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兒,你六姐妹過來?
”
郭南雄成親,他的好兄弟們前來道賀,柴林桑應了要随郭南雄一道去接親,為了不搶新郎官的風頭,他今日穿了一身低調的石青色圓領長跑,混在人堆裡不是很顯眼。
所以,江淩帶着姜五郎和姜六郎進門時,沒注意他也混在人群裡。
雖然知道不應該,但看到姜府和任府的馬車,柴林桑的心還是因為能見留兒妹妹一面,而撲騰個不停,這已是印在他骨血裡的習慣。
留兒妹妹是姜二伯的掌上明珠,她滿周歲時,姜二伯給她辦了抓周宴。
隻比留兒妹妹大一歲的柴林桑跟父親到姜家湊熱鬧。
起初他隻盯着大八仙桌上花花綠綠的玩具和吃食看,待留兒妹妹被抱進來放在桌上時,他的眼睛便轉到了留兒妹妹身上,發出咯咯地笑聲,擰着身子要撲到桌子跟留兒妹妹一起玩。
他真得是打心眼裡喜歡留兒妹妹,看到她就開心。
不怪留兒妹妹選擇江淩不選他,因為他根本沒本事護住任何人。
表面光鮮的嘉順王府,内裡已經破敗不堪了,姜二伯不把留兒妹妹嫁給他是對的。
發現姜留居然沒來,柴林桑覺得不對勁兒,待姜六郎走過來時,他忍不住問了出來。
“嗯。
”小悅兒一如既往地簡練。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柴林桑不好再問下去。
到了吉時,他陪着新郎官郭南雄一同趕往他嶽父——千牛衛副将宋春平家迎娶新娘時,發現江淩也跟了來。
江淩也跟郭南雄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他陪同郭南雄接親,也在情理當中,但也讓郭家和宋家的人感到臉上有光。
郭南雄的嶽父宋春平見到江淩,聽說姜二伯也在郭家吃喜酒,恨不得把女兒送到郭家,順道與姜二伯吃個喜酒再回。
接回新娘吃喜酒時,黃華雨幾個坐在席間,還開玩笑說若雄子将來被嶽父刁難,雄子不用哄媳婦也不用哄嶽父,隻要把姜二伯扛過來往嶽父面前一擺,百難全消!
柴林桑也跟着哈哈大笑,把姜二伯扛出來能擺平的何止宋春平,姜二伯往面前一站,康安大半事情都能擺平。
全康安有幾個人會不給姜二伯面子?
他們這幫人,哪個小時候沒想過認姜二伯當爹?
柴林桑轉頭看向江淩,卻聽到身邊的和至低聲問道,“淩哥,嫂子今日怎沒來?
”
柴林桑立刻凝神貫注細聽,待聽到江淩說“她有了身孕,不宜出門”後,柴林桑百感交集,努力扯起嘴角,與和至無聲敬了江淩一杯酒。
留兒妹妹将為人母的消息伴着烈酒,自咽喉一直燒到心裡,灼紅了柴林桑的眼,他喝得爛醉如泥。
回府時,與同樣醉醺醺的父親躺在馬車内,柴林桑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柴易安踹了兒子一腳,“看到人家娶媳婦,饞哭了?
”
喝醉酒的柴林桑,像是縮回了小時候,“父親,留兒妹妹有孕了。
”
出息!
柴易安懶洋洋躺在晃悠悠的馬車上,白了兒子一眼,“為父給你支一招?
你也趕快娶妻生子,興許還能趕得上跟江淩做兒女親家。
”
柴林桑嗚嗚道,“江淩肯定不會把女兒嫁給我兒子。
”
柴易安歎了口氣,“傻小子,你心裡什麼都清楚,還哭什麼?
”
他姓柴,是不受萬歲待見的嘉順王之孫,這是他無論怎麼掙紮也改變不了的命運。
柴林桑不哭了,目光呆滞地望着一盞盞晃過的街燈,喃喃道,“父親,像我三哥那樣真挺好的,對吧?
”
若非萬不得已,有幾人能舍得下康安的繁華?
柴易安打了個哈欠,“傻小子,你老子這些年拼死拼活可不是白費的。
”
說完這個,柴易安勾了勾手指,待兒子湊到眼前,他才壓低聲音道,“輔興坊,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
“兒……”
同樣的錯誤,嘉順王府不可能犯兩次。
父親忽然這麼警告他的意思……萬歲正值壯年,大皇子卻已及冠,父親這麼說的意思是大皇子想做什麼,還是府裡有人……柴林桑打了個激靈,酒醒了大半,“父親?
”
“不該你知道的事兒少問。
”見兒子一點就透,柴易安放心許多,又懶洋洋道,“馬祭酒的四孫女,你覺得如何?
”
“馬南秀那個瘋丫頭?
”柴林桑瞪大眼睛,“您讓兒子娶她?
!
”
柴易安點頭,“為父瞧着你倆挺合得來,那丫頭今年及笄,盡快讓你母親去提親,咱們與馬祭酒家訂親最是穩妥。
”
生在皇親國戚之家,還有什麼比穩妥更重要?
柴林桑靠在牆壁上蔫蔫地道,“若她家應下來,等那瘋丫頭進門把咱們家的房頂掀了,父親可别後悔。
”
柴易安又白了兒子一眼,“她一個小姑娘能掀幾間房?
府裡熱鬧些,為父還求之不得呢。
”
熱鬧些更不易惹人猜忌,不過,柴林桑嘟囔道,“那瘋丫頭眼光高着呢,不一定看得上兒子……”
姜留懷孕滿三個月時,終于可以出門了,恰逢有知名的戲班子進京,她便約了姐妹們到延福坊聽戲、閑聊。
不差錢的姜家姐妹們坐在二樓最好的雅間内,大姐和五姐被戲台上的兒女情長勾去了魂兒,七娘姜慕娴與八歲的李嘉盈、五歲的李嘉怡湊在一處,低聲分享着獨屬于她們這個年紀的喜悅。
姜慕燕小聲與妹妹聊着康安各府的八卦,“你可知道柴八與南湘的四妹定親的事?
”
“馬南秀?
”在府中養胎兩月的姜留隻關注朝堂的動向,還真沒聽說,“馬南秀非常不錯,與柴八哥湊到一對定熱鬧得不得了。
”
“柴四嬸請人到馬家提的親,馬南秀的祖母和母親本不贊同,但馬祭酒點了頭。
”說到此處,姜慕燕聲音裡忍不住帶了笑,“他倆在淨域寺相親時,惦記柴八許久的宋五娘跑去搗亂,被馬四娘當面罵了一頓,宋五娘弄了個沒臉,哭着跑出去時在石闆上滑道險些掉進湖裡,萬幸被廟裡的小和尚救下了。
”
晚上回府姜留與江淩說起此事,笑道,“姐姐消息好靈通。
”
正在看邸報的江淩回道,“姐夫在康安城各處布了眼線,專門搜集各府趣事,然後讓府中的婆子講給三姐聽,哄她開心。
”
姜留……
很好,這碗狗糧我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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