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苗自然也能體會到呂氏此時的擔憂,更是對沈順通與楊氏心疼不已。
老兩口平日裡做事向來一碗水端平,從未偏幫過誰。
雖說沈福田是家中長子,可平日裡犯錯之時,老兩口也是該呵斥呵斥,從不袒護。
對待底下的子孫們,也是和藹可親,從不妄加幹涉。
現如今老兩口年歲已高,按說正是享受天倫之樂,兒孫繞膝之樂的時候,卻偏偏碰到了沈福田一家遇到這個事情,心中的酸楚與苦悶,可想而知。
“這樣也好,也把三叔三嬸都叫的來,孩子們玩玩鬧鬧的,大人們聊天說話,家裡熱鬧一些,爺爺奶奶興許也不總想着這個事了。
”沈香苗點頭。
“那我去和你三叔三嬸說上一說,讓你三叔趕了車去接,免得走路累着。
”呂氏說着便起身出門。
沈香苗在家裡頭和鐵蛋一起收拾東西。
擺上些幹果果幹什麼的,再泡上些上回大家都贊不絕口的水果茶,接着便去收拾菜和肉的,等着待會兒做晌午飯用。
沈福海與張氏聽了呂氏的建議,自然也是連連點頭。
沈福海套了牛車去接沈順通與楊氏,張氏和呂氏則是領着孩子往那邊走。
牛車到了沈順通與楊氏的院子門口時,便聽到了裡頭傳來尖銳的孩童哭聲。
不用想,這必定是沈文松的哭聲了。
沈文松是個調皮的,又自私自利,平日裡在外頭玩還總愛欺負巧慧,若是平常沈福海聽到沈文松哭的話倒是毫無反應,但現如今卻是爹娘姐姐都面臨牢獄之災,沈文松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個剛六歲的孩童,總也覺得可憐。
尤其是一聲聲高高低低,明顯有些上不來氣的模樣,身為人父的沈福海更是有些揪心的歎了口氣。
将牛車停到院子裡頭,沈福海便進了屋子,便瞧見了一臉陰沉的沈順通與楊氏,還有在地上撒潑打滾哭的沈文松,旁邊地上還有一隻被摔碎的瓷碗。
“爹,娘,這是咋了。
”沈福海十分不解的問道。
“從早上到現在也不說吃飯,粥給熱了又熱,死活也不肯吃,吵吵嚷嚷的把碗還給摔了。
”楊氏十分煩悶的說道。
還不等沈福海搭話,在地上打滾的沈文松爬了起來,指着沈順通與楊氏喝道:“别想着說我壞話,這是人吃的飯嗎,肉也沒有,打發叫花子的那。
”
目無尊長,蠻橫無理,半分家教也沒有。
沈福海擰了眉張口呵斥:“怎麼說話那,有飯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
”
若不是當時大家也就是看在沈文松是個小孩子的份上,不想追究,沈遠堂鬥膽才說了留下沈文松的話,如若不然這會子沈文松早已在大牢之内,而不是還好好的在這裡。
“你少在這說話,平日裡和我家就不對付,現在我爹娘和姐姐都出事了,你指定在背後不不知道多高興呢!
”沈文松一邊說一邊抽泣,不停的跺腳。
“這孩子,怎的這般蠻不講理。
”沈福海頓時也十分氣惱。
對于沈福田與徐氏以及沈靜秋來說,這次事雖說是他們咎由自取,但提及之時,衆人也是唏噓不已,更多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若說高興,還真是高興不起來。
沈文松小小年紀,胡亂揣測不說,還将旁人想的這般惡毒,這心思顯然已經長歪了,往後還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
也就是平日裡跟着沈福田和徐氏,耳濡目染的,長成了這般模樣去。
沈福海越想越氣憤。
楊氏歎息一聲道:“從前兩日領了回來便是這個樣子,一直哭鬧不說,還總口口聲聲說咱們害了人家一家,現如今又在他這賣好,說咱們是人心隔肚皮的壞人……”
“還不都是平日裡老大和老大媳婦兩個人做派不正,教的孩子成日都胡思亂想!
”沈順通也是氣的夠嗆,指着沈文松喝道:“實話跟你說,你爹娘和姐姐往後怕是回不來了,往後也沒人管你,也就隻能住在這兒,你願意吃就吃,不願意吃就餓着,沒人管你!
”
說罷之後,正是十分惱怒的拍了一下茶幾。
嘭的一聲,聲音響亮,而且因為屋子裡頭青磚鋪的地面不大平整,茶幾晃了好幾晃才穩當下來,吓得沈文松頓時禁了聲,隻敢小聲的哭。
瞧着沈文松有了片刻的安甯,楊氏又是一聲歎息:“哎,作孽啊。
大人作孽,孩子遭罪。
”
“老三,你這會子來有事?
”沈順通擡了眼皮問道。
“哦,這不今兒個初六啊,這兩天也都沒啥事的,香苗也沒開始去鎮上忙活,就想着趁這兩天空閑,再好好做幾桌子菜,咱們一家子去熱鬧熱鬧。
”沈福海開口道。
“哦。
”沈順通擡起的眼皮,快速耷拉了下來,片刻後點了點頭:“成,反正我和你娘兩個人在家也是無事。
”
“哎。
”沈福海頓時眼前一亮。
沈福田一家子出事,沈順通與楊氏心裡頭勢必十分煩悶,肯出去走走,一起吃飯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那咱們這會子就過去了,二嫂說香苗泡了上回的那個西瓜桃子茶啥的,等着爹和娘你們倆呢。
”沈福海伸手就去扶沈順通。
“嗯。
”沈順通點頭,随後看了一眼沈文松:“去你二嬸家吃飯,你若是願意去就跟着我們去,若是不願意去你就在家裡頭呆着,你自己選。
”
既是好話說盡不管用,那便略冷一冷他,沈文松的性子,總歸得磨一磨才成。
沈順通這樣的做法,楊氏和沈福海自然也是沒什麼異議。
沈文松想也沒想的便點了頭:“我去,二嬸家有好吃的。
”
年夜飯滿桌子的好菜一口也沒吃上,光幹看着流口水了,此時聽着要去二嬸家裡頭吃飯,沈文松自然是忙不疊的點頭,而且因為口中迅速便有了許多口水的緣故,說話也有些含糊不清。
“倒是不傻。
”沈順通冷哼了一聲,随後又歎道:“也是太精!
”
到底是親生的,和沈福田與徐氏的做派一模一樣,而且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