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陽公主打了楊沖的消息,很快飛遍康安城,城中百姓拍手稱快。
第二日,姜留和姐姐在北院用過飯,去滴翠堂找大嫂閑聊時,衆人也談論起這件事。
姜慕錦笑嘻嘻道,“六妹妹,樂陽公主的新面首真長得特别好看麼?
”
見大嫂、四位姐姐、表姐廖春玲都盯着自己,姜留挺直了小腰杆,擡手咳嗽一聲,擺出說書人的架勢,拿捏着腔調道,“卻說那日,在朱雀大道上,樂陽公主乘車帶着府吏付春朝……”
一屋子人被她笑得東倒西歪,姜慕錦更是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聽完之後,姜慕容追問道,“也就是說,他比大半男子都好看了?
怎麼個好看法?
”
姜慕錦咯咯笑着,“不得了不得了,我要把大姐姐這話告訴姐夫去,讓他論一論!
”
姜慕容上手就撓,“你個小蹄子,三日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是不!
”
姜慕錦飛快地繞到大嫂椅子後,沖着大姐吐了吐舌頭,“大姐抓不着,來呀!
”
看着姜家姊妹們鬧做一團,嶽錦儀笑得越發真切自在了。
姜家五姊妹不分嫡庶,感情都這麼好,這在各府中可算是個稀罕了。
姐姐們鬧騰了一頓,沒有人再提付春朝,因為他隻是比一般人好看罷了,府中有姜二爺,付春朝根本不值得一看。
他們不提,康安城各府卻不這麼認為。
邑江侯劉繼問長子,“付春朝是何人,怎會入了樂陽公主的眼?
”
自去年十一月被革職并削去世子封号後,劉承堕落了大半年,至今年七月才重新振作起來,開始外出走動。
對付春朝,他也有耳聞,“據傳他是個修道之人,公主府的管事戴猛南下均州采買時偶然遇到驚為天人,邀回康安的。
”
“戴猛?
”劉君堂擡起鳳眸。
跟随他入京的管事劉宏立刻回道,“戴猛是公主府副将賴鑫的表姐夫,與楊沖不合。
所以小人推測戴猛南下是以采買不過是幌子,為樂陽公主尋面首才是他的目的。
”
賴鑫這個名字,劉君堂簡直是深惡痛絕。
他便是以公主府的勢力逼迫劉入公主府之人,後來事發,被樂陽公主杖五十趕出公主府後不久便死了。
戴猛南下尋助手,定是想與楊沖抗衡,保有他在公主府的一席之地。
現在樂陽公主杖責了楊沖,戴猛該得意了。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與之懼黑。
劉君堂暗暗提醒自己,切不可将察察之身就泥沼,“公主府的周展平現在如何?
”
劉君堂記得,周展平是去年冬天時被楊沖帶入公主府伺候樂陽公主的,如今付春朝得寵,楊沖被打,想必他的處境也不妙。
劉宏回道,“今年七月,周展平府中長輩故去,周家派人去公主府報喪,周展平回府之後一病不起,小人聽說周家人将他送出京尋名醫治病了。
”
名義上是治病,實則是逃了。
劉君堂面容稍緩和,繼續道,“吩咐京中各店鋪掌櫃、管事,行事務必謹慎,提防戴猛生事。
”
申國公府内,秦天野聽罷此事,眼睛都未離開公文,隻簡短吩咐道,“讓他不可冒進。
”
“是。
”陶徐應下。
秦天野翻了一頁公文,淡淡問道,“左武衛可有消息?
”
陶徐心中一顫,垂頭道,“尚無。
”
“啪!
”
秦天野合上公文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還是将陶徐震得一顫,“他脖上的繩子,該緊一緊了。
”
陶徐躬身,“請相爺示下。
”
秦天野提筆刷刷刷寫了幾句話,蓋上私章遞給陶徐,“立刻讓人将這封信送到蔣錦宗手中。
并給晁兵帶口信,讓他準備好取蔣錦宗的項上人頭。
一旦事成,本相允他忠武将軍之銜,并在萬歲面前保舉他出任左武衛大将軍。
”
“是。
”陶徐接信,退出書房。
秦相府的信差連夜出西城門的消息,很快被各府獲知。
黃通與黃隸在房中密談許久,待黃隸走出房門時,腳步尤為輕快。
太傅尹骞則與幕僚道,“付春朝不足為慮,肅州才是重中之重。
”
大理寺卿蕭峻卻不覺得付春朝不足為慮,不過肅州局勢确實更重要,“恩師,您覺得兩月之後,該派何人趕往肅州?
”
愛徒孔慶豐為國盡忠後,太傅尹骞花白的須發變作銀白,在燈下閃着亮光,他略昏暗的目光盯着燭火,意味深長地道,“荊吉良是去不成了,你也不宜離京,朝中能令萬歲信任又有此能之人,隻剩杜海安了。
”
蕭峻平冷哼一聲,“杜海安老奸巨猾,八年前他就躲了,這回也絕不會以身犯險,将他放入内閣,簡直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
尹骞看了一眼不服不忿的蕭峻平,無奈搖頭,“你這脾氣啊……”
蕭峻平氣鼓鼓道,“此處隻有恩師與學生兩個,學生不願再憋着,不吐不快。
”
尹骞氣笑了,“除了在萬歲面前,你在何人面前憋着了?
”
好吵架的蕭峻平一陣心虛,随後猛地想到一個人——姜楓!
他也不是故意在姜楓面前憋着,就是在他面前有火都發不出來。
蕭峻平靈機一動,提議道,“恩師覺得讓姜楓去肅州如何?
”
尹骞搖頭,“姜楓與杜海安相類。
”
蕭峻平笑了,“恩師此言雖有理,但姜楓有一點不及杜海安——他頭腦簡單,禁不得激。
待肅州局勢再吃緊,姜楓必會在送義子任淩生回肅州前入宮,為任淩生讨一道護身符,若學生在此之前激一激他……”
“不可。
”尹骞鄭重道,“姜楓雖不才,但他是得萬歲器重的純臣,萬歲能聽得進他的話,萬一到了緊要關頭,他留在康安比去肅州更有用處。
”
雖然不服氣,但蕭峻平不得不承認,恩師說得也有道理,誰讓姜楓入了萬歲的眼呢!
蕭峻平又道,“恩師,今科進士除廖傳睿做了姜家女婿外,狀元劉君堂也與姜家過往甚密。
依此發展下去,不出二十年,姜楓必成為朝中不可忽視的一派。
”
尹骞撫須,目光變得意味深長,“此人不貪慕權勢,朝中多他一席之地并無壞處,想必萬歲也樂見其成。
”
蕭峻平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阿嚏!
”
姜府内,姜二爺以扇遮面打了個噴嚏,喃喃道,“大晚上的,哪個又念叨爺呢?
”
不是有人念叨您,是仲秋之夜您還拿着扇子扇來扇去,着涼了。
姜猴兒立刻上前,給自家二爺添了一杯熱茶,并示意姜寶把門關上。
裘叔也接了姜寶的茶,低聲道,“二爺,秦相府的信差出西城門,應是去肅州送信了。
”
姜二爺扇子一合,不甚關心地道了個“嗯”字,見裘叔用他的刀疤臉滿是期盼地望着自己,姜二爺便挑了挑劍眉,“您老這是什麼臉色?
莫非你想将秦府的信差劫下不成?
”
裘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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