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成碧說完,孟庭晚拱手給姜留賠罪,萬分真誠道,“淩弟,愚兄也沒想到三叔會做下這樣的糊塗事,祖父得知之後立刻将三叔送去了京兆府,三叔也因此受到了懲罰。
你……原諒愚兄,可好?
”
若比較起來,孟家人比姜家人還是有一個優點的——能屈能伸臉皮夠厚!
不管心裡怎麼想的,孟家人總能擺出一副真誠嘴臉說着滿嘴的胡話。
姜家人都好面子,遇到孟家人這麼死皮賴臉,姜老夫人、姜松和姜槐隻會生悶氣,姜二爺則會直接發火怼回去。
無論哪種,吃虧的都是姜家。
早就看清透了這一點的姜淩,才不吃這個虧。
他拱手還禮,孟庭晚千分誠懇,他就萬分悲痛,“孟大哥此言差矣。
正如秦公子所言,錯不在孟大哥,咱們之間說這些就顯得生分了。
孟大哥有所不知,我的祖母、伯父和父親他們得知孟三叔被判了斬刑,都心痛不已。
祖母說她是看着孟三叔長大的,說孟三叔本性不壞,怎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他為何這麼恨我父親,恨得要買兇殺我妹妹呢?
”
孟庭晚愣了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秦成碧也不解,“是啊庭晚,你祖父是姜淩曾祖的門生。
沒有姜淩的祖父就沒有現在的孟家,姜淩他爹也沒怎麼着你三叔,他為什麼就這麼狠呢?
”
孟庭晚垂眸,悲傷道,“我得知此事時,三叔已被祖父送去京兆府,所以我也不知為何。
”
秦成碧見他不肯說,也有些掃興,便興緻勃勃地拉着姜淩說起姜二爺春闱外場上的壯舉。
他倆談得有多開懷,孟庭晚就有多心塞。
孟庭晚心裡謀算着,待會兒該怎麼做才能顯得他與姜淩很親近,孟姜兩家的關系沒有因為三叔的事情變得更糟。
這樣才能讓人知道,三叔所作所為都是他一時糊塗,而非受祖父指使。
待到了西市最大的伢行,下馬車進院時,孟庭晚快走兩步到姜淩身邊,想去拉他的手,與他攜手而入。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姜淩不好拒絕。
姜淩豈會如他的願,待孟庭晚的手剛挨到他的胳膊時,姜淩的腳往門檻上一一絆,向前踉跄幾步差點沒摔倒。
站穩之後,姜淩回頭詫異地看着孟庭晚,“孟大哥?
”
秦成碧聽到聲音,回頭問道,“姜淩,你這是怎麼了?
”
後邊跟着的一夥人看到的,就是孟庭晚伸手推姜淩,他們也有點發愣。
孟庭晚為啥推姜淩?
當然是因為孟三被判斬刑、孟回舟官降三級,所以孟家人對姜家人恨之入骨……沿着這個方向想下去,真是好大一場恩怨情仇!
不隻秦成碧一夥,路上的行人也停住腳步,議論紛紛。
這與孟庭晚的目的南轅北轍,他連忙解釋道,“淩弟莫誤會,我是想拉你不是想推你。
”
走在他們身後的杜長陽納悶了,“好端端的,你拉他做什麼?
”
“我……”
還不等孟庭晚說完,姜淩連忙道,“無妨,我也沒摔着。
孟大哥想拉着我,就過來拉吧。
”
說罷,姜淩伸出小棕手。
秦成碧一臉嫌棄,“大男人拉什麼手?
走了走了!
”
姜淩一臉遺憾地收回手,跟了進去,孟庭晚在原地尬了幾息,也跟了上去。
牙行的掌櫃聽到這幫貴公子來選武行奴仆,立刻将這裡最體面的奴仆帶上來,任他們挑選。
看着面前站的十幾個粗壯仆從,秦成碧搖頭,“姜淩,你爹挑人是隻要好看的吧?
”
劉承的兒子劉申也道,“對,這個我也聽過。
”
以貌取人,是姜二爺衆所周知的脾性。
姜淩糾正道,“我父親并非以貌取人,我們府中很多人都長得一般。
不過,相由心生,我父親說眼神亂瞄心術不正的,看起來就面目可憎,不能取。
”
“有道理!
”杜長陽點頭,“這些人我看着都不順眼,沒一個好的。
”
牙行掌櫃……
姜淩客氣道,“竹九病死後,孟大哥身邊一直沒有小厮伺候,不如孟大哥先挑吧?
”
聽姜淩提到竹九,孟庭晚神色有些不自然,搖頭道,“愚兄身邊不缺人,淩弟選吧。
”
姜淩既然來了,總要做做樣子,他問道,“這裡邊功夫最好的是哪個?
”
掌櫃的一點中間一個紅臉漢子,這高人半頭、胖人一圈的紅臉漢子站了出來,拱手行禮。
姜淩點頭,“你與我過幾招。
”
一聽要過招,秦成碧等人立刻來了精神。
姜淩與紅臉漢子過了兩招,便将高他一個半頭的漢子摔倒在地,“這些不行。
連我都打不過,怎麼看家護院?
咱們去别家看看吧。
”
伢行掌櫃連忙道,“姜少爺,這些仆從不行,您再看看武婢吧?
”
姜淩問道,“武婢比剛才那個功夫好?
”
“……沒有。
”武婢也是女子,隻是比一般婢女力氣大些,會幾招吓唬人罷了,哪能跟看家護院的武夫比。
“那看什麼?
”秦成碧反問,“走了走了,下一家。
”
伢行掌櫃……
轉了幾家之後,沒一個是姜淩的對手,一夥人沒了興趣,幹脆去茶樓聽書閑聊。
誰知這茶樓内的說書人,講的正是姜二爺校場力壓三百武舉的段子。
說書人說得跌宕起伏精彩萬分,秦成碧跟着劇情時而緊張時而拍案叫好,孟庭晚難受至極,姜淩第一次因父親感到自豪。
能扛鼎的都是英雄,他父親是英雄。
聽完書又用完飯,已是月上中天,衆人要各回各府了。
秦成碧家住北城,與姜淩不順路,孟庭晚便邀請道,“淩弟,你跟我一起坐馬車回吧?
”
姜淩搖頭,“我三叔在西市,他剛才送信說讓我跟他一塊回。
孟大哥先走吧。
”
孟庭晚走後,姜淩帶着姜财和大伯派過來的兩個管事,先去給妹妹買了糖,才趕往姜家的小布莊。
等得焦急的姜槐見侄子終于來了,才放下心,帶他一起回府。
待回到府中,姜松聽到侄子回來了,将他叫到書房問了一番,又叮囑他幾句,才放他去歇息。
父親又去莊子了,姜淩晚上繼續睡在父親的房間。
他剛回到西院,姜留便跑了過來,姜淩見到妹妹,才覺得自己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