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沈香苗也不曉得,她在講述如何做菜時,認真的表情是何等的迷人。
盧少業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便看癡了。
可以說是深陷其中。
可這樣的心思,盧少業即便是平日裡臉皮再厚,這會兒也不好如此直白的講出口,隻摸了鼻子笑道:“但凡沈姑娘所做的,必定是絕佳美食,即便吃不上,聽一聽如何做也是好的。
”
的确如此,既是吃不上,聽一聽,也是好的。
至少可以想象一下,略解了解饞去。
看盧少業這般堅持,這土豆餅的做法又不是什麼不得外洩的機密,沈香苗自是不拿喬,笑道:“既是盧公子這般想知道,那便與你說一說,隻是盧公子還得仔細記下呢。
”
“這是自然。
”盧少業勾唇。
豈止是這土豆餅的做法,你平日裡所說的每一句話,一颦一笑的,他可是都仔仔細細的記下了呢。
而且是記在心裡,這個最最安全的地方。
沈香苗倒是不曾想了太多,隻略略抿了唇後,開始講解這土豆餅的做法。
土豆削皮擦絲,擦絲後不要過水清洗,與胡蘿蔔、蔥末等攪拌均勻了,瀝幹水份後磕了雞蛋進去。
不過水的土豆絲保留了自身的澱粉,與雞蛋液混合之後,越發有了黏性,這樣也是極其容易成性,也會讓土豆餅變得更加軟糯好吃。
将這土豆絲放入熱油的平底鍋内,攤成圓圓的小餅狀,小火慢煎。
油脂滋啦滋啦的冒泡,很快便讓土豆絲以及滲出來的澱粉粘液和蛋液的混合變得金黃且焦脆,土豆、胡蘿蔔以及香蔥的香氣,更是陣陣冒了出來。
待土豆餅的兩面都金黃焦脆,出鍋時濾幹了油脂,撒上一層細鹽和少量的黑胡椒粉便可以吃了。
“這吃必得趁熱了吃,如若不然這冷掉的土豆餅外殼便不酥脆,也就不好吃了。
”沈香苗說罷後揚了揚眉梢:“這便是土豆餅的做法,用料普通,做法更是不難,估摸着盧公子也能記得下來。
”
“嗯。
”盧少業微微點頭。
不但記了下來,甚至是可以想象的到那金黃焦脆的土豆餅在往外不停的散發着熱氣與香氣,讓人垂涎欲滴呢。
盧少業很快便覺得口中的唾液有些多了,生怕自個兒當着沈香苗的面出了醜去,趕緊夾了一個水煎包放入口中解饞。
同樣是焦脆濃香,倒是也能解了燃眉之急。
隻是若是細細品味,總歸還是覺得有些許的不足。
若是平心而論,盧少業當真是想嘗一嘗沈香苗為她做的這外表金黃酥脆的土豆餅呢。
若是……
盧少業心思頓時動了一動,那滿腹的心思,便瞬間都變做了千言萬語,幾乎要脫口而出。
放下筷子,盧少業轉頭看着沈香苗,一臉的認真。
甚至帶了些許的嚴肅,開口道:“沈姑娘,我想問你件事,請沈姑娘務必如實告知。
”
還是甚少看到這般嚴肅且正經的盧少業,沈香苗自己都略怔了一怔,随後才雙手疊放在了桌上,挺了挺後背:“你問吧。
”
盧少業的嘴唇抽了幾下,喉結更是動了好幾動,最終也不曾開了口。
有些話,在心中可以藏在許久,甚至許多時候覺得在舌尖上打轉,不說都不行,但真正讓他說的時候,卻又覺得開口變得如此艱難。
自嘲了一番自己如何從一個雷厲風行的冷面閻羅,變成了如此婆婆媽媽的無用男人,盧少業更是暗自給自己打氣許久,這才最終緊着喉嚨開了口:“張家事情平息,整個案子可以說是水落石出,我已密報給了朝中說明此事,聖上接連催促我回京詳述此案,怕是這兩日,我便要啟程回京了。
”
張意卿等人落網之時,盧少業便派人送了信回去,以報案件進展狀況。
按說原本抓到這些人時,就該立刻押解了這些人立刻回了京去,再慢慢審理此案,隻是盧少業一是謀劃着撬開了張意卿與那田氏的口時再風光回京,正好讓那些早已按捺不住早已接連彈劾他行事不當那些人好好出醜丢臉。
二來,也是盤算着,能多和沈香苗呆上一會兒,是一會兒。
隻是眼下所有的事情已經了解,便是再也沒有在這裡接着待下去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哦。
”沈香苗聞言,先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接着,眼皮便垂了下去。
先前端端正正疊放在桌上的手臂更是悄然放在了桌下的膝蓋上,有些煩悶的絞着手中的帕子。
盧少業要離開了啊。
這樣的消息,可以說已經不是平靜湖面上投下一顆石子蕩起的層層漣漪,而是平靜海面上忽然刮起的狂風,惹起了滔天的巨浪。
縱使沈香苗早就知曉盧少業既是忙完了張家之事,勢必近期便要回去的,但突然從他口中說出此事時,仍舊讓沈香苗措手不及。
失落,不甘,還有理智與沖動之間的糾纏不清,讓沈香苗也無法分辨出此時的具體感受。
複雜的情感最終化作了霧氣,在眼眶中快速的堆積,形成了一層模糊的屏障。
沈香苗抽了好幾下鼻子,才讓這霧氣慢慢散了去,穩了穩情緒。
等确保自己的情緒略平靜了一些,沈香苗還是不敢擡了眼,隻低聲說道:“既是盧公子即将啟程,那我便提前恭祝盧公子一路平安罷……”
低聲細語的,帶了絲絲的顫音,而且最後一句話,不曾說完便停頓了下來,似乎有着滿腹的話語,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盧少業能明顯感覺得到沈香苗心中的苦悶,不由得心頭一緊,伸手便拉過了沈香苗的雙手,握在手中。
沈香苗不曾抗拒,順從的将小手放在了盧少業的掌心之内。
大手包裹了小手,細細摩挲,似乎這樣的話,便能将心中的千言萬語都說出來了一般。
兩個人俱是低頭不語,卻又像是彼此心意相通,感受的到對方此時的心情。
“你……”
在沉默了半晌之後,盧少業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開了口。
“若是我可以,你可願與我一同去了京都?
”
這話說的既遲疑,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