
可心底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服氣的。
原本看沈香苗這般得意,他心中不是個滋味,想着搬了孟記的事兒打壓一下沈香苗這嚣張的氣焰,不曾想這孟記也是出自沈香苗之手,倒是教沈香苗越發得意了。
而且,闫世先還因為她的緣故,這般不留情面的惱了他。
這讓八斤越發有了些惱意。
再怎麼說,這沈香苗是個姑娘家的,而且還是年歲不大的姑娘家,當真就如此出類拔萃了去,往後必定也是有人能壓過她的。
别說到時候,就到了天然居,怕是她也比不過掌勺大廚去,到時候倒是教她瞧瞧,什麼叫做真正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八斤這般想着,心裡頭倒是舒服了些,甚至眼中也沒有了方才的那些頹廢與不甘,反倒是擡起的眼皮底下,掠過一絲的得意。
闫世先與方懷仁和沈香苗說着話,不曾注意到,倒是宋和貴,因着方才八斤的“冒失”言行,一直擔憂八斤再出了什麼幺蛾子,因此一直盯着他看,這會子倒是把八斤的神情瞧了個清清楚楚。
這個八斤,到底是想些什麼?
若是論衷心,八斤因為對闫世先對他的恩情感恩戴德的,因此對天然居也是最衷心的,可是既是最衷心的,眼下與沈香苗等人談合作之事,便也是為了讓天然居多掙些銀錢,讓闫世先多掙些銀錢,八斤不應該對此敵意滿滿才對。
若說是對沈香苗不滿,宋和貴思來想去的,也是不知道緣由為何。
兩個人就算不是第一次見面,也是先前在天然居見過兩次而已,先前之時八斤也都不曾對沈香苗表露出來不滿,沈香苗也未曾表露異樣,按說兩個人也沒有結仇結怨的,不應該鬧得這般不愉快。
宋和貴想不通其中的關竅,卻是曉得一點。
那便是得把八斤支開來,不然不知道又要說什麼不着調的話出來。
宋和貴打着這樣的主意,拽了拽八斤的袖子:“你去外頭瞧瞧看,這清水鎮上頭,可還有什麼旁的好吃的,或者好玩的地方和東西,咱們難得出來一趟,回去也該給家裡頭孩子什麼的帶些玩意兒吃的回去罷,空着手多不好看不是?
”
闫世先膝下一子一女,皆已成家,但還不曾有了孫輩,倒是宋和貴,比闫世先大了兩歲,長子成家立業也早些,現下已是有了一個孫女,一個孫子,都是活潑好動,乖巧可愛。
宋和貴想着給孫子孫女帶些吃食玩意兒的,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兒。
自然,八斤也不是傻得,也曉得這宋和貴有支開他的意思,雖說心裡頭還是有些不舒坦,但仔細想想的話,這往後時日還長的很,也不必計較這一時半會兒,便應了下來,往外頭去了。
見八斤出去了,闫世先也松了口氣,轉而一臉慚愧道:“八斤雖說是天然居的跑堂夥計,可他無父無母,一直在天然居呆着,我瞧着他身世可憐,自然也就多加照顧一二,倒是慣了他一些驕縱的毛病出來,可八斤本質并不壞,對天然居更是十分衷心,方才之言恐怕也是一時胡言亂語,還請沈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我在這兒替八斤給沈姑娘陪個不是。
”
闫世先年長,論起來比沈香苗的父親年歲還要大上一些,做了這樣謙卑的道歉舉動出來,也是給足了沈香苗顔面。
雖說這樣的舉動,讓沈香苗臉上有光,也受到了極大的尊重,但也未嘗沒有拿了年齡優勢來強壓她不得不收下這所謂歉意的想法。
沈香苗瞧在了眼裡,心裡頭自然也是略思量了一下,道:“闫掌櫃既是開了口,又是這樣的誠心誠意,我若是再去計較便是顯得我小氣不懂事了,此事也就依闫掌櫃所言,我不放在心上。
”
“隻是這話還是要說,醜話說到前頭,往後咱們也不至于再遇到此事時臉上無光。
八斤小哥似乎對我敵意頗重,這往後怕是還要說些難聽話,做出些難看事來,方掌櫃與我合作多年是知曉的,我一向是肚量不大,睚眦必報之人,旁人若有半分對不住我的,尤其是刻意為之的,我必定是加倍、十倍的奉還回去。
”
“今日之事,看在闫掌櫃與和貴叔的面上,我不計較,也翻了篇兒過去,可若是往後再來,我怕是也就顧不得你們的顔面,不給旁人半分面子了,到時候也别怪我心眼小,肚量小了。
”
這話說的是清清楚楚了。
她沈香苗并非好說話好打發之人,此次給了顔面,下次便是沒有這樣好說話了,便是這次給了闫世先與宋和貴臉面的同時,也算是給了些提醒。
加上沈香苗語氣是和聲和氣,音量更是不曾提高了分毫,但便是這樣慢條斯理,柔聲說出來的話,卻是異常的铿锵有力,帶了不怒而威的威嚴之感,讓人不容置疑。
甚至連闫世先都感覺到了幾分的壓迫感,不由得點頭:“這是自然,是我管教夥計無方,往後必定嚴加管教,也斷然不會再出現這等事情。
”
自然是斷斷不能再出現了,今日是沈香苗,往後便不曉得是誰,就八斤這樣不辨形勢,不掂量自己所說的話會産生怎樣後果的,往後當真是極其容易惹下禍端的。
闫世先心底裡頭也盤算着回去後必定好好說道八斤一通。
闫世先既是這樣說了,沈香苗自是不能再說上太多,便轉了話題:“方才咱們商議到這鋪面的事兒,闫掌櫃的話也是剛說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