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的找上一個知名酒樓,到那當了掌勺大廚,名揚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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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了這裡才曉得,府城和清水鎮不是同樣的地方,這府城的酒樓與清水鎮的酒樓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這裡所做的菜,許多他根本都不曾見過,更别說做了,而同樣的菜,這邊的廚子做出來的,無論是色澤,擺盤還是滋味,都要比他好上許多。
幾乎是沒有酒樓肯用吳大勺當掌勺大廚,即便願意用的,也隻讓他做些切墩兒等類的雜活,這讓吳大勺心有不甘,但礙于生計,不得不暫且應下,也想着能夠韬光養晦,再一鳴驚人。
然而,在酒樓中呆的時間越長,卻越讓他明白了一個殘酷的現實——他年歲大了,且技藝不精,早已成為那被才人輩出的後生們比的沒有任何的立足之地。
他若是在這裡待着,那便是一輩子隻能做一些雜活,再無任掌勺大廚的可能。
于是吳大勺放棄在大酒樓待着,開始尋一些小飯莊,或者街頭小攤小店的,打算甯為雞頭,不做鳳尾。
但吳大勺脾氣大,又是剛愎自用,不聽掌櫃的勸阻,凡事隻按着自己的意思來,如此到是十分容易惹怒了掌櫃,更是因為廚藝也不算特别精巧,最終被那飯莊的掌櫃的給攆了出去。
起初第一次如此時,吳大勺隻覺得是那飯莊掌櫃看生意略好一些便卸磨殺驢,覺得是那人薄情寡義,但幾次三番如此之後,吳大勺也不得想到大約是和他有關。
一年多的時間内,幾乎是在府城裡頭的絕大多數飯莊酒樓待過,同時也是絕無例外的,和裡頭的人都處不來,無論是掌櫃的也好,裡頭管事也罷,甚至連夥計們,總有不對付的,而最終自然也是不歡而散,不是被攆了出來,便是他賭氣離去。
府城就這麼大,裡頭飯莊與酒樓也就那麼多,同行裡頭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圈子自然是小的很,像吳大勺這樣的,越發是壞事傳千裡,很快整個青陽府内的大小酒樓飯莊都知道了吳大勺的德行,再不敢用了吳大勺。
一時之間,吳大勺連個生計也都讨不到了。
若是一家吧,那還能說是對方的錯,可若是所有人都這般,也隻能說明他自己的問題了。
吳大勺到是越發感覺的到,大約這問題出在自己的身上,加上那嚣張跋扈的性子,經過這麼久的磨難,漸漸的磨平,也越發的明白,自己的錯處與不足。
漸漸的,吳大勺到是能夠知曉了。
知曉從前是他的嫉妒與狹隘,遷怒了那些不相幹的人,更是做出那等下藥和投靠死對頭的事情,令方懷仁寒心,令所有人失望,最終還執迷不悟,隻以為是所有人對不住他,還自以為是的遠走高飛……
隻以為自己這次出走不過是韬光養晦,往後狠狠的打了那些人的臉去,卻是不曾想,眼前的現實種種,隻能是讓他越發的認識到,從前的那些是多可笑。
吳大勺意識到自己的錯處,自然是想從頭再來,打算潛下心來,好好的做活,多從那些自己從前看不起的那些人身上也學學新的菜式。
然而,從前剛愎自用,自以為是,幾乎是将路走的死死的,一應的飯莊酒樓,一看到吳大勺這個人,都是閉門不見,根本不容他有半分解釋的餘地。
無奈之下,吳大勺也想過自己擺了攤位,賣些吃食什麼的,但從前得罪過的人不少,且同行之間更是見不得有人分了錢去,這尋釁滋事之人自然也不乏少數,吳大勺的攤位自然很快也就開不下去了。
最終,吳大勺不得不将這攤位,開到了遠離府城鄉鎮的官道邊上,隻好靠天吃飯,勉強糊口。
平日裡生意冷清,自然是閑暇功夫多,大把的時間閑着,也就越發的讓人愛想東想西。
吳大勺能想的便是從前種種,而越想,也越覺得自己從前糊塗,這内疚與悔意也就越濃。
時日長了,按道理來說從前的事情過去許久,總歸是淡忘一些,忘卻些該忘的事情,可在吳大勺這裡這句話卻是完全不應驗,那些事情,宛若是陳酒一般,時間越長,這酒反而是越發的滋味濃郁,讓他越發忘不掉,記得也越深。
現如今,再看到沈香苗之時,從前的種種事情,一股腦的全部都湧上了心頭,讓他心中感慨萬千,懊惱和悔意幾乎是一下子全部湧上心頭,心中五味陳雜,難以言明。
且,到底是當初他對不住沈香苗,心中有愧,現如今再看到沈香苗,心裡頭也是愧意十足,隻想着趕緊離去,便似逃也似的想走。
沈香苗則是走了兩步上前,道:“這個,還當真不是從前認識的那個吳大勺了呢。
”
這番話,讓吳大勺略怔了一怔,腳步停滞。
趁着這會兒的功夫,沈香苗走到了吳大勺的跟前,接着“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衆人皆是一驚,就連那吳大勺也是驚慌不已:“這,這是做什麼?
”
沈香苗并不言語,隻向吳大勺跪拜行了大禮,直起身來之時,朗聲道:“這一拜,是多謝您對小弟的救命之恩,幼弟被綁,若不是您舍命相救,必定糟了歹人毒手,或者賣到他處,從此再難相見。
”
“這一救并非是救了幼弟性命,乃是救了全家人的性命,我沈香苗在此謝過您的大恩大德。
”
沈香苗說罷,又是一拜。
“可,可是……”吳大勺連連擺手:“是我從前做錯了種種,是我對不住你們,這次的事情,也算是補償從前種種的錯事吧,這樣我心裡頭也能坦然許多。
”
“一碼歸一碼,從前之事,的确你有錯處,但我也并未隐忍退讓,向來都是有氣必出的。
”沈香苗說着,看向吳大勺的手背:“那道傷,不就是鐵證?
”
那道傷疤,是當初與吳大勺發生争執之時,沈香苗用刀所傷,而到現在那道疤痕還如此明顯,可見當初她當時下手也是極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