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一天一夜,她爹幹啥去了?
去賭坊也不可能玩這麼久吧。
姜留的小腦袋裡閃過“滿樓紅袖招”的經典鏡頭,莫非她爹去了什麼不可明述的地方?
王香芝跟在三姑娘身邊,彎腰小聲叨念着,“姑娘可别聽他們的話趕走王田兩口子,再把他們趕走,姑娘在府裡能用的人就隻剩奴婢和書夏兩個了。
”
王氏嫁入姜家時,帶進來四個丫鬟、兩房陪房和一個仆婦。
四個陪嫁丫鬟都已嫁人,隻剩王香芝在府裡伺候;陪房王恪一家出府打理店鋪,王氏将陪嫁丫鬟中的香荷嫁給了他,姜慕燕的丫鬟書夏就是王恪和香荷的女兒;另一房便是王田兩口子,王田在前院做管事,其妻在西院做事;跟過來的仆婦乃是王氏的奶娘,幾年前已回家養老了。
見姑娘不吭聲,王香芝急了,“我的姑娘啊,你可不能犯糊塗!
就算王田家的再不好,也比外人好用不是?
”
姜慕燕咬唇,“奶娘不知她……”
王香芝生怕姜家人趁機拿捏姑娘,給她出主意。
“她是毛手毛腳的,可人沒大毛病。
反正他們的賣身契在老夫人那裡,怎麼處置也得她老人家說了算!
隻要姑娘不松口,這院裡也不能把她怎麼樣的!
”
王香芝一着急,聲調便高了。
被抱着的姜留看她在姐姐身邊擠眉弄眼地出馊主意,就皺起了小眉頭,她娘怎麼給姐姐找了這麼個不着調奶娘呢?
到了北院堂屋,姜老夫人讓小姐妹倆坐在她身邊,直接問起西院粗實婆子被抓的事,“香菱說這婆子實是沒規矩,留兒吓壞了吧?
”
姜留怕怕地點頭,可不是“吓壞”了嗎,如果不吓壞,怎麼會派人去滴翠堂叫小姐姐呢。
姜老夫人愛憐地摸了會兒她的小腦袋,才看向三丫頭手裡抱着的匣子,頗為冷淡地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拿的是什麼?
”
姜慕燕在祖母這裡沒得過好臉色,她早已習慣了,起身行禮後,恭敬回道,“回祖母,王田家的進屋不是捉老鼠,她是早上偷聽燕兒與妹妹說話,知道燕兒将母親留下的錢匣子放在妹妹床下,才進去翻找的。
”
王香芝聽是這麼回事兒,恨不得出去給王田媳婦兩耳光。
她幹出這麼沒出息的事,丢的可是姑娘的臉!
姑娘也是,這麼大的事兒怎不先跟自己商量商量,就端到姜老夫人這裡來呢。
姜老夫人緩緩地問,“她是怎麼聽到的?
”
姜慕燕也疑惑着,“燕兒也不知道。
”
“可丢了東西?
”姜老夫人再問。
屋裡丫鬟婆子的目光都落在三姑娘手中的匣子上,好奇二夫人給兩位姑娘留下了什麼。
姜慕燕打開匣子,取出一對镯子和一個錢袋子,“母親留下的镯子和給我們買糖吃的錢都還在,是妹妹機警,才沒被她拿走。
”
見到姜慕燕手中晶瑩剔透的白玉镯,屋裡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這對镯子是二夫人在世時常戴的,二夫人過世後王家過來搬嫁妝時,因不見這對白玉琢,她的大嫂孔氏還對姜老夫人和姜二爺好一頓冷嘲熱諷,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他們眼皮子淺,貪了妻子的嫁妝!
原來這對镯子一直在姜慕燕手裡,當時她為何不說呢!
眼見着祖母和奶娘等人的臉越來越難看,雖然不知道這對镯子有什麼不對,姜留還是決定主動出擊。
于是,她苦着小臉,委屈巴巴地開口了,“祖-母,她-壞,偷-娘-給-的-買-糖-錢。
”
六姑娘比三姑娘還糊塗,這是上趕着要姜老夫人罰王田媳婦呢!
王香芝的臉色更難看了。
姜老夫人的目光果然從玉镯上移開,含怒吩咐道,“将那婆子帶進來!
”
鴉隐打得繩結非常緊,王田媳婦被松綁後站都站不住,是被兩個婆子拖進來的。
她跪在地上口齒不清地求饒,“老夫人饒命啊,奴婢真的是進屋捉老鼠的……”
“掌嘴。
”
姜老夫人冷冰冰的兩個字吐出口,架着王田媳婦進來的婆子一個押着她,一個撸袖子開打。
很快,王田媳婦嘴角溢出的血絲,啪啪的耳光聲也震得姜留耳膜疼。
這隻在屏幕裡見過的情景發生在眼前,沖擊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姜留再一次真切體會到她現在所處的環境與原來的差異。
這裡有主有仆,主子可以随便打罵奴仆,就算要了他們的命,官府也不會追究。
看着王田媳婦被狠狠教訓,王香芝的臉吓白了,姜慕燕仍嚴守着規矩,身闆坐得筆直,隻是用手指緊緊扣着錢匣子,眼裡也帶了惶恐。
姜留覺得祖母這是在殺雞給猴看,她看不下去了,轉頭緩緩紮到祖母懷裡,“留-兒-怕。
”
打得也差不多了,姜老夫人擡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才擡手止住張嘴婆子,問道,“你進六丫頭房裡去做什麼?
”
王田媳婦腫着臉趴在地上磕頭求饒,就是不肯說實話。
收拾這等手腳不幹淨的仆婦,姜老夫人當然有法子,她吩咐身邊的心腹婆子,“搜。
”
“是。
”劉婆子讓人搜王田媳婦的身,又讓人去她的住處搜查。
老夫人這麼做,就是不打算放過她了,王田媳婦不敢再隐瞞,口齒不清地招供,“奴婢早上打掃院子時聽兩位姑娘說有錢匣子藏在床底下,便想趁着六姑娘睡覺時進去找找。
老夫人,奴婢的娘老子病了,急需錢救命,若不出這樣,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伸這個手啊……”
姜老夫人低頭問姜留,“你們早上在哪裡說的錢匣子的事?
”
姜留回道,“姐-姐-房-裡-的-床-上。
”
說到這裡,姜留恍然大悟。
姐姐的床靠北牆而不是靠窗的,兩人小聲躲在床上說話,王田媳婦在院子裡怎麼可能聽到。
她必定是躲在躲在姐姐房裡,才偷聽到的!
姜老夫人沉沉盯着王田媳婦,吓得王田媳婦不敢再吭聲。
她不斷給三姑娘磕頭,盼她念着自己是二夫人陪房的份上,能救自己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