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哥哥在院子裡練了會兒拳後,小忙人姜留洗漱完又去敲姐姐的房門。
紅着眼的姜慕燕打開門,見妹妹抱着布老虎站在門外,歪着小腦袋沖她笑,“想-跟-姐-姐-一-起-睡。
”
以前妹妹嫌她不好玩,都不願意跟她一起睡的,姜慕燕不敢置信地将妹妹拉近屋,“好!
”
小姐妹倆熄燈躺在床上,趙青菱出去後,姜留小聲問,“姐-姐-吓-到-沒-有?
留-兒-吓-壞-了。
”
“我讓奶娘煮一碗安神湯,妹妹吃了再睡。
”姜慕燕很怕的妹妹再病得嚴重了,又要去山上住幾個月,她很喜歡現在的妹妹,不想跟她分開。
姜留抱住姐姐的胳膊,“不-喝-湯,姐-姐-抱-抱-就-好-了。
”
姜慕燕立刻用細弱的胳膊抱住妹妹,輕輕拍着。
姜留也伸小胖胳膊抱着姐姐,一會兒的功夫,姜慕燕又紅了眼圈。
娘親去後,除了奶娘,再沒人這麼抱過她了。
奶娘被父親禁了足,書夏家裡有事告了假,她一個人呆在屋裡也很害怕……姜慕燕越想越委屈,又咬着帕子哭了起來,“家裡人……都讨厭我……”
“留-兒-喜-歡-姐-姐。
”今天發生這麼多事,姜留知道她會害怕,她才九歲,周歲不過八歲,放到現在就是個二三年級的小學生,還是個需要父母呵護的孩子呢。
她在姜家,死了娘親祖母不疼父親不愛,身邊還有個瞎叨叨不嫌事兒大的奶娘,怎麼能不怕呢。
終于有人可以說話了,姜慕燕抱緊了妹妹,開始傾訴,“祖母拿茶杯打奶娘,别人會笑我沒本事,護不住自己的奶娘。
”
“祖母的茶杯打在奶娘身上,茶潑在了我的臉上,我不敢擦,我害怕。
”
“父親回來了,莫說問,他看也不看我一眼,他讨厭我。
”
“娘親要我讀更多的書,變得更聰明更厲害,會有很多人喜歡我的,這樣我就不怕了。
”
“妹妹也要讀很多書,娘親要咱倆好好活着。
”
“好。
”姜留靜靜聽她哭訴,至于“多讀書就會有人喜歡”這個邏輯,以後再糾正吧。
“家裡出了事,雅嬌姐姐和庭晚哥哥都不跟我玩了……”姜慕燕說到傷心處,簡直是泣不成聲。
姜留聽書秋說過,孟雅嬌以前是姐姐最好的玩伴。
至于孟庭晚,她們回府時,爹爹和孟三争吵,姜留看到了他,就是個秀氣的小男生罷了。
姜留确信孟庭晚看到姐姐在馬車裡了,可他連個正眼也沒往這邊瞧,顯然是想跟姐姐劃清界限呢。
今日祖母确實生了姐姐的氣,但爹爹可不是一眼沒看她。
他看了好幾眼,不過姐姐都低着頭沒發現罷了。
爹爹、姐姐、哥哥三人的個性天差地别,以後還有得磨呢,看來自己以後就是他們仨的潤滑劑了。
姜留聽着姐姐哭着睡着了,也閉上了眼睛。
讓姐姐痛快哭了一場的結果,就是第二天早晨她的眼睛腫成了核桃,遮也遮不住。
這樣去給老夫人晨醒問安、一處用膳,老夫人還不曉得會怎麼說、怎麼想呢,趙青菱急得團團轉。
見小姐姐吓得臉色蒼白,姜留應該主動承擔起解決這個困境的責任,“今-天-不-去-北-院。
”
“那怎麼行呢,老夫人那邊……”
“爹-爹。
”姜留打斷奶娘,“能-行。
”
讓二爺在前邊頂着确實能行,不過昨夜二爺剛說了今早不要叫他起床的……趙青菱咬牙一跺腳,自己豁出去二爺罵一頓,也不能讓三姑娘去北院讓老夫人責罵,“好,奴婢去請二爺。
”
姜留明白奶娘的難處,便道,“留-兒-有-辦-法。
”
姜留兒讓奶娘照顧姐姐,她穿過小月亮門,慢慢踱到哥哥房門口,輕聲敲門,“哥。
”
已起床背書的姜淩打開門,以為妹妹要叫他去北院,“祖母應該還沒起呢,妹妹要不要進來吃塊糖?
”
姜留進屋,不吃糖,“哥,幫-忙。
”
“好。
”姜淩先應下來,才問,“要哥哥幹什麼?
”
聽妹妹一字一頓地把事情講了一遍,姜淩問道,“叫父親起床,讓他派人去北院說今天咱們不去北院了?
”
“嗯!
”姜留小腦袋用力一點,在祖母面前,爹爹就是通行證,萬事可行那種。
這個好辦,姜淩喚姜财,“去請裘叔。
”
裘叔到了後,姜淩便道,“裘叔去叫父親起床,就說尋到了不錯的鋪子,需要他出門去看。
”
好主意!
姜留笑彎了眼睛。
裘叔看六姑娘笑成這樣,就明白了,“六姑娘想去哪裡玩?
”
姜留想了想,“去-給-祖-母-買-壽-禮?
”
後日是姜老夫人的壽辰,雖說姜太夫人過世還不滿三年,姜老夫人的壽辰不能大肆操辦,但身為晚輩的也不能一點表示也沒有。
姜留昨日在滴翠堂,就聽幾個姐姐說要給祖母準備什麼禮物呢。
裘叔明白了,“那鋪子就在西市昌樂街上!
”
大周朝建立之初,也依遵前朝城郭管理之法,在康安城内構建坊市。
城中人住在規劃齊整的“坊”内,商業活動集中在東西南三“市”進行。
姜家所在的柿豐巷就在康安城西偏南的會嘉坊内,姜留的母親王氏的陪嫁鋪子便在西市和南市内。
随着都城商業迅速發展,坊市制度已成了都城發展的窒礙,于是朝廷下旨,允許居民臨街破牆開設店鋪,于是“坊”中也有了“市”,但商業活動仍數東西南三市最為集中、繁華。
會嘉坊與西市之間隻隔着兩個坊,坐馬車過去也不過兩盞茶的功夫,很是方便。
學電子商務的姜留,對大周的市場極為感興趣,眼巴巴地等着裘叔将爹爹叫起來,好一起去逛街。
睡懶覺的姜二爺被裘叔挖起來去看鋪子,心情自然很差,“你莫哄爺,西市的鋪子莫說五百兩,便是五千兩也盤不下來!
”
裘叔老實巴交地笑着,“二爺果然火眼金睛,那處鋪子是租不是賣,五百兩可租半年,老奴不敢拿主意,特請二爺過去瞧瞧,畢竟機不可失。
”
裘叔着急報仇,康安城的坊市已被他走遍,西市确實有兩處不錯的店鋪,也不算诓騙姜二爺。
他當然是火眼金睛,姜二爺得意了,“過去轉轉也好,咱們為的是打探消息,半年足夠了。
”
那可不一定,裘叔含笑點頭,“您說的對,此事不可張揚,二爺須得找個由頭,打着幌子去轉轉為上。
”
姜二爺哼了一聲,“爺去西市,何須找由頭!
”
他整日鬥雞走馬,在三市待的時間比府裡還多,所以他去西市不奇怪,整日呆在府裡哪也不去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