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夫果然是醫術高明,博學廣聞。
”盧少業臉上的笑容裡,多了一絲探尋的意味在裡頭。
“盧公子謬贊了,不過是年輕時候在京都時候呆過一段時日,偶然之間知道此物罷了。
”杜仲掠了胡須笑道:“說起來,這鶴東歸還是最初在穆王府流出的,後被稱為治傷的靈丹妙藥,總體來說藥效實在猛烈,盧公子往後還是少用為好。
”
穆王府……
盧少業的瞳孔在一瞬間頓時縮成了一個小點,又十分快速的恢複了常态。
穆王府,是先帝的親弟弟,也是當今聖上的親六叔,穆王爺秦筇慕的府邸。
秦筇慕骁勇善戰,曾在邊關屢立戰功,加上淡泊名利,知進退,尊綱常,又是一母同袍的親兄弟,因此先帝和秦筇慕關系親密,先帝對其十分寵信。
戰功赫赫,身份尊貴,秦筇慕自然是受人尊重,被人羨慕,更是娶了王氏家族的嫡長女為妻,據說王氏德才兼備,美貌如花,婚後兩個人夫妻恩愛,舉案齊眉,婚後第二年,王氏便生了一對龍鳳胎。
一舉兒女雙全,當真是羨煞旁人。
人生得意,仕途平坦,備受皇恩,秦筇慕可謂是滿身輝煌,像那通透的碧玉一般,似乎毫無瑕疵。
但,天有不測風雲,穆王府在輝煌了數十年之後,突然開始出了變故。
先是已經成人的世子感染天花,發熱昏迷了七日之後,不幸夭折,緊接着,是兩個月後秦筇慕戍奉命剿匪之時,中了匪徒的奸計,受了極重的傷,不治而亡,再來,就是郡主突然失蹤,遍尋無果。
短短半年之内,從前熱鬧無比,令人羨慕的穆王府,頓時冷冷清清,門可羅雀,隻剩下老王妃一個人守着這樣的一個空宅,終日以淚洗面,而這穆王府,一時之間也成為了令人唏噓不已的對象。
而盧少業此時聽到穆王府,并不是因為這些事情而唏噓,而是因為穆王府頻繁出事,快速衰敗後的不久,就是盧府出事,盧少業的父母接連去世……
穆王府之事的突如其來,以及其中的種種疑點,還有民間一些風言風語,以及随後就是他父母被福王設計而亡,這其中,盧少業在尋找當年福王究竟為何要害死他父母緣由的同時,對這穆王府一事也是頗為好奇。
現在聽到杜仲大夫提及這穆王府,讓盧少業晃了一下神的同時,對這杜仲大夫也是越發的好奇。
鶴東歸金瘡藥,最早是源自穆王府,這樣的事情,連盧少業都不曉得,可那杜仲大夫卻是一副似乎了如指掌的模樣,顯然他對穆王府應該是有所了解的。
而看杜仲大夫的年歲,說不準,當初的事情,他也應該是知道一些的。
盧少業眯了眯眼睛:“多謝杜大夫提醒,其實即便杜大夫不說,這藥我也是不再打算用了,總覺得這藥名聲響亮,可若說藥效上怕是也隻是那樣罷了,如若不然的話,當初穆王爺身受刀傷不治而亡,可見這藥也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
杜仲大夫在整理藥匣的手,頓時僵了片刻,但片刻之後卻笑得越發濃:“這個我到是不曉得,我隻是從前在京都之時聽說過,穆王爺身經百戰,百戰百勝,更是幾次死裡逃生,不單單是因為穆王爺武藝高強,手下侍衛骁勇善戰,能夠以一當十,更是因為穆王爺有一件天蠶軟甲。
”
“據說這件軟件由天蠶絲加上铠甲制作而成,柔軟輕薄,能夠貼身穿着,表面看着與常人無兩樣,卻是能夠刀槍不入,保得性命。
”
“而這件天蠶軟甲,據說穆王爺但凡征戰必定會穿在身上,可偏偏在在剿匪之時并沒有穿在身上,想來穆王爺仗着自己屢戰得勝,所以有些忘乎所以了吧。
”
杜仲大夫捋着胡須笑道:“這些不過是我道聽途說,盧公子隻當做閑話聽聽就是,莫要往心裡頭去。
”
“這是自然。
”盧少業點頭,拱手向杜仲大夫道謝:“多謝杜大夫看診。
”
“這是應該做的,若是哪日再有什麼身子不爽快的時候,随時來就是。
”杜仲大夫也是拱手還禮。
那邊,沈福海已經将東西交給了沈文武,也說完了話,看盧少業似乎也已經看診完了的樣子,便提出告辭。
一行人再次坐上了牛車,往河西村走去。
而送走了這些人,水生接着回去研磨藥材,一邊吩咐了沈文武:“去後院裡頭瞧瞧可還有什麼吃食,咱們晚上用不用做飯?
”
沈文武咧嘴應了一聲,往後院裡頭去了。
探頭看他走遠,水生看了一眼依舊在翻看醫術的杜仲大夫:“師父,那姓盧的可是從京都裡頭來的,您和他說這麼多,不怕他……”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十五年了,也是時候該查清楚了,若是再查不清楚的話,難不成要帶着這個遺憾到棺材裡頭不成?
”杜仲大夫略歎了口氣。
“可是,這樣的話……”水生擰了眉的,道:“這麼多年來,師父一直避世不出的,若是此時再去追究此事,這麼多年豈不是全都白費了?
”
“避世?
”杜仲大夫的眉頭擰在了一起:“說的當真是好聽。
”
與其說是避世,到是不如說是苟且偷生。
“已是又多活了這麼多年的,還能不夠本兒麼?
這麼多年,本以為是能瞧見有人罪有應得,不曾想到是絲毫沒有動靜,哪裡還能再等的下去?
”杜仲大夫的音量,不由得高了一些的,隻是在瞧見水生的面容時,方才那激昂起來的情緒又軟了下去。
“這些都是為師的事情,與你無關,你不要想太多,好好學你的醫術就是,往後做一個好大夫。
”杜仲大夫柔聲說道。
“可是……”水生還是十分擔憂。
“你放心就是,此事又不需為師親自去,為師隻是把該說的話,說給可以聽的人罷了,你呀,想太多。
”杜仲大夫再次說道,接着吩咐:“趕緊将這些藥材磨了吧,做成膏藥,待會兒那馮掌櫃就該來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