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苗趕緊坐下歇會兒來。
”楊氏瞧見沈香苗從竈房裡頭出來,伸手拉着她再身邊坐下來:“瞧累的,趕緊歇一歇,喝點茶水。
”
“奶奶我不累。
”沈香苗笑了笑,将發絲攏到了耳後。
“好孩子。
”楊氏拍了拍沈香苗的手背。
瞧了瞧擺的滿滿當當的桌子,沈順通笑呵呵的說道:“菜都齊了吧,趕緊都坐下來,準備開飯吧。
”
衆人都是略怔了怔。
這會子,大房的還一個也沒來呢。
若是開了飯,會不會有些不妥?
可是這會兒,誰也不願意開口去提醒沈順通與楊氏說大房沒來人,畢竟大房實在是太惹人厭了,若是他們真不來這吃飯,反而覺得輕松了許多呢。
衆人你看我,我看了你的,不曉得這會兒怎麼辦才好。
“爺爺奶奶讓坐,那便都坐吧。
”沈香苗開口道。
沈順通和楊氏兩個人雖是上了年紀,卻是半分也不糊塗的,大房一家四個人如今一個人都還未露面,他們兩個人自然是不可能沒察覺分毫的。
如今隻招呼二房和三房的人來坐準備吃飯,顯然是對大房一家姗姗來遲十分不滿了。
沈香苗看的分明,坦然的也招呼大家坐下。
衆人略猶豫後也都依次坐了下來。
“這麼多人裡頭,怕是也隻有香苗丫頭懂得我老頭子的心思。
”沈順通冷哼了一聲,斜眼瞧了瞧依舊沒有半個人影的街門,道:“瞧瞧,都這個點了,老大一家的還不見半個人影,我估摸着他們八成也不想來,我看咱們也别等了,該開飯就開飯,老婆子,你說那?
”
沈順通和楊氏多年以來夫妻感情十分和睦,楊氏為整個家更是勞心勞力,辛勞無比,沈順通對楊氏既是心疼又十分敬重,因而時常問一問楊氏的意思。
“就依當家的所言。
”楊氏對大房這做派也瞧不上眼,也就拿起了筷子,和沈順通一同夾了片清蒸魚來吃。
白蓮魚肉,新鮮的活魚現殺的,切了片,拿料酒、胡椒粉、鹽等腌制上一盞茶的工夫之後和蔥絲、姜片、蒜瓣、幹豆豉蒸上半盞茶的工夫,最後澆了熱油上去。
蒸魚的火候把握的恰到好處,魚肉既熟卻是不老,十分鮮嫩,尤其是最後澆的熱油,相當于給魚的全身裹上了一層薄薄的油膜,将魚的湯汁完全鎖住,不流失分毫。
魚肉到了口中更是慢慢融化,鮮美逐步在舌尖蔓延。
沈順通和楊氏自然是贊不絕口,連連誇贊蒸魚好吃,誇獎沈香苗手藝精進。
老兩口動了筷子,那便是可以開飯了,底下的人也是輪流動了筷子,将桌上的精美菜肴放入自個兒的碗裡頭,細細品嘗。
幾個孩子吃的不亦樂乎,除了天蠶土豆,糯米藕以外,鐘愛的便是那份炸茄盒。
炸茄盒表層金黃,瞧着色澤十分誘人,聞一下,濃濃的茄子香伴随着濃濃的肉香,令人垂涎欲滴,吃上一口先是覺得外皮酥脆,很快便嘗到了軟爛且濃香的茄子,再往裡是濃郁可口的肉餡……
這一口炸茄盒下去,卻是缤紛多彩的不同口感與口味,層層交疊,各種味道依次噴薄而出,令人回味無窮。
幾個孩子三兩下便将炸茄盒吃了個幹幹淨淨,吃完以後尤覺得不解饞,唆了唆手指頭,眼巴巴的瞧着幹幹淨淨的盤子。
三個男娃到是不吭聲,巧慧年幼,卻是開了口:“還想吃……”
“今兒個怕是做不出來了,剁的肉餡炸完茄盒之後剩下的做了肉丸湯用,這會兒就算開始剁肉餡做炸茄盒,等做好怕是都要睡覺了。
”沈香苗笑着給沈巧慧夾了塊木須肉來:“巧慧先吃肉肉,等香苗姐改天再給你做炸茄盒好不好?
”
“好。
”沈巧慧乖巧的點了點頭。
但又揚起了小臉,道:“那香苗姐可要多做一點炸茄盒才好。
”
“好,香苗姐答應你。
”沈香苗揉了揉這個可愛小妹妹的腦袋頂,拿了冰皮月餅給她來吃。
炸茄盒受歡迎,其他的菜同樣下的快,宮保雞丁和炖排骨也很快見了底。
大家夥有說有笑的,這頓飯吃的是歡喜融洽。
那邊,徐氏伸了個懶腰,将落在衣裙上的花生殼和紅衣薄膜拍了拍,道:“成了,差不多了,該往那邊走了。
”
晾了這麼許久,等于說徹底将那些人的臉面扯了下來,差不多也算是解氣了。
“哦。
”沈福田應了一聲,轉身去喊沈文松:“文松,快下床穿鞋。
”
沈文松早就眼巴巴的盼着走了,這會兒沈福田一招呼他趕緊蹦了下來,麻利的穿上了鞋,一把拽住了沈福田的衣袖:“爹,那咱快些走吧。
”
“一說要去二嬸家,瞧瞧你慌的?
”沈靜秋瞧着饞巴巴的沈文松,白了他一眼,撇嘴道:“還不是嘴饞的想着去吃嘴?
這麼大了,成天想着吃,也不嫌臊得慌。
”
因着這許多的事兒,沈靜秋吃了沈香苗好幾次的虧,對沈香苗越發的不喜。
尤其是近些日子,那沈香苗身上穿的是一水的新衣裳,綁頭發的布條都換成了緞子面的,瞧着油光水滑的,太陽一照還閃閃發光那。
而且沈香苗那張臉瞧着也是越發的白嫩的,有次在真上頭還看到沈香苗去胭脂水粉鋪子裡頭買雪膚膏,撿老貴的來買,花錢時連眼都不眨一下。
反觀自個兒,穿的都是去年的舊衣裳不說,時常還要穿帶補丁的衣裳,而徐氏曾答應她給她扯料子做衣裳最後卻不了了之,即便是她鬧了幾次,也沒将新衣裳要到手裡頭。
這樣一比較,沈靜秋覺得自個兒過的實在是太悲慘了些。
更過分的是,現在誇沈香苗的人越來越多了,什麼精巧能幹,什麼聰明伶俐,什麼心靈手巧……什麼詞好就用什麼詞,也不嫌聽得人惡心。
可她沈靜秋卻是時常在家裡頭被徐氏指責沒心眼,被沈福田教訓說好吃懶做,沒眼力見兒。
分明以前是要看她臉色過日子,一年到頭連件新衣裳都穿不上,渾身補丁摞補丁的窮丫頭,這會兒卻樣樣比她好,比她穿的好吃的好還比她受人待見,而且似乎也比她瞧着更加水靈了,這讓沈靜秋越發氣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