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是人父、人夫,方才聽聞此事,也是十分憤怒,五弟此番朕也是感同深受。
”秦銘晟擡了手,道:“盧少卿。
”
這是示意盧少業将話說完。
“是。
”盧少業應下,清了清嗓子道:“羅泾俞、張意卿及其妻田氏罪大惡極,臣已将他們抓捕審問,三人對倒是對所作所為供認不諱,承認了罪行。
”
“按說,原本隻需将相關人等押解回京,待會審之後,連同刑部一同定案治罪,此案也便算了結了,隻是在審訊過程中,張意卿與羅泾俞二人卻說此案背後另有主使之人,而那主使之人,他二人說是福王。
”盧少業緩聲說道。
福王臉色頓時一沉。
盧少業裝作不曾看到,隻接着說:“說是福王許以高官厚祿命他二人制作此蠱,他們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
盧少業略頓了一頓,後,道:“微臣聽聞此言後自然是十分詫異,再三詢問均是如此答複,便覺得茲事體大,需盡早回京,但歸京途中并不順暢,前後幾次遭受賊人伏擊,雖說前幾次都僥幸逃脫,但幾日前在距離京都還有半日車程時,被連續三波賊人伏擊,死傷慘重,就連張意卿與羅泾俞等人也被滅口。
”
“此事倒是印證了張意卿與羅泾俞等人所言不虛,背後當真是有人主使,此時事迹敗露,主使之人便痛下殺手,将自己撇清幹系。
”
這番話,所要表明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就連秦銘晟都不由得揚了揚眉梢,盧少業更是盯了福王一眼。
但盧少業不說上一句“福王便是幕後指使”這樣的話來,福王便覺得自己不能輕易開口,否則便是做賊心虛。
因此,福王默不作聲,不做絲毫的回應。
沉默片刻之後,盧少業接着說道:“雖說微臣僥幸擒獲對方賊人,但并未問出主使之人時,賊人便服毒自盡,因而也無法查明這殺人滅口之人到底是誰。
”
“追根究底,是微臣辦事不周,有負皇恩,還往聖上怪責。
”盧少業行禮道。
“盧少卿偵辦此案許久,離京一去便是半年之久,期間可以說是盡心盡力,連過年之時都不曾回京中與家人團聚,忠貞之心可見一斑,偵破案件給魯地百姓一個交代,又是大功一件,雖說有這麼一件事,卻也不是你能左右的,盧少卿不必介懷。
”秦銘晟擡手道。
“多謝皇上。
”盧少業又是謝恩。
福王瞧着這秦銘晟君臣之間這一唱一和的,頗有些故意給他瞧的模樣,心中自然也是有些怒意。
隻是他多年早已練就喜怒不形于色,此時自然也不例外,表面上也不顯露了分毫。
方才盧少業說話之間,一直咬了“殺人滅口”這幾個字不放,分明是若有所指,但也不針對于他,這顯然是想着激怒于他,讓他先自亂陣腳,暴跳如雷。
若是與盧少業争辯起來,那他便已經是輸了三分了。
所以,他不能如此。
至少現如今,要先穩了情緒的好,但卻又不能表現的太過于若無其事,似乎置身事外一般。
福王略垂了眼皮,臉上刻意蒙了一層淡淡的陰霾,低頭沉默不語。
秦銘晟見狀,便開口問道:“五弟怎的一直不說話?
”
事到如此,他還能有何話可說?
福王心中掠過一絲的冷意,但面上卻是不顯露分毫:“臣弟不曉得該說什麼。
”
“方才盧少卿說此案與五弟你有關,朕驚聞此事也是十分訝異,五弟無辜受此牽連,也不為自己辯駁一二?
”秦銘晟說道。
“皇兄慧眼,一向又是秉公處事,臣弟自是相信皇兄能夠嚴查此事,還人清白,絕對不會冤枉了任何一個人。
臣弟信賴皇兄,更是深知身正不畏影斜的道理,因而覺得不必再多嘴多舌說話。
”福王說道,聲音亦如先前進來之時的柔和,絲毫看不出來有任何異樣。
沒有一絲的驚慌,憤怒,或者不滿,隻有溫和,從容,還有臉上亦如最初時讓人如沐春風一般的笑容。
能有這樣的反應,隻能說可能性有兩個。
其一就是此事當真與福王無關,他自然也就沒有絲毫的畏懼與膽怯。
其二便是福王城府頗深,以退為進,倒是将自己撇的幹幹淨淨。
在盧少業看來,福王顯然屬于後者。
“五弟所言不虛,朕自是會讓人查明此事,還了五弟一個公道,不讓五弟蒙受不白之冤。
”秦銘晟道。
話音還未落地,福王便已接了話:“臣弟叩謝皇兄,雖說臣弟不曾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更是不畏懼所謂流言紛擾,但水落石出自是最好,能夠公正視聽,臣弟更是感念皇兄對臣弟的一番厚愛,多謝皇兄。
”
“你與朕乃是親兄弟,說這些客氣話未免顯得太過于生分了些。
”秦銘晟擡手道:“隻是此番辛苦了盧少卿審理此案,盧少卿一向是秉公辦事,鐵面無私,人稱冷面閻羅,别說旁人,哪怕是朕處罰刑法律例,怕是都要被盧少卿給拿下呢,此次案件盧少卿也是秉公審理,沒有任何的私心雜念在裡頭的。
”
這話,便是變相警示福王,不得覺得盧少爺是針對于他,而去記恨盧少爺,尋了盧少爺的麻煩去。
雖說表面上不曾怪責,更是沒有細問許多的事情,但從這些表現裡頭,倒是也能瞧的出來,這秦銘晟怕是心裡頭也計較着呢。
但此事既然如此,便也隻能這般。
好在張意卿與羅泾俞已經永遠閉了嘴,死無對證,此事就算再心有疑慮,也算是沒有任何的證據,他永遠都是那個疑似之人,也永遠有旁人栽贓陷害這個理由來辯駁。
隻是,眼下并不是時候。
此時急于辯駁,情緒過于激動,反而容易讓秦銘晟覺得他心中有鬼,倒是不如暫且放下,再用了旁的幾件事來表一表忠心,此事也就過去了。
索性這麼多年以來,他一向是以豁達寬厚的形象示人,這等溫吞的處事風格,也十分符合他的性子,旁人也不會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