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那幾乎可以笃定,沈香苗所說句句屬實。
這幾日再稍作調查,便也能确認這個猜想了。
眼前此事顯然已經不足為患,沈遠堂的心也徹底放了下來。
沈光耀這會兒端了茶水過來,給沈遠堂和沈香苗依次送上。
“多謝。
”沈香苗接了過來,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
茶杯是乳白色的細瓷,素色沒有任何的花紋和描邊,洗的幹幹淨淨的,用了杯托,卻并沒有用杯蓋,能看到還在裡面飄着的茶業和淡淡青色的茶水。
茶香随着熱蒸汽一縷一縷的飄起,袅袅的鑽進鼻孔中,清香撲鼻。
這茶,品類應當不差,而且茶葉此時已經泡開,顯然第一泡的水已經倒了出去,如今的茶水應當是喝着沒了最初的微苦與微澀的感覺,喝起來正好。
看來,這沈遠堂倒是個講究人,卻又不追求無用的表面功夫。
沈香苗低垂的眼眸中,便露出了一絲的笑意。
“論起來在你這一輩中,能在鎮上自個兒做生意獨當一面的怕是獨你一個了,旁的同輩人即便是男娃娃裡頭的也沒有能及你的,你這着實也是厲害的緊。
”沈遠堂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一連喝了兩口才放下來。
沈香苗乖巧的回答:“說起來也是時氣好,不過是道聽途說些了新鮮的吃食,自個兒試着做了一做,不曾想能做的如此好吃,更不曾想也能賣的如此好。
”
“生意好自然是好的,隻是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如今在鎮上做生意,又是外村的人,生意又如此好,那些善妒欺生之人怕是總歸會與你過不去,這往後還是要仔細些,若是碰到些難纏的人或事,也都可以與我們說上一說,我們出面也容易應付些。
”沈遠堂善意的提醒道。
“多謝族長記挂,如今我這鋪面算是開在月滿樓裡頭的,方掌櫃對我也都頗為照顧,也不曾被人欺負過,每日開張做生意,倒是也并沒有那麼多的麻煩。
”沈香苗算是婉言拒絕了。
如今有月滿樓,又有了黃越,在清水鎮裡頭,即便是有人因為沈記和孟記生意紅火而嫉妒怨恨沈香苗,卻也不敢對沈記和孟記出手。
“有貴人相助,自然是好的。
”沈遠堂輕叩了叩指節,微笑點頭:“大約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神靈庇護,因而你無論何事都能順風順水的吧。
”
沈遠堂說罷這句話時,還刻意看了沈香苗一眼。
“大概吧。
”沈香苗依舊是溫順乖巧的答了一句。
臉上表情卻并無任何的變化,與剛進來時并無二樣。
沈遠堂頓了一頓之後,還是開了口:“說起這神靈了,倒是讓我想起了前段日子的事兒,菩薩顯靈的事兒,那日我也是極為震撼。
這些日子,菩薩可還給你托夢麼?
”
沈香苗抿了抿嘴。
說來說去的,終究還是說到了這個事情上。
顯然沈遠堂對當日之事頗有懷疑。
說不準還十分擔憂,擔憂沈香苗會不會以這件事情為資本,往後四處宣揚,借機斂财,做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沈遠堂身為沈氏一族的族長,有這樣的擔憂且想詢問清楚個中緣由,這樣的舉措,沈香苗倒是可以理解。
“此等神迹,哪裡能是說有就有的,菩薩救苦救難,每日裡繁忙無比,自然是無暇顧及一些瑣事。
”沈香苗不動聲色,擡了頭看着沈遠堂,十分認真的緩聲說道:“說起來,那日也是危急關頭,菩薩不得不來,若是都如同現在這般一樣,各人憑借自個兒的手藝和本事生活,沒有那些觊觎旁人錢财欲做傷天害理之事強占錢财據為己有的那等惡事,菩薩自然也就不會插手幹預旁人過日子。
”
沈香苗一語雙關,将那日的事情,略作了解釋。
也就是說,她那日是為了保命,為了往後平安的活下去,不得不借助所謂的神迹來證明自個兒的清白,實屬無奈。
再者,若是往後能正常生活過日子的,再無旁人加害于她的話,她必定不會再借助所謂的神靈一事,也無招搖撞騙之心。
沈遠堂是何等的睿智,自然知曉沈香苗話中的意思。
而且沈香苗小小的年紀,能将他方才所問的一些問題聽的清楚,想的分明,再用同樣的方式回答他的問題,顯然十分的聰慧。
而且說話時不露絲毫的膽怯,這份雲淡風輕,氣定神閑的氣度,更是令人刮目相看。
沈遠堂看沈香苗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的欣賞:“香苗的話可是真的?
”
“自然。
”沈香苗說出這兩個字時,聲音很輕,卻是擲地有聲。
“很好。
”沈遠堂輕輕的拍了一下桌子:“沈氏一族有你這般的後代,往後必定是光耀門楣,揚名天下。
”
沈遠堂這話,沒有半分的恭維。
在他看來,沈香苗小小年紀聰明睿智,不但能做生意更是做的風生水起的,懂得适時把握時機,這點從富商公子那裡賺得了兩百兩銀子便能知曉。
危急關頭更是能做的随機應變,順利化險為夷,從上次的事情中,沈香苗竟是能想到神靈附體這種法子來脫身可見一斑。
一點就透,和她聊天不必費半分的功夫,剛剛的談話便得到了印證。
更重要的是為人應當不錯,根據沈遠堂讓沈光耀這些日子的調查,村民們對沈香苗評價頗高,且沈香苗與四鄰以及親戚之間相處的極好。
這樣的沈香苗,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男娃,往後必定是光宗耀祖,成為全族人的榮耀,說不準還能為沈氏一族帶來無限的益處。
不過,可惜了,到底是個女娃娃,再怎麼好往後還是要嫁人的,就算有什麼榮耀往後便也是婆家的了,即便是姓沈,可也不及前者的榮耀大。
沈遠堂不免覺得有些遺憾,因而接下來與沈香苗閑聊其他時,頗顯的有些興緻缺缺。
沈香苗自然是瞧出來了沈遠堂此時略有的不耐,索性事情也說了清楚,沈遠堂心中的疑惑應當也沒了,在閑聊了一陣之後,便尋了個由頭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