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水蘇應了一聲,在沈香苗後頭,笑眯眯的跟上。
兩個人慢悠悠的往花廳去,大老遠的,就聽到裡頭傳來了尖銳無比的咆哮聲。
“這樣劣質的茶竟是也敢拿給我喝?
你們姑娘便是這樣的待客之道?
怪不得是窮門小戶來的農家女,當真是上不得台面。
”聲音尖銳,更是帶了些許的沙啞,讓人聽着十分的不舒服。
水蘇頓時擰起了眉頭,剛要開口,卻是被沈香苗擡手阻攔。
“嘴長在人身上,說什麼還不是人決定了算?
”沈香苗笑眯眯的說道。
的确,嘴長在人身上,說什麼都是人決定的,孔氏可以在這裡咆哮謾罵,沈香苗自然是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是,姑娘睿智。
”水蘇點頭,挑了前頭的珠簾,迎沈香苗進去。
沈香苗款步走了過去,看到了孔氏的真面目。
此時的孔氏,已經年近五旬,算是年歲極大的了,雖說比着家中的奶奶楊氏來說,保養的算是好了,但比着沈香苗在府城以及京都所見到的貴婦來說,卻又遠遠不及。
皮膚松弛,皺紋密布,但努力想做出一副保養得宜的樣子,臉上撲了很厚的脂粉,但如此一來卻是适得其反,越發顯得皮膚有些幹巴巴的,饒是那精緻的妝容也無法挽救,反而越發顯得有些扮嫩的意思。
而且,孔氏五官并不端正,蒜頭鼻,單眼皮,下巴極短,眼睛距離更是頗長,顴骨更是有些高,看起來十分尖酸刻薄。
而孔氏特地穿金戴銀,更是一襲華貴的衣裳,卻也難掩她身上那看起來善妒且小家子的氣質。
整體來說,孔氏當真是屬于那種無相貌無氣質,且一眼看上去算計心極重,且處處透着嚣張和小家子氣那種的人。
這是沈香苗在看到孔氏之後的第一印象。
尤其是聽到方才她在大罵這茶水不好時,這個不喜的感覺也是更加強烈。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什麼客人來,自然得上什麼樣的茶水,身份尊貴,自然得上了好茶,身份低微的隻能上些一般的茶水,免得嘗不出來滋味,惹了笑話,你說是不是?
”沈香苗脫口說道。
而沈香苗在打量孔氏的時候,孔氏也在看沈香苗,隻是不由得微微怔了一怔。
原本覺得,這個聽聞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家女,必定是生的村氣十足,沒有半分氣質可言,皮膚黝黑,長相貌不驚人,不過是憑借着不要臉的手段,爬上了盧少業的床,才能踏進盧家的門。
不曾想,眼前的沈香苗,生的白白淨淨,模樣更是端莊清秀,且舉手投足之間,頗有幾分大家閨秀之感,倘若是不知道她是個農家女,當真要以為她是和京都的貴女千金是一模一樣的。
但這個感慨,在孔氏的心中不過是一閃而過。
到底是個農家女,模樣長得好又能如何,身份低賤,其他的一切都是虛有其表而已,哪裡能及的上她這個地地道道的名門千金呢。
如此想,孔氏心中頓時寬慰,尤其是方才沈香苗所說的那些明顯嘲諷她地位不高的話,讓她看沈香苗越發有些不屑與鄙夷,更是身子往後靠了靠,一副傲慢無比的模樣,更是睨了沈香苗一眼:“哪裡來的沒教養的野丫頭,見了祖母,竟是連行禮問安都不會?
在家裡你爹娘不曾教過你應有的規矩麼,竟是這般的沒家教。
”
沈香苗看也不看孔氏一眼,隻徑直走了過去,在主座坐下,輕挑了眉梢:“在家裡,我娘時常教導我,這出門做客來,最是得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什麼贻笑大方的事情。
”
“說起來,我若是不曾記錯的話,我與少業的祖母姓洛,似乎并不姓孔,不知這位姑娘為何要胡亂攀親,硬要說是旁人的祖母,當真有趣了。
”
“也是了,聽聞這位姑娘膝下無兒無女的,這麼一大把年紀了,瞧着旁人含饴弄孫,樂享天倫,自個兒卻是孤苦伶仃的,這心裡頭到是也不是個滋味,所以也就想着去攀親了。
”
“說起來,到是足夠可憐,哎……”
這一聲歎息,沈香苗是拖長了足夠的尾音,以至于聽起來滿滿都是嘲諷的意味。
孔氏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她嫁到盧家之後數年一直保持着處子之身,哪怕是新婚之夜,也不曾被碰過分毫,盡管她當時拿了雞血來染紅元帕,妄圖讓旁人覺得她已經是盧家的婦人,但無論是盧家上下還是其他人,似乎都堅信她依舊是完璧。
這對于孔氏來說,是個莫大的恥辱,也是最不願意提及的事情。
現如今沈香苗話裡話外的都在嘲諷她最引以為恥的事情,而且滿滿都是嘲諷之感,更是張口閉口的稱呼她為姑娘,顯然就是故意譏諷她到現在還是個老姑娘。
這讓孔氏覺得是怒氣滿滿。
“你竟然敢這麼和我說話!
”孔氏指着沈香苗怒吼道。
“要不然呢?
”沈香苗瞥了孔氏一眼,漫不經心的笑了一笑:“是覺得還不夠?
”
“哦,是了,畢竟老了嘛,這身邊沒個兒孫的,着實寂寞的很,好不容易碰着個願意搭理你兩句的,隻覺得聽不夠是麼?
”
“無妨無妨,你想聽什麼,我都說給你聽如何?
”
“孔姑娘。
”
沈香苗再次重重吐出這麼一句話來。
孔氏此時,可謂是氣到七竅生煙,整個人幾乎都顫抖起來。
因為獨守了一個空的盧家本宅,且名下并無任何盧家的産業,生活拮據,且她幾乎使盡半輩子的力氣也不曾得到的榮譽稱呼始終不曾獲得手中,因此孔氏可謂處心積慮,隻想着威吓盧家後代,讓她這個盧家老夫人的名号實至名歸。
隻可惜從前盧澤昊與盧澤惠冥頑不靈,始終無果,好不容易等到盧澤昊早死,盧澤惠入宮為妃,留下年少的盧少業時,她是竊喜不已,頻繁的上門去連哄帶騙甚至想恐吓,以希望能達成目的。
可不曾想盧少業比盧澤昊手段更加心狠,根本不理會她,次次拒之門外,或者直接讓人将她攆走,這讓孔氏惱怒不已之餘卻也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