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嚼了兩下之後,盧少業頓時怔了一怔,這咀嚼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表情,更是微微有些扭曲。
是的,扭曲,也是不得不扭曲。
這菜入口時,因為是用了紅油涼拌的緣故,嘗出來的是香辣的滋味,但嚼了之後,卻是麻、脆、腥、鹹、辛……
盧少業覺得,幾乎他能想得到的滋味,幾乎是一股腦都湧了上來,混合在一起,最終成為一股難以複雜的滋味在口中許久不散,更是從口腔内直沖了鼻子,甚至連咽了下去後,這滿口的難以言明的滋味,依舊在口中萦繞,揮之不去。
總之,這道菜,十分……
不,沈香苗做的菜,斷斷是不能用難吃來形容的,隻能說,嗯,特别,十分特别。
“怎樣,好吃嗎?
”沈香苗笑問。
“嗯,好吃,好吃。
”盧少業含糊不清的答道,為了證明自己的确認為這菜好吃,索性又加了兩筷子入口,隻不過因為畏懼這菜的滋味,幾乎是憋着氣的胡亂嚼了兩口,便囫囵吞棗的咽了下去。
末了更是咧嘴笑了起來:“這菜當真不錯,滋味獨特。
”
“是吧。
”沈香苗聞言,眼前頓時一亮:“我便說這菜吃起來清香十足,滋味甚好,可娘卻說滋味古怪的很,不肯吃,我原本也擔憂你或許也如此認為,現在看來倒是你與我一般,覺得這菜好吃。
”
沈香苗顯然對盧少業認定這菜十分可口之舉十分歡喜,隻笑道:“這菜原本也是一種中藥,叫做魚腥草,有清熱解毒之效,更是可以治療許多病症,民間更有傳說魚腥草有包治百病之效,且無任何其餘旁的對身子不利的副作用,時常吃一吃,對身子十分有益。
”
“眼下春天幹燥,人最是容易上火,吃些魚腥草是最好不過了,魚腥草雖說性寒,但我用了辣椒相配,以辣椒的熱中和一下魚腥草的寒,如此吃起來也就沒有太多顧忌了。
”
“這魚腥草原本生長在西南地區,這裡甚少見到,今兒個出去閑逛時,看到藥鋪子裡頭竟然有這些,說是在溫室裡頭養出來的,我便買了一些回來。
”
“這魚腥草雖說是種寶貝,隻是喜歡的人覺得好吃無比,不喜歡的隻覺得滋味十分的怪異,隻覺得難以入口,就如同我吃着好吃,娘吃着不好吃一樣。
”
“到是你也覺得好吃,那當真是太好了。
”沈香苗一邊說,一邊将那魚腥草又夾了一些到盧少業的碗中:“你多吃一些。
”
“好。
”盧少業點了點頭,努力擠出來一個微笑。
猶豫片刻之後,将筷子深入碗中,夾起那魚腥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吃完之後,又從盤子裡頭夾了許多來,盡數放入口中。
“滋味不錯。
”盧少業勾唇一笑。
而口中那難以言明的怪異滋味,此時早已是沖上了腦門,隻讓盧少業覺得是難過不已,隻覺得比吃到怎樣的毒藥都要難受。
但,為了哄沈香苗高興,這些不過是小事而已。
盧少業垂下去的左手,狠狠的捏在了一起,甚至在覺得不管用時,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好讓自己更加清醒些許。
“嗯,好吃。
”盧少業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俞清柔與孔堅成的事,幾乎在一夜之間,傳的是沸沸揚揚,衆人可謂是議論紛紛。
有人唏噓,有人好奇,但更多的是,抱着一副看熱鬧的心态,隻等着看接下來的狀況如何。
而這其中,總是不免有些喜歡議論旁人之人,将道聽途說的話,添油加醋的說了出去。
什麼小小年紀便不知自重,看到男人便撲上去。
什麼因為無法嫁給盧侍郎,所以心懷怨恨,所以便随意尋了一個老男人,為的就是讓盧侍郎後悔。
什麼俞清柔自小喜歡年長男子,骨子裡更是輕浮之人,早早看上了孔堅成……
總之,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這讓俞嵩林在家,氣得是七竅生煙,伸手拾了手邊的杯子,擲了出去。
“砰”的一聲,杯子頓時粉身碎骨。
這已經不知道是今天扔的第幾個杯子了,孟氏見狀,皺緊了眉頭:“老爺”
“這便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這便是你說的她現如今乖巧聽話,已經願意嫁到郭家去了?
你也是大意的很,這偷偷從府中溜了出去,你竟是也不知道,你這個娘是如何做的?
”俞嵩林張口便是大聲的責罵。
孟氏頓時委屈不已。
俞清柔是她的女兒不假,卻也是俞嵩林的女兒啊,這管教兒女的事情,莫不是全然是她一個人的錯?
更何況,先前俞清柔百般順從,連俞嵩林不也是對其誇贊有加,成天寶貝女兒的喚着,寵着?
再者說了,先前俞清柔已經單獨出去過幾次,皆是十分乖巧,并未出過任何的問題,誰又能想到這回出了這樣子的事情?
孟氏心中怨怼,面上卻不曾表露分毫,隻拿了帕子擦拭眼角的眼淚,道:“老爺這會子埋怨也是無用,眼下還是得想想看,如何應對才是,清柔現如今失了清白,名聲大損,若是郭家來退婚,清柔往後隻怕是嫁不出去了……”
“我又如何不知道此事?
”俞嵩林原本就煩躁不已,現下聽到孟氏在這裡哭訴,越發的不耐煩:“眼下事情成了這般,清柔和那個孔堅成弄到了一起去,現下孔家還厚顔無恥的要來提親,郭家顔面盡失,焉能咽下這口氣去?
”
“隻怕,待明日,郭家便要來人說退親一事了,到時候隻怕咱們攔也攔不住了。
”俞嵩林頓時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皇上賜婚,郭家怎能忤逆了皇上的旨意?
”孟氏嗚咽道。
“咱們理虧,即便皇上賜婚,又能如何?
郭家提了此事,皇上隻怕也不會怪罪了,郭家也不是個傻的,斷然不會因此被人戳上一輩子的脊梁骨去。
”俞嵩林這話越說,越是透着濃濃的凄涼。
孟氏見俞嵩林這樣說,哭聲越發大了一些。
許久,才嗚咽道:“如若不然,便将整件事情解釋清楚,隻說是因為盧少業詭計多端,這才害了清柔,與咱們清柔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